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6.15 2:59:04
“思想者”停止了思考。
我狼狈不堪地从它怀抱中挣脱开来,那鬼一般的女人仍旧紧紧盯着我。
从某个暗藏的狭缝中弹射出一个木制储物盒,掉落在脚边,她用一只手递给我:“你来开。”
“怎么?你还害怕机关吗?”
“开还是不开?”她抛出一句话,用不容辩驳的口气说道。
“你是日本人吗?”我趁机想摸一摸她的底细。
她朝地上啐了一口,“少他妈废话!”
我不得不接过来。
开始时,小心翼翼将木盒打开一条细缝,实际上对此,我心里有数。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异物从木盒中跑出或涌出或冲出,我才放心地将它完全打开,同样,如之前缝纫机的暗仓,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我递给她完全打开的木盒。
“又被耍了,”那女人焦躁起来,用力把木盒摔在“思想者”的金属座椅上,似乎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黑时针……黑时针……你究竟在哪?”她开始疯一般撕扯自己的头发。“抗体……抗体……抗体……”她的嘴角一开一合,不停地反复嘀咕着,双眼空洞无神,像是着了魔。
我拾起自己那件被雨淋透了的布满割痕的大衣。
床垫的半张已经被火吞噬了个干净,这里的空气愈发浑浊、呛人起来。
来到堆满杂物的门口,这时,一束亮光从黑暗的废墟中钻出来,对着这里的窗户一闪一闪,是手电的信号吗?那个引我来此炼狱的光芒?
我迈步出去,留下那个女人自己对着墙壁说话。
间或的须状闪电在浓厚的煤灰色云层中时隐时现,黑松林在雨中颤抖着不断地打落下枝叶。沼泽地的雨水容易淤积形成连成一片的水潭,这里曾下陷过,于是该景象越发容易形成。
在我面前,原本干硬的废墟土地现在已然是另一番模样。浑浊的散发不知名恶臭的污水形成一连串的水潭,光芒在大雨的雨帘里影影绰绰,让我看不真切。
我沿着七弯八拐的医院通道前进,尽可能让那串光芒总是出现在我的视野内。
我仿佛又能听到在那砖瓦残片构成的废墟一隅传来不间断的电报声,它和滚滚的雷声一起组成了雨中暗夜的诡谲交响曲;它是这个沼泽地“殉葬场”里唯一的光芒。
黑暗中的光芒在招引虔诚的信徒时也会吸引魔鬼的目光。
“你——想去哪儿?”
从背后传来高亢的声音,我心里一惊,回过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走出来,站在我的背后。
“你发现什么了,是不是?”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多了几道抓痕(应该是她自己抓的),就像一个十足的病态疯子。
“什么也没有,”我说:“我什么也没发现,也不想发现其他任何东西——我要回家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她喊道。
声音之大,这下任何鬼怪都能发现我们了。
“你不能就这样离开——”她恶狠狠地说:“……你不能。”
一时间,我也分辨不出她现在的精神状况究竟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了。
等我趁她不备,回过头去,那点光芒又消失在废墟深处,再也找不到了。
“找到那个婊子,”她把我朝前一推,“找到千野葵,等我们找到她,一切就都明白了,懂吗?带我去找她。”
我不想再无畏地重复自己的话,我只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离开这里的最佳时机。
为什么不早点离开这里?难道真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内心,我也要被囚禁在医院废墟之中,陪疯子玩残忍无谓的游戏?!
“和我说说‘黑时针’的事,”我装作在前方带路,实际上想通过她得到些可利用的信息。
“你想问那个把我抓到这里囚禁起来玩游戏的侏儒?”她疯疯癫癫地双手比划在空气中比划开来。
“你说黑时针他是个侏儒?”我难以置信。
“是啊,他是侏儒,他是一个小矮人——尖尖的高帽子,手里拎着煤油灯,他一共抓了四个人,用的麻醉枪,他以为我在椅子上昏睡,但他还是被我看见了……被我……看见了。”
一时间,我竟无法分辨出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时针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精神错乱。
若她所言是真,那么那个消失在二楼诊室的人说法就不同了,毕竟侏儒的确可以轻易藏进一般人进不去的小地方,譬如那些靠墙的木柜、地板下的暗沟或是——缝纫机的机身!
阴冷的感觉穿过我的脚底传遍全身,我带着她无头绪地在医院里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在黑暗的“牢房”里乱撞。其间,我们在偏僻的医室里发现了另外一台缝纫机。
缝纫机靠在一扇发霉的木窗下边,进门就能看见,只不过,这一台的机身损毁得严重,机械部件大部分碎成了一块块的金属垃圾,转轮扭曲变形,内部构件同样变得破碎不堪,大堆大堆的细毛线散落在地板。
似乎遭到了人力破坏。
“是那个壮汉干的,”她捡起一块来,看了看,随后又用力扔了出去。
“谁?第三个被绑来的人么?”
“四肢发达的原始人,那个退役的军人,曾经是某部队的情报员。”
“你认识他?”我说。
“毁得真够彻底的。”她不再回答我,从缝纫机废墟中搜寻了一会儿,将一个黑色的物体塞进了腰间。
我认出那是机关里暗藏的小手枪,不知道毁坏程度如何?现在还能不能使用,还剩多少子弹。
就在她弯腰去捡拾的时候,我在毛线堆里发现了那根如毒蛇獠牙般尖利致命的探针,我悄悄将它藏在了袖子里。
突然,毫无预兆,木窗外翻身闪进来一个大汉,他一把握住医疗收集瓶似的玩意儿朝她头上猛砸过去。
一声击中头骨的闷响,玻璃瓶碎了,顿时血流如注。
他使尽全身力气,用双手掐紧那女人脖子。
我看见,他左手少了根无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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