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合同离开的男子,戴着眼罩跟口罩,顺利离开沙尘暴的范围之后,才将它们取下,正是蔺赤。
而绳索的另一端,则是姬娜。
“他死了?”见他毫发无伤地平安回来,姬娜松了口气。
“应该没有,”蔺赤勾勾嘴角,眼睛很沉,像蕴藏着暗夜,但笑容很暖,那是在看到焦心地等待着他归来的姬娜时而产生的愉悦心情:“让他就这样死去,就很没意思了,留着他还有用!”
他藏在暗处,本来也没想动手,实在是艾朗趋利避害的本能太好,逃了一路,竟然丝毫没有翻车,他便瞅准机会,“帮”了他们一把。
至于击打在约翰额头的石头,是由他射出没错,但他有把握力道,运气再不好,也就变成痴呆儿而已,命还是在的。
“这个,怎么处理?”姬娜微抬下巴,指向他手里的合同。
蔺赤想了想,“毁了吧,我们手里已有一份真实合同,再伪造一份就足够用了。”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而真真假假,也让人分辨不了。
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靠近布兰斯家族的第一步!
姬娜递了瓶水给他。
蔺赤摇头表示自己不渴,然后站在这处山坡之上,眺望着沙尘暴远去的方向。“艾朗逃走了,若是顺利,很快就会带着人回来营救约翰,我会掐着时间,在他赶来之前,把约翰拖出来。”
“万一他闷死了呢?”姬娜问道。
倒不是她杞人忧天,实在是约翰太废,哪怕出身大家族,也只知吃喝玩乐,完全没有利用优势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无坚不摧的战士所以,当他被掩埋在风沙之下,是极有可能窒息的。
“那便是天要他死。”蔺赤垂眸,没让姬娜看见在他眼底翻涌的浓重戾气。
他可不是什么善心人,即便碍于计划不能亲手杀掉约翰,但让他吃些苦头是很有必要的。若他因此下了地狱,那就正好用他的血,祭奠自己早已魂归天国的亲人!
见他已思虑周全,姬娜便也不再多问,只默默地陪伴着他。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彻底吞没,蔺赤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去看看他。”
姬娜轻“嗯”一声。
此时,价值千万的布加迪只剩下一个车顶露在外面,蔺赤早有准备,用工具挖开流沙,很快就露出一个坑洞。
前方隐隐传来轮胎摩擦过地面的细碎声音,蔺赤藏好工具,打开车门,把彻底变成了“土人”的约翰给拖了出来。
几辆军用车停在不远处,而蔺赤正好借着他们灯光,清理着约翰口鼻里的沙尘,然后满脸欢喜地对同样狼狈不已地走过来的艾朗说道:“他还有气!必须马上送到医院去!”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艾朗答应着,却狐疑地看着他们问道。
“既然合同已经签完,我们就打算离开,结果在途中遇上沙尘暴,就躲了一阵,然后发现这边有异样,就过来查看幸好布加迪的车型很好辨认,我担心你们遇险,就挖开了沙子,幸好还不算晚,别废话了,快去医院!”
艾朗不敢再耽搁,急忙令雇佣兵把约翰搬上车,一行人匆匆前往最近的医院。
医生过来一看,立刻命人把约翰送进急救室。
“少爷会不会有事?他不会死的吧?”看着急救灯亮起,艾朗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来走去,边慌乱地看着蔺赤,问道:“我们要不要通知布兰斯家族?”
随着他的动作,有细细沙尘从发丝、衣裳及裤脚掉落,被凄冷的夜风一吹,颇是迷人眼睛。
蔺赤护着姬娜,不动声色地离他更远了些。“当然要通知,约翰可是正支的少爷,敢隐而不报,小心惹来杀身之祸的!”
艾朗额角当即溢出了冷汗。
他想到自己丢下约翰逃走,害他陷入绝境这个罪名,似乎比隐瞒更加严重?可那是他的错吗?他一直在提醒约翰,视野不明,必须要缓慢行驶,约翰就是不听,甚至在不幸翻车之后,将所有过失怪罪在他身上,还想射杀他!
他弃车而逃,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虽然眼下布兰斯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可等事后约翰醒来,一样要找他算账,他本来打算将功赎罪,急急地带着手下回来救人,却又让蔺赤抢了先,现在他是不是死定了?
他该怎么办?
“别担心,”蔺赤像看穿一切一般,笑着安慰他道:“我刚刚只是无意路过,跟专程回头去营救约翰少爷的你不一样,所以我不跟你抢这个功劳,放心吧!”
艾朗微怔,随即满脸感动地看着他。
如果有救命之恩在身,即便得不到感谢,至少能抵消自己的过失吧?这样想着,他看蔺赤越发顺眼,只觉这个年轻人的外貌生得俊,内心也是圣人一样阳光普照,实在是个值得深交的好人。
“谢谢,”艾朗真心实意地感谢着他:“我会在布兰斯家族面前多说说你的好话。”
“千万不要,大家族的人都多疑,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你若极力推崇我,他们绝对会认为其中有诈,继而进行各种调查到时候你会有危险。”蔺赤道。
艾朗一想,颇是认同蔺赤的说法,立刻就打消念头,一边命人联系布兰斯家族告知约翰的事情,一边默默想他得尽自己所能地补偿他!
