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自己身处的地下,在深坑之下起码高达几百丈的距离,已经没有任何金沙银海了,随手抓一把,都是坚硬的岩石,那么,这么大规模的劳役死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一路往前,一路踩着粉末状的白骨,根本没有错脚之地,但见白骨的数量还远远在自己之前的想象之外。
这里的死亡人数,起码多达几万人。
再走一段距离,他甚至看到了许多用于工作的用具,都是一些铁器,也许当年也是非常锋利的,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风化,那些铁器也和白骨一样,都成了斑斑的锈迹,用手一接触,便直接化掉了。
这无边无际的死亡世界,竟然没有尽头似的。
他本要返回,视线却被更前方吸引了。
一丈开外有一具尸骸,竟然是一具保存十分完好的整人形象仿佛一个人在一瞬间被脱尽了体内的水份,变成了一张人皮,就这么仰面躺在地上。
那是一具人干!
再看过去,前方居然是一大片这种人干。
到底要多高的温度,才能一瞬间让人类直接脱水成人干?
他细看了几眼,忽然明白过来:这是核子武器过度使用带来的后遗症,令某个区域地形气候瞬间巨变,人类也瞬间遭了灭顶之灾。
他忽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再往前,珠子的光芒也削弱了,他停下,四周看了看,便原路返回。
重新走出深坑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
温度已经急剧上升,行走在沙地上,便像是被放在了高温之上,民间传说中的炮烙之刑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他不徐不疾,定睛四看。
这时候,才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候所有的活物都不敢活动了,全部躲藏在深处的沙海,必须等这可怕的高温下去,夜幕来临,他们的生命才有足够行动的能量。
记忆中,那条沙海侧翼的通道已经无影无踪,又因为一夜风沙,再要寻找,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可是,他的兴趣并不在于那条侧翼通道,他只是一再回味那个白衣人的声音。
明明那么熟悉,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心里忽然一凛,直觉告诉自己,应该马上赶回阳城。
虽然他一点也不关心大禹王的死活,更不在乎到底谁会做大夏今后的王者,可是,却预感到一个即将到来的可怕事实:只要大禹王一死,这天下必将发生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何止大夏?甚至整个世界,又将重新陷入毁灭式的战乱之中。
湖边小屋,十分寂静。
当初为侧安全,选的便是依山傍水,再加上百里行暮设置的隐形色,纵在光秃秃的冬天看来,它也和周围的环境并无二致,十分隐蔽。
但是,此时凫风初蕾坐在里面,听得窗外呼呼的风声,总是心神不宁。
忠实的委蛇以为她在担心涂山侯人的病情,就劝她:“主人,这也不怪你,都是小狼王那厮狡猾,他算计我们,我们也没想到”
她摇摇头:“涂山侯人死不了。”
委蛇一怔:“丽丽丝不是说了吗?涂山侯人中的可是无药可解的毒药”
“你忘了云华夫人?”
委蛇的双头互相撞击了一下:“我真是太蠢了。竟然忘了云华夫人,她可是来自掌握不死药的西王母一族。哈,她一定有不死药。”
凫风初蕾还是心事重重,她手里捏着那颗红珍珠,正是百里行暮离开前夜送给自己的,她完全不敢相信,为什么百里行暮这样的人也会爽约?
难道真如大费所说,他和什么涯草一起离开了?
一念至此,便慢慢站起来,淡淡地:“委蛇,我们该上路了。”
委蛇急了:“不等百里大人了?”
“已经过了约定期限七八天了,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她没有说下去,也不知怎地,忽然就觉得很伤心。
“可是,百里大人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百里大人绝非言而无信之人,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许久,凫风初蕾才摇摇头:“走吧。他可能不会来了。”
“绝无可能”
“大费说,他和涯草走了”
委蛇怪叫一声:“天啦”
那天它送涂山侯人回王宫,没有听到大费的那番鬼话,现在只听凫风初蕾提起涯草这个名字,便吓得跳起来:“不好了,百里大人一定是遇到大麻烦了”
“什么大麻烦?”
