| | | -> -> “你那年是回去结婚了吗?”张琰问。
“我父母年龄都大了,那段时间不停地催我嫁人。我爱人是我们县医院医生,不过现在我已撤县改区了。”谢洁说,“我爱人现在仍在区医院,那年结婚后我一直没再上班,在家里边怀宝宝边复习,后来考了研就找到了这家银行的工作。”
“我也得恭喜你!你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张琰说。
“谢谢!”谢洁微微笑了笑。
“你结婚了吗?”谢洁问。
“结了。媳妇是外地人,我同学。”张琰说,“她今年怀宝宝了,下半年生。”
“好,我听了都高兴。这样一切就慢慢安静下来了,接下来我们都得好好工作,大胆地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谢洁脸上写满自信,“我儿子都五岁了,你说时间过得快不快?”
他们沿着灾区的道路朝前走着,一路上到处都是抢险救灾的场面,全副武装的卫生防疫人员或多或少让人感到有些紧张。和地震刚发生后相比,人们脸上的惊恐明显少了些,但生离死别导致的“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场景却不时出现。看着这一幕幕的情形,谢洁脸色越来越阴沉,若有所思。
他们也不知走了多远,张琰不时会上前简单地采访受灾群众并抓拍一些救灾的感人的照片。谢洁会静静地在一旁边等着他。
他们来到一个居民楼坍塌后的废墟旁边时,一名面容憔悴的男子正跨骑在摩托车上,身后是一个穿着秋冬时才穿的冲锋衣的女子,她包得严严实实,除了头发,面部根本看不见。
“媳妇,你坐好了,我带你离开这里,我送你走……”男子一边用一根长长绳子将她和他一圈一圈地捆在一起,一边抹着眼泪对身后的女人说。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而她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媳妇,这辈子你跟我受了这么多苦,你到了那个世界以后就好好休息,别再操心家里了,我会把咱们的娃子照顾好,会看着娃子一天天长大。”男子嘴唇颤抖着说。她已被他牢牢地拴在他背上,他根本看不见她,只是在自言自语。
“你到了那个世界,有时间了就给我托个梦,报个信……”男子继续说,“这辈子我对不起你,要是你不嫌弃,下辈子我还娶你当媳妇。我就不相信,我们下辈子还能遇到地震……”
随即传来男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哭声。
张琰感觉情况不对,赶紧准备上前采访,只见男子突然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废墟大声说:“媳妇,坐好了,我们走!”
一阵发动机轰隆隆的声响沉闷地呜咽着,排气筒里冒出一股黑烟,摩托车歪歪扭扭地驶离了,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这女的……?”张琰问路边的当地村民。
一位知情人说,那个女人从废墟里找到时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男人从上午就趴在这里哭,后来,他找来了一身外套给她换上,流着泪用毛巾仔细地擦拭着脸和手,还有头发……擦洗了一遍又一遍。他说他媳妇活着的时候就很讲究卫生,也很爱美,他不想让她就这么没有尊严地死在这里,躺在冰凉的地上,他要送她去太平间……
听完这个人的讲述张琰和谢洁都呆若木鸡。张琰自言自语地说:“我应该早点来采访他们……”
“别采访了。给他们一点尊严吧……”几十秒钟后,谢洁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几天来,关于生死离别我天天都见,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让我看了不光是悲伤而且害怕。再天天经历这些悲剧我都要崩溃了。我突然想人为什么要活着?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们究竟从何而来又会往哪里去?你说,人到底有没有前生?有没有来世?人是不是有灵魂,那么灵魂又会去哪里……?”张琰表情很凝重地问了一连串的为什么。
