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夷低头沉声吩咐:“刺客恐怕已经出现,怕是要劫人,看好了身后的囚车,别让这恶奴走脱。我还要用她心肝祭小王爷。”
左右两侧随行的八个武器不一的侍卫都点首。
问昕见那些人推搡争执地很,闹得捕快侍卫都开始分心。
问昕手掌摸到腰间顺来的花生米,接着手指一弹,十指齐发,十粒花生米接前后而去,在空中飞行数息便打中了决夷坐下的千里马。
十粒花生米蓄着内力打了过去。
决夷坐下千里马受痛,立刻前腿高抬,要将决夷掀翻下马。
决夷何等勇武,又是何等迅即反应,当下并不慌乱分毫,右手紧拉缰绳,左手按住马身穴位,稳住那千里神驹,便依旧不慌不忙地前行。
跟在囚车后头的壮汉,早已在发觉此处人堆骚乱时便已经做好准备了,左袖中的水粉丸在问昕打出花生米时,便已经挥出。
那水粉丸便是特意为问昕准备的,为的是怕用暗器,会误伤路上的看客,到时候给老王爷惹事,所以,用水粉丸子含了内力打去。
这水粉丸子乃是泥和水捏就,小小的圆球一枚,打在身上没有杀伤力,甚至一击即碎。
正是因为如此,才敢放心打将去,唯恐打伤了百姓。
问昕躲得奇快,素来擅用听音辨位的功夫,那水粉丸不似利器,破空之声甚小,问昕只能听得分毫,却也不惧,挪步避让开。
却偷眼瞧见那暗器打到自己身边的看客身上,一触即碎,压根儿没有伤人。
问昕心下不解,抬眼看那坐在囚车后的大汉,见他脸方正,浓眉高扬,身上有掩不住的杀气。
为何此人打自己的暗器竟然毫无杀伤?
问昕心下不解,后来转念一想,原来这汉子是怕打伤了百姓。
问昕顿觉惭愧,自己处处想着惩恶扬善,如今竟然利用人群来挡避,而这杀气阵阵的汉子竟然想着不伤百姓。
决夷身边的左右侍卫皆是手握剑柄,严肃以待。
决夷于马上道:“刺客精暗器,指上功夫甚好,剑道亦强。等咱们把这杀主的恶奴吊在河道口的刑场上,不怕她不现身。况且此处民户民房客栈众多,交起手来,不好施展,毁坏了商铺也要知府出资修缮,还是去了刑台再说。”
问昕有意劫人,只是周围看客过多,她也恐怕伤了无辜,只得一路跟随。
决夷坐在马上,顾承弛的人已经在河道口等着了。
长怀河道口,正位于小王爷身死的高楼西侧五里处。
三十年前,这河道口本是用于祭祀河神之处。
杀猪宰羊,全府辖之人都来此河道口祭祀祈祷。
二十年后,先皇帝素允衔登基,他因五行属火,忌惮水,故而这里的知府不再大张旗鼓地祭河神,只是在府衙不远处修建了河神庙,供人四时祭拜。
十多年的风雨变迁,河道口祭祀处,已经变成了刑台。
凡是此府辖之中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都会在此刑台公开受处罚。
利用琴娘钓出刺客这条大鱼的主意乃是决夷出的,顾承弛不好抢攻,他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抢功。
顾淹生怕自己表现地不够注重小王爷之死,手下没什么大用的捕快都派出去四处巡防盘查了。
顾承弛便来此处做了布置刑台的事。
“大人,刑台布置妥当。这河上渔夫都被遣走,渔船已经征来。”
顾承弛点点头,双眼微眯,听说刺客就是在河对岸的树林里以剑气把小王爷伤了的。
他心里思量着,不知自己与那刺客交手会是何等情形。
“这河水之下埋伏十个会水的侍卫。水性一般的侍卫便一人一条渔船,把弓箭在渔船里放好,我不信她能逃了。”
顾承弛又道:“决夷来了,你替我回话,我还有事办。”
那侍卫听了立刻点头,顾承弛听着马蹄声传来,便纵身一跃,蜻蜓点水般点着河面去了对岸的柳树林里。
那帮看客见了刑台,便知道有好戏看。
这整个长怀府都是经年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往谁要是犯了事,在刑台上公开处罚,谁也不好意思看热闹,就是来看了,也不敢露出什么有趣的神色来,为的是这个县里,大家都是经年相熟,已经彼此了解,甚至到了同气连枝的地步,谁好意思彼此嘲笑。
但是琴娘不一样,她是外省女子,不是自己府衙的人,这些生活无聊又沉闷的百姓自然是像见了新鲜玩意儿似的看热闹,并且群情激昂。
他们才不管琴娘杀的是谁,就算小王爷是个好色的人,玩了无数女子,品行如何不端,也不能妨碍他们开启这一场盛世狂欢。
问昕混在人堆里,琴娘还没被从囚车上放下来,不明所以的人群已经拿起石子颇为激动地往琴娘身上打去。
决夷一直以为这里民风淳朴,不想竟然如此浮躁。
生怕如此人声鼎沸之中,叫刺客出其不意。
幸而那囚车后头的大汉,立刻从腰带里摸出一颗石子,猛地向人堆中的一个壮汉打去。
大汉出手迅速,石子去的甚快,人堆中正闹的壮汉被石子打中了胸口的穴道,登时穴道封住,血流阻隔。
众人目睹他瘫软在地,浑身抽搐,因为血流阻隔而面色苍白,双目无神。
大汉又如法炮制,再次击中一个人。
数息之间,倒了两人。
人人不知所措,立在决夷身边的矮个子侍卫,立刻抽出手中长剑,大吼道:”有刺客!有刺客!“
肖捕快夹在人堆之中,闻声立刻拔出腰间长刀,想着这是一展风采的时机,立刻高吼道:”狂悖刺客,贼心不死,害死王爷,还要趁乱谋害无辜百姓!“
决夷瞥了肖捕快一眼,只见他在人堆之中,手中长刀高举,迎着巳时的太阳,分外银亮。
”大家快随我走。“
决夷身边的矮个子捕快,被唤作老九的便也举剑长呼:”快快离开,我等在此迎战刺客。“
本来还要看热闹的人群便纷纷作鸟兽散。
大汉已从囚车后头跳下来,看着远去的人群,轻蔑地呼出一声:”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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