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国内对外汇管得很紧,别说期货,普通人要申请点外汇出去旅游、购物、留学都是麻烦事,目前真正能玩外盘期货的只有极少数几个有外贸进出口权的大公司。不过由于外盘期货刚才我说的那几个有点,想玩的人一直不少。我们新世纪说实话,在钱塘这里起步晚、底子薄,面对行业大浪淘沙的格局想要做出一番业绩难度很大,我一直在琢磨如何提高业绩,夯实业务能力、通过与其他期货公司的差异化竞争而杀出一条血路来”
与会众人都很神情严肃地点点头,看得出来高洋虽然年轻,对属下掌握却很不错。
常天浩很清楚高洋这擦边球打得不小:虽然目前对期货公司管理一片混乱,但国务院和省级管理部门都有明文条例,禁止未经批准从事境外期货交易。这一条别说1998年没有放开,20年后依然还是禁令,别说期货,普通人用个人资产换取外汇去国外投资买房都是违法行为。
所以也实在没办法推动所有权法落地:一方面大谈特谈尊重个人所有权,一方面又限制公民支配使用其个人财产的自由,这种操作只能让顶层设计变成二律背反。
客户操作外盘期货国家睁眼闭眼不当回事,只要不涉及到公有资金即可,但高洋带领营业部这么干明显就踩线。不过踩线归踩线,中国的大小事情都是在踩线边缘发展起来的,只要通过踩线能获得利益、扩大客户群体、提升营业部业绩,他相信新世纪上层也会对此视而不见。
责任制考核嘛,数字才是能耐,只以数字论英雄,只以成败论英雄,“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解放思想、转变观念、抓住机遇、大干快上”才是真理,其他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操作外盘期货有三个重要关口:开户、资金出入、行情获取与操作,这都是绕不过去的障碍,常天浩重生前知道很多金融商战嘴巴一张一合说去就去香港操作了,殊不知这时候要去香港是件很难的事,所以他想听高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开户与太和期货进行了沟通,我们负责把客户身份证和有关登记表格传真到深圳,由深圳派专人去太和登记开户,当天办妥,第二天开市可用资金开户设在香港太和银行,老实说规模不大,但正因为规模不大,又与太和期货同属集团公司下属,所以才允许客户非到场开设账户关于行情接收,采用双路系统,以卫星信道为主、网络系统备份,深圳方面负责把信号从香港通过线路接到他们这里,然后用卫星通道传输过来,搭配网络”
高洋说时还下意识地指指头顶。
这时代行情信号传输,无论是证券还是期货,营业部都以卫星接收系统为主,网络系统备份,后者是近几年随互联网发展起来的全新系统。
新世纪营业部有条64专线,和后世动辄几十宽带比较起来,速度当然是不爽,但在这个时代,上网看个信息再接收点数据,聊天完全够用了,很多网吧也就只有这个配备。虽然家庭电话线通过163拨号系统号称也能达到最高56的速度,但那是民用共享线路,和64专线完全不是一回事,实际速度更是天差地别,稳定性非常差。
民用猫断线么重连一次就是了,反正也就20多秒的功夫,营业部怎么可能时时刻刻断线重连?那要出大事故的!
信息部负责人插话道:“高总,行情传输我们昨天晚上加班已落实好了,今天早上测试后已经成功,相比香港实际行情大约延时45秒。我了解了一下,香港行情目前还是红黄马甲喊单,从场内转为场外输出大约12秒延时从场外到深圳接收、转化并经他们的信道发出,延时23秒我们接收、解码、显示耗时大约10秒钟,整体延时约45秒,当然由于整个过程有快有慢,快的时候大约378秒即可,慢的时候大约要50秒出头,平均可以稳定在45秒丢包率在技术可允许范围内,下午我们继续测试大数据并发和下单执行速度回馈。”
高洋笑笑:“说句实话,你们不要对香港的交易系统抱有很高憧憬,认为他们多先进云云,恰恰相反,比我们还落后,国内都电子化撮合了,他们还在喊单”
与会众人一片哗然,但常天浩知道高洋说的没错。
此时香港期交所名称听得很高大上,其实就是间简陋的屋子,连吊顶也没完全装好,各种各样管道横七竖八地裸露在上面,空调也随意吊在上面,看上去完全是个草台班子,叫人完全无法想象每天都有数十亿的资金在这里流进流出。
相比简陋的住所,此时期交所还未使用电子交易方式,依然采用公开叫价方式。
叫价交易分两步,先是出市代表印有席位号的红马甲在圈内喊出买卖价格,并寻找对手成交后向报价职员黄马甲报价,然后填交表格,并盖上时间印作实。
交易繁忙时,交易景象颇有群魔乱舞的感觉,一群西装革履的哥们围在那里不停打手势、大叫大嚷。手势必不可少,因为报价用数字会喊错、听错,但手势却具备唯一性。
对!
这场面和1929年纽约股市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红黄马甲在场内穿梭不停,走动跑位、姿势仪表、表情目光十分风骚。什么戳眼睛、拍屁股、拍胸脯、抹脖子、竖中指、拇指朝下的情绪化动作都能看见。
相比较冷冰冰的电子撮合,这种场面更让人热血沸腾和身临其境。
要说比1929时代进步的地方,大概只有电话和传真系统更加好用,同时报价显示也终于脱离了可怜的小黑板,用上了电子屏和显示器,但内核完全一模一样。
香港技术运用落后,不是20年后才见端倪,而是20年前就开始了既有是历史和惯性的包袱,也有故步自封的因素。
高洋和大家讲起了笑话:“我去那天正好期交所发生问题,下午3时58分45秒,有盘口以7550点成交后,至3时59分43秒时才有盘口以7400点成交,两项成交间不但相差了50多秒,点位还跳空150个点,简直匪夷所思后来期交所自欺欺人地说是一切正常,实际我打听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
那时候有红马甲出价,但负责收单的黄马甲上厕所了没看到,然后红马甲出完就埋头接电话,也没在意自己的报价有没有被采纳,更没让其他黄马甲接替收单,这通电话打完就是50多秒,正好上厕所的黄马甲回来了,又有其他客户报价7400点,然后两边就晕乎乎成交了由于港股4点整进入收市撮合阶段,最后阶段刚开始时看不出行情波动,所以期货这里大家也看不出异常,很快新报价又覆盖了老报价,大家都是事后盘点才反应过来。换言之,这泡尿这顿电话值150点,相当于2的行情脉冲”
“哈!”众人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不过大哥不笑二哥,我们327国债那最后8分钟更是国际笑话,已成交的单子都能事后作废,这样的骚操作还不如人家硬着头皮说算数呢”
众人又一顿爆笑。
常天浩当然也跟着笑,笑归笑,内心有点奇怪:这明明该是公司内部会议,为什么拉他一个外人旁听?
直到高洋讲起出入金环节,他才恍然大悟:这是征求客户意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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