“奸诈!”在艾朗看不到的地方,姬娜轻声说道。
怎么不奸诈呢?明明是不想让合同的事情被再三提起,引起布兰斯家族的重视,所以需要艾朗三缄其口,明明知道即便艾朗做了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布兰斯家族也不可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势必会自己做一些调查,进而发现真正的“恩人”,却依然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
艾朗只怕到最后都不知道,明面上的一切都不一定可信,真正的受益者,非蔺赤莫属。
有恩不挟报,甚至拱手让人,在布兰斯家族里留下“憨厚”这个印象,蔺赤就已经赢了一半。
“这样的我,你不是正好喜欢?”蔺赤冲她眨眨眼睛,笑得志得意满:“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越坏,你越爱!”
满嘴胡说八道!姬娜满头黑线地转开视线。
约翰被抢救了一个多小时,勉强被从死亡线上拽回来,却因为陷入了深度昏迷,被送入重症观察室,不能随便探视。
样子做了,也表示了哀悼,姬娜收回视线,看向蔺赤,却见他的左手正不自然地垂落着,绑在其上的绷带溢出了红色的血丝,她拧起眉头:“正好在医院里,先去看看你的手吧,顺便换点药。”
“不必,就是刚刚没掌控好力道,伤口有些疼,缓缓就能好。”
姬娜才不理他,直接向艾朗告了别,然后拽着他就走向护士台。
向护士借了碘酒、绷带等,姬娜命令蔺赤坐下,蔺赤只好服从。
用小剪刀把旧绷带慢慢剪开,见伤口还好
,就是有点溢血,还是忍不住抬眸瞪他一眼,这才拿起碘酒清洗换出,再摸上些药膏,然后重新绑缚绷带。
孰不知她这一眼,似娇似嗔,落在蔺赤心里跟挠痒痒一般,勾得他心神荡漾,忍不住就想逗她:“小姬娜,眉头皱得这么紧,是不是因为伤在我身,痛在你心?来,凑过来,我帮你吹吹?”
“能请你闭嘴吗?”这人嘴花花起来,实在是无止境,姬娜忍不住加重手上的力道,并故意用绷带绑了个娘兮兮的蝴蝶结。
蔺赤却半点没在意,也没有喊疼的意思,只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用害羞,我只安慰安慰你因我而受伤的心灵。”
说完,他非常刻意地往姬娜脸上吹了口气。
融着他气味的热度撩起发丝,姬娜蓦地脸热,可想到他总是在公众场合调戏自己,又气得想打人,“我不用安慰!”
“小姬娜,不要拒绝我的殷勤,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蔺赤嘴一瘪,故作伤心,然后将自己的手臂伸到她面前:“我需要安慰,要吹吹。”
这是怕她不能领悟自己的意思,所以说得十分直白。
姬娜站起身要走,蔺赤急忙拉住她的手,佯做不满地摇了摇。
这厮真的是越来越幼稚,也越来越没有下限了!姬娜努力装出一脸冷漠,但是对上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又忍不住心软。
他这样还不是自己惯的?能怎么办,继续惯着呗!于是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别别扭扭地低下头,往绷带上吹了几口气。
看着她脸飞红云的娇俏模样,蔺赤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他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可爱,这已经不是小逃妻,而是小萌妻了啊!
“够了吧!”他的眼神太热烈,姬娜有些受不住,匆匆转身,大步往外走。
“够够够,有了小姬娜给我的这几口仙气,我腰不酸腿不疼,精神倍儿棒。”蔺赤笑着跟上去,然后温情脉脉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臭不要脸!姬娜在心里暗骂着,但面上还是忍不住漏出了几分笑意。虽然他的性格可谓风流,但跟他在一起,真的是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
布兰斯家族的人,在次日清晨抵达。一辆直升飞机直接停在医院的楼顶,然后二话不说就要带约翰回家。
医院的医生是比较负责任的人,见状立刻提出反对意见,约翰现在完全是靠机器在维持着生命,而转院太过于颠簸,稍不小心,约翰就会没命!
可医生人微言轻,阻拦不了,于是向彻夜守在医院的艾朗求助,艾朗一看布兰斯那全副武装的架势,连靠近都不敢,又哪里敢提出反对意见?
他只能联系蔺赤,将缘由告知,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蔺赤很快就来到医院。
重症病房已经被十余个保镖包裹得密不透风,连个蚊子都飞不进去,而其中那个身形高大,同样是金发碧眼,可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神情也更加冷肃的男人,正是欧文布兰斯。
欧文布兰斯是约翰同父异母的兄长,比起长在温室里的约翰来说,他显然要更加精明能干,也更难对付。
但是,游戏的难度,就是要一点一点的往上加的啊!
欧文的脚边,跪着个脑袋低垂,一身正装的男人,却是被约翰赶走的他的助理,杰克。想来约翰出事,他是要被问责的!
勾了勾唇,蔺赤慢慢靠近过去,保镖自然拦住他,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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