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甫锐恒有记忆以来,自己就从来都不曾拥有过亲情。
父皇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踏入楚钰宫半步,而母妃则是终日看着院中的花草发呆,对他也几乎也是不闻不问。不仅是不闻不问,还似乎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怨怼,虽然自己从不知道在何处惹了母妃生气。
而从小到大唯一对自己能露出真诚的笑容的,便只有母妃的陪嫁婢女之一的箐箐姑姑。
与另一个潇潇姑姑不同,箐箐姑姑总是在他感到失落的时候耐心安慰他,在他感到寂寞害怕的时候陪着他。她总是温柔地陪他说话,微笑着教他识字读文。
在小小的皇甫锐恒心中,箐箐姑姑就才像是自己的母亲。
“箐箐姑姑,母妃为何如此讨厌恒儿?是不是恒儿不够听话,惹了母妃生气了?”
“殿下莫要多想,不是殿下的错。娘娘她,终究也是个可怜的人。”
“为何?”
“等殿下长大了,自然也就明白了吧。殿下不是喜欢和太子殿下玩吗?奴婢带您去找他玩耍可好?”
“耶!箐箐姑姑万岁!”
“殿下一定好好努力,学好了本事将来才能为陛下分忧,保家卫国。其他的暂且不说,政事上陛下是个非常圣明的君主,殿下今后也要礼贤下士,做个受人爱戴的好殿下哦!”
“恒儿都听姑姑哒。”
“在这宫中,恃强凌弱的现象无处不在。但无论受到怎样的待遇,请殿下定要紧守本心,莫教邪念操纵了自己的思想。”
“锐恒谨遵姑姑教诲!”
直到皇甫锐恒长十岁的某一天,他无意间偷听到了箐箐姑姑和母妃之间的对话。
“十年了,他还是避本宫如蛇蝎,本宫嫁给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是母妃歇斯底里的声音。
“娘娘,陛下也只是国事繁忙罢了。据奴婢所知,陛下也从未在任何一位娘娘宫中停留太久的。”箐箐姑姑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顺耳。
“停留太久?他已经十年不曾主动来楚钰宫了!本宫到底哪里做错了!国事繁忙?呵,既然如此,本宫总有一天就让他彻底失去处理国事的资格,那他就不用忙了!或者是将那东西种在他身上,让他一辈子只看本宫一人,呵呵!”
“娘娘息怒啊!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不能乱说的啊!”
“这里只有你我,又有谁听了去?放心吧,本宫还没有到完全失去理智的时候,不会给他种的。明天将那个孩子带过来吧,本宫开始亲自教导,这个方法还是可行的。”
“可是娘娘,三殿下还是个孩子啊!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啪!”
“混账!本宫才是他的母妃,本宫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再敢多言,本宫撕烂你的嘴!给本宫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一个时辰过后,孟箐箐依然若无其事地来到了皇甫锐恒的面前。她虽仍然笑得很温柔,但早熟的皇甫锐恒却看出了她眼底的忧伤。
“三殿下抱歉呐,奴婢学识太浅已经教不了您了。值得庆幸的是,娘娘决定亲自教您了呢!记住了,千万不能忤逆娘娘哦,您要相信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您好。但是您要答应,保护好自己,好吗?放心,奴婢会天天为您准备好茶点等你回来的。”
这一番话,明显就能听出不是那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可是,皇甫锐恒为了安姑姑的心,还是听话的答应了。
接下来的六年,皇甫锐恒除了去太学院,便当真跟着母妃学习了。时间久了,他也渐渐明白了母妃的目的。他抗议过,但是换来的只是一次次无情的抽打斥责。
可不知为何,随着他的长大,母妃却从来没有想过为挑选一位皇子妃来增强实力。十六岁了,他却连定亲都没有。甚至父皇都曾经提及过,却被母妃冷冷拒绝了。
当然,皇甫锐恒并不为此而着急,因为其实他也不想别家姑娘跟着自己受苦。
六年间,唯一能使皇甫锐恒心静的,便是箐箐姑姑十六年不便的温柔笑脸。每次挨了教训,箐箐姑姑总是细心地叮嘱人好好为他上药止疼,并温声安慰他。
在母妃的谋划下,皇甫锐恒和两位姑姑按部就班地执行着一系列计划。
可是有一天,孟箐箐在看到皇甫锐恒之后,脸上突然显现出了一丝不安的表情。她焦急地说了一声“失礼”然后便捉起皇甫锐恒的手腕来把脉,不一会儿她的不安情绪就变得越来越明显。
放下皇甫锐恒的手腕,她声音有些颤抖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皇甫锐恒不解:“姑姑,你怎么了?”
孟箐箐才发现自己有些激动过头了,连忙蹩脚地应道:“奴婢无事。殿下是不是觉得有些不适?奴婢懂些医理,这便吩咐人为您熬药吧。”
皇甫锐恒也确实觉得自己今天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仿佛还有些事情记不大清楚似的,原来是生病了。
“姑姑别担心,可能是今天有点用脑过度,我稍微歇息一下就可以了。”
“如此也好。那殿下好生歇息,奴婢告退了。”
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孟箐箐总是会时不时地熬一些汤药给皇甫锐恒喝下,然后又抓着他的手把脉。问她原因,她却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皇甫锐恒知道箐箐姑姑不会害自己,也就随她去了。
一年后,在华贵妃的筹谋下孟箐箐为陛下生下一个皇子,取名皇甫诚捷。孟箐箐生皇子有功,又是华贵妃身边的贴身女官,被封为婕妤。
皇甫诚捷生下不久,皇甫锐恒便找理由前去探望。
对于皇甫锐恒来说,这个九皇弟才是自己名副其实的弟弟。看着软萌的婴孩,皇甫锐恒心中一片柔软。
孟箐箐斜靠在床榻上,有些哀伤地苦笑道:“奴婢出生卑微,只怕这孩子也要跟着受苦了。”
皇甫锐恒便坚定地说道:“姑姑放心,这孩子可是锐恒的弟弟,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的!”
“那便多谢殿下了,他有殿下的照顾一定会幸福的。”
不知为何,皇甫锐恒敏锐地发现,说完这句话后箐箐姑姑却突然更加地哀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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