它见瞒不住了,这才叹道:“百里大人本来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是,我现在非告诉你不可”
它把当年涯草如何和颛顼设计将百里行暮关在金棺里,受到几千度高温金属溶液炙烤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又讲了在秦岭分别的那一夜,自己亲眼所见百里行暮胸口出现的伤口。
“唉,你没亲眼所见,你就不敢相信百里大人究竟遭遇过怎样的陷害痛苦,他的五脏六腑都几乎被融化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涯草把他害得那么惨,他怎么可能跟她是什么神仙眷侣?我敢保证,他连看都不想多看涯草一眼,还跟她远走天涯?大费这厮真是太恶心了,居然敢这么随口胡扯”
凫风初蕾惊呆了。
她死死捏着手里的红色珍珠,面色惨白。
“主人”
她定了定神:“你真的亲眼所见百里行暮身上的伤痕?”
“我岂敢欺骗主人?正因如此,我才担心百里大人又遭遇了涯草的毒手,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这个该死的涯草”
凫风初蕾不假思索:“我们马上去找百里行暮。”
“百里大人行踪不定,我们如何能找到?再说,百里大人临行前一再叮嘱我们,无论如何要在这里等着他,只恐我们一走,他又来了,岂不是错过?”
凫风初蕾手足无措,难道就这样呆在这里死等?
她心念一动,摸出小玉瓶,看到上面非常清晰的百里行暮的画像,只是他一直闭着眼睛,不如刚拿到手时,曾经看到他微笑的样子。
百里行暮说:只要你遇到危险,就亲一亲我的画像,然后对着天空大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帮你。
她想,现在自己大叫一声他的名字会怎样?
这瓶子是爆炸?
百里行暮会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很想试一试,可是,在没有遇到危险之前,她不敢乱试,而且,两次使用下来,这玉瓶靠的是什么冲击波的力道,而百里行暮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她反反复复举着瓶子,走来走去,直到敲门声一阵阵传来。
委蛇大喜:“百里大人回来了”
门开了,门口站着小狼王。
委蛇马上就要关门,小狼王生生地挤进来,满脸笑容:“那啥我是来赔罪的对不起,委蛇,对不起我不该叫你怪蛇”
委蛇冷哼一声:“你向我道歉有什么意思?”
他举着手,从进门后,就一直盯着凫风初蕾,但见她一直站在窗户边,一手拿着一颗红色珍珠,一手拿着那个玉瓶,心不在焉的。
“鱼凫王,对不起凫风初蕾,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要利用你你一定要接受我的道歉”
凫风初蕾大是不耐:“好了,你道歉完了,就走吧。”
委蛇也下了逐客令:“小子,你的话说完了,我们也听完了,你可以走了。”
小狼王摸摸头:“其实,我今天来,另有一件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红了脸,委蛇从未见他如此奇怪的样子,后退一步,吃惊地捂住了角落的包袱,大叫:“你不要说又是来借钱的鱼凫王家也没有余粮,我们不可能再借钱给你了,一两黄金也没有了”
他不以为然:“我不是来借钱的,你这小气的怪委蛇”
委蛇见他满脸通红,奇道:“不借钱,你还有什么需要求我们的?”
他摸着头,就连脖子都红了,结结巴巴的:“那啥凫风初蕾,你还记得我的老祖先盘瓠吗”
委蛇稀奇:“你说中央天帝的那条看家狗?”
“对对对就是那条天狗!”
他干脆一鼓作气:“当初中央天帝的小女儿可没有嫌弃盘瓠是条狗,反而十分仰慕盘瓠的英雄气概,不惜委身下嫁,与之私奔凫风初蕾,你也是中央天帝颛顼的女儿,不如干脆也嫁给我,如此,便延续了两代公主和白狼国的通婚,绝对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委蛇惊呆了。
凫风初蕾本是心不在焉地捏着红珍珠,忽然听得这话,也张大嘴巴,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小狼王自从见了她的真面目之后,内心深处便一直神魂颠倒,但觉天下如此绝色,如不能得之,人生还有何意义?竟是夜复一夜,越想越乱。偏偏又因为涂山侯人和凫风初蕾翻脸,他生怕再也没有机会了,干脆追上门来说个清清楚楚。
既然话一出口,也就没那么难为情了。
“凫风初蕾,我俩也算是患难与共,互相了解了,这样吧,只要你肯嫁给我,我并不严格要求你像白狼国的女子那样跪下来服侍我,你可以站着你甚至可以和我一同吃饭当然,你只需要改一改你的坏脾气,尽量对我温柔一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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