“唉!来一次灾区就知道了什么KPI考核,什么职称职务,这些一点都不重要,如果一个人有灵魂,那肯定和这些东西无关。生命诚可贵……”谢洁说,“你也不要过度思考这些问题,这是哲学问题,我们想不透。但有一点,我们既然来到人世间,那就应该好好地珍惜生命,生命有长有短,这个我们决定不了,但生命的宽度和广度应该靠我们自己去丰富去创造。”
越往前走,越看到连片成灾的现场和如此严重的损毁,让谢洁也是瞠目结舌,她从来没有来过灾区,也许只有身临其境,人们对生命才会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思考。
“想想,人类发展到今天也是很不容易的,与大自然想比,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有限了,以前总以为人类进化了这么多年才得以主宰地球是个很伟大的壮举,而事实上,人类根本没有主宰地球,甚至不可能主宰地球,只是我们现在能和地球和谐发展而已。”谢洁说,“你没觉得吗?地球喘个气或者动一动身子,人类就遭遇了这么大的苦难,人真是很渺小。”
张琰认真的听着,正如当年听她讲亚洲金融风暴时一样认真。
“我们真是就是一个浮尘,一粒尘埃。其实每一天都在随风飘摇,根本就说不准自己的归宿在哪里。想想,很多事都不是由我们决定的,我们会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我们能决定吗?小时候我们在哪里上学,能考上什么样的学校,将来在哪里工作,还有和什么人结婚,会不会幸福……哪件事是由自己决定的?”谢洁说,“在这些事情中,人的力量太小太小,比如我们今天出门后会遇到什么事、什么人,你能知道吗?我觉得人永远生活在未知的世界里,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什么境遇……”
“你说得对,我也在朝这些方向去思考生命与生命的价值。”张琰说,“谢洁,你相信报应吗?善报或者恶报……?”
“对宗教我没有研究过,但是,我相信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关系的,世界上不可能有无原无故的爱,也不可能有无原无故的恨。”谢洁说。
“那没有偶然性吗?”张琰问。
“这个嘛,我相信辩证的观点,偶然性里面包含着必然性,必然性里面也包含着偶然性,两者是可以转换的。”谢洁说,“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我们要善待生命,敬畏生命!然后,要不断的丰富生命的宽度和广度。我从来都不相信人定胜天,但自己不努力,一切等着坐享其成,那么,生命肯定是没有意义的。”
“但总有人生活的很幸福,就像那些当老板的从来都不缺钱……”张琰说。
谢洁说:“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老板?我成天和老板们打交道,别看他们住好房子、开好车,许多老板都欠着银行一屁股债,还有的贷不到款去找高利贷,成天被人家追着讨债,你以为他们有钱?其实,不少人都在刷信用卡,成天拆东补西。张琰,你要活真实的自己,人啊,不能老是看着那山更比这山高。我不是刚说了吗?人永远生活在未知的世界里,别想太多。”
“哦——”张琰感慨到。
张琰没想到分别7年之后居然能在灾区见面,在他乡异地,在这样的灾区,他们相见是不是上天的安排?他好激动……
“张琰,我们留一下电话,赶晚上我们还得回去,咱们回到紫华后再联系。以后你没事了就来找我,别忘了我可是你姐啊,大你两岁……”谢洁笑着说。
张琰龇着牙笑了。
“不过我告诉你,你浑身的衣服都馊了,有条件的话你换一身,太臭了!打老远都能闻见一股味儿。”谢洁笑着说,“还有你找个镜子照照,胡子拉杂,头发也快成鸡窝子了。”
张琰一句话没说,只觉得脸上发烫。
临走时谢洁已上了车,张琰突然想起有句话还没问,便赶紧冲上前问:“谢洁,你是什么职务?”
她微微笑了笑说:“你多保重,我在紫华等你凯旋!”
汽车渐渐驶出了抗震救灾指挥部。
5月19日14时28分起,在灾难肆掠过的灾区,张琰和抗震救灾指挥部所有人员就地默哀,在灾区上空响起防空警报和汽车喇叭声的同时,中国最高层领导集体正身着黑色西服,在首都为地震中死去的同胞低头默哀,13亿华夏子孙低下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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