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夷长剑静如坚冰,于漫漫长夜中,散发着冷异的光芒。
郑枭依然长身挺立,无所畏惧。
“剑煞十三式!”
决夷长喝一声,长剑脱手,杀机浓烈,向着郑枭横扫过去。
郑枭后退数步,一抬臂,掌心有着肉眼可见的纯白真气闪动。问昕不由得大为惊讶,下山多年,尚未见到如此奇怪的武功,那剑带着诡异的剑光,向郑枭打去。
问昕看着那剑光,心道,设所料不错,那剑刃上闪动的应该是真气,以真气运剑,决夷也是个高手了,只不过,那郑枭更高强。
那真气在他手上流转不息,运转自如,恰似一团漩涡,而问昕运起纳音功的“听音辨位”却仍是听不到郑枭的一点喘息,如此调动内力却还是不发一息,而决夷已经长叹如斯了。
郑枭以真气抵消了那长剑上的杀气,掌心一转,便将剑柄牢牢握在手里。
柳书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师傅,见师傅握住剑的手微微颤抖,以为师傅受了伤,便立刻冲上去,对着决夷大怒道:“敢伤我师傅!找死!”
决夷退后数步,方才与郑枭对战,已经消耗了他太多内力,不过对付区区一个柳书云尚且不在话下。
决夷假意折身后退,柳书云伸手便打他背心,决夷背心感受到凉凉掌风,立刻回头对着柳书云反打一掌。
原来决夷已经运起十成内力,此刻掌心带着全部内力,反手便接住柳书云这一掌,不仅绰绰有余,且又沉沉一推掌心,内力反震,柳书云猛然受力,不曾料想他忽然回首,应变不及,便被决夷打得后退数丈。
决夷冷笑一声,郑枭便一跃而上,右臂缓缓抬起,内力便如江海倒灌般向决夷打去。
决夷受力不住,方才又用全部内力打柳书云,此刻更是浑身无力,被郑枭浑厚的掌风打来,整个人便立身不住,立刻如风卷落叶般地飞身后退,直到后背猛然撞到了大枣树,方才直直沿着枣树滑下。
顾承弛一直躺在地上看他们打斗,此刻见决夷彻底落败,方才微笑起来。
“师傅,他之前在城隍庙差点杀了您,不如现在,我们就杀了他!”l
郑枭看也不看柳书云,只是抬脚缓缓走向了决夷,抬起手中剑,顾承弛忍不住大笑,恨不得决夷立毙于郑枭手下。
“聒噪!”郑枭说着便反手一挥,一道袖风挥去,顾承弛立刻晕倒过去。
郑枭举起手中崇义剑,看着决夷,沉声问道:“这剑,是哪里来的?”
决夷胸口疼痛不已,当即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胸,侧抬头看着郑枭,冷冷道:“我的剑,与你何干?”
“你的剑?”郑枭冷声道:“这剑的岁数比你大多了,快说,这是谁给你的剑?”
决夷冷笑:“我从小就带着这柄剑,这剑一直都是我的。没有谁给我。”
“你说什么?”郑枭看着决夷,却怎么也不肯相信,随即还是长叹一声,道:“罢了,你走吧!我不杀你,告诉任碗倾,我还会去找他的。夺妻之仇,一定要报。”
“夺妻?”决夷似是不敢相信,任碗倾要他杀郑枭,只是告诉他,郑枭是他仇敌,在他新婚之日,强占他师母。
“怎么?他没有告诉你么?”郑枭看着决夷。
柳书云觉得师傅忽然对决夷和颜悦色起来。
决夷低头不语算是默认,郑枭冷笑:“他娶的女人,曾是我的压寨夫人。”
“你走吧。”郑枭说道:“我不杀你。”
郑枭说着便将手中剑递给了决夷。
决夷颇为诧异,此人方才还与自己生死大仇,此刻竟亲自将剑递给自己。
虽然大出意外,但决夷还是将自幼便陪伴自己的长剑接住,起身离开。
“站住!”
身后传来郑枭的喝声,决夷握紧剑柄,背身转头,“且有何见教?”
郑枭便道:“绵柳三巷里头的侍卫都撤了。”
决夷点点头,“他们纵是冲进来也是送死。”
决夷离去,柳书云便走过来,看着他师傅,此刻月在中天,颇为明朗,他打量着郑枭,颤抖道:“师傅,师傅,你的伤都好了么?”
问昕侧着头,打量着郑枭,低声道:“我想,前辈是从来都没有受过伤吧。”
郑枭哼哼两声,随即对着问昕笑道:“小姑娘,你这样心直口快又一针见血,我怕你闯荡江湖会过分地惹人眼目啊!”
问昕轻盈盈笑道:“我看前辈你连决夷都能放过,何况是在下这个无冤无仇的呢。”
郑枭点点头,叹一声:“倒也不错,你倒是有几分机灵。”
柳书云听他们对话,便知郑枭是从来没有受伤,不禁望着他师傅,道:“那,那师傅你,你之前四肢蜷缩,身体蜷曲不能行动是如何解释?”
郑枭一改冷冽态度,看着柳书云,解释道:“当时你身受重伤晕倒在城隍庙里,我心生怜悯便救了你,你伤好没多久,决夷他们便带着人杀了尽来,故而我怀疑,你是决夷他们的密探。可是他们围攻城隍庙时,你却对我抵死相救,我便为你挡了一剑。我实在无法对你放松防备,所以便装作重伤不愈,将真气灌输给你,然后教你功夫,我想看看,是不是任碗倾派你来偷学我南玉飞衫派的武功的。”
柳书云不敢置信,仍然望着他师傅,道:“那你为何为何一装就是五六年?这五六年里,您没有一天是信任我的吗?”
“不!这五六年里,你对我很好,替我洗澡,替我挽发,只是,只是!”郑枭说道此处,终于忍不住悲愤道:“你可知当年,任碗倾是如何骗走我的压寨夫人的?”
“我猜,他一定是装作对您赤胆忠心,在您山寨里头对您恨不得肝脑涂地,您在感动之下对他放松了戒备,让他可以出入您的山寨各处,久而久之,他与您的夫人眉来眼去,多次之后,您夫人便被他骗走了。”
听问昕如此说,郑枭便点头道:“不错!不过还有一点不对,那就是,他骗走我的夫人,不止是为了美色,更是为了武功秘籍,他一直以为我把武功秘籍画在我夫人身上,但其实,秘籍一直在我心里。我后来再行走江湖,听说了湘绝九毒的事,又听说湘绝九毒拜了任碗倾为师,我便猜到了其实,任碗倾是湘绝九毒的父亲。因为湘绝九毒与决夷来围攻城隍庙时,我瞧清楚了他们的面容,与我夫人年轻时的样貌颇为相似!”
柳书云不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虽然对师傅戒备自己感到不适,不过听师傅说起这些,也能体谅郑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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