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楚和子谦即便是深处结界之中,也能充分感受到那业火之强的威慑。
待整个焚炼窟的业火都高高耸起,红樱神尊衣袂一翻随之缓缓上升,开始绕着广阔的业火之墙翩跹飞舞。随着他飞舞的动作,他的衣袖中开始倾泻出无数樱花之气,朝着业火墙包裹而去。
足有十公里见方的焚炼窟业火墙,气势冲天而起,让人望而生畏。然而随着曼妙红樱的飞舞穿梭,加上一个绝美而不可攀的神尊游弋环绕,和慑人的炽火生生组成了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
整整环绕业火一周之后,红樱神尊才又衣袂翩翩地回到了悬崖之上。
随着他缓缓落地,他粉色的眸瞳开始变得透亮而妖异,全身上下开始有金色流光倾泻而出,并像受了业火蛊惑似的向焚炼窟而去。他伸出右手静静摊开,一朵足有拳头大小的红樱之气在他手上浮空旋转。
不到一会儿,业火之墙中便有点点金光不断流出,争先恐后地向着樱花之气而去。金光随着樱花的转动而转动,柔和平静,凝而不散。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怀楚和子谦都惊艳得有些发愣。
神和仙,原来差距可以这么大的!
怀楚痴痴地想着,假如是自己的父皇来维持当前的状况,他的仙术能够持续多久?然而他想着想着,最终也只得无声地叹气。
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如何相比?
如此想来,如今缨颜仙使表现出来的让他羡慕的浓郁灵气,也不过是神尊十不存一的实力吧?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而那边业火中的樱花之气在逐渐减少,红樱神尊手上的巨大樱花所附着的金光在逐渐增多,要多美艳有多美艳。
令人震撼的场景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漫天的粉色灵气彻底消失不见,红樱神尊浑身的金色流光也停止散发。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业火之墙终于再次回落于焚炼窟中,掀起一阵灼人的热浪。
与此同时,樱花之上的金光经过一阵刺眼的闪耀,一个熟悉的半透明身影出现在红樱神尊的面前。
那便是水神云。
云看着眼前曾让她眷恋而又怨愤的人,半晌,平静道:“我以为你早已放弃。”
红樱神尊此时眼神也很平静:“你本该属于本尊,本尊又怎么可能放弃?”
“……”云定了一瞬,随即发出低沉的浅笑,“你还是这般霸道。”
红樱神尊依然平静:“这是本尊的宿命。”
云继续浅笑,浅笑中却早已没有了怨怼。
刚才红樱神尊在为她凝聚残魂之时,她已然和她元神共享,看到了他过去三百万年的种种,也知道了他终于找到了她的“另一半”,她当初负气而故意颠倒投生的“另一半”。
虽然被禁锢在这片焚炼业火之中,她的意识却是和另一半残魂始终相连的。所以,她自然知道这三百万年的岁月,他们经历了怎样的你追我躲。
三百万年的洗礼,红樱原本孤傲冰冷、不可一世的心终于有所转变,渐渐懂得了何为宽容,何为悲天悯人。
如今这三界的平和,在三百万年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她终于选择了顺其自然。
顿了顿,红樱神尊继续道:“你是对的,存在即有价值,可本尊花了近百万年才想明白。如你所料,这三百万年来本尊确实尝尽了失去本心的无尽空虚。但是既然你心存悲悯,就该知道因你而生的那孩子不该受此折磨,希望你此次莫要任性。”
“悲悯之心……”云突然嘴角一勾,笑靥如花,“三百万年,这个词终于从神尊大人口中而出,当真是让人喜出望外。”
对于她这般不知是嘲讽还是真心的话语,红樱神尊就那么安静地不置一词。
曾经滔天的怨怼,本就不是一句简单的“悲悯之心”就能消弭的。
也罢,随她发泄吧。
果然,云根本没想过继续在这上面计较,因为诚如红樱所说,那孩子是无辜的。
红樱纡尊降贵地寻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又是这般存善,她心中的怨气早已消失在无奈的叹息之中。
想了想,她终于笑道:“你放心,就算为了你的那颗心,云也不会任性的。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一声令下有数不清的人愿意为你效劳。但是你却宁愿对自己如此残酷,云也是相信你的忏悔诚意的。”
甘为人下,自封修为和记忆,解封的条件是无心无情的状况下为她而承受剜心之痛,为她而受伤浴血。
神仙于凡世来说是触不可及的存在,想要在凡世受伤本就是个难事,更何况所面对的还是一个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同性之人。
红樱无心,但她有。即便深处焚炼业火之中,她也并不能抑制自己真正的情感。
红樱神尊没有应答。
他只是,真正意识到自己曾经的冷酷无情而已。
诚然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地位凌驾于三界之首的仙皇之上,本无需对任何事情忏悔。然而正是他这孤高的身份,让他彻底被摒弃在三界之外。
三百万年,在他前方百计想要寻回云的过程之中,他亲自看到了人间百味。耳濡目染之中,他才终于知道过去的自己错得是那般离谱。
难怪云想要逃离。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由心而发。
一神一魂,就那么相视而望,都从过去的痕迹中找寻着做今日决定的理由。
许久,云微笑道:“我累了,想回来了,你还能接受这样任性的我吗?”
红樱神尊再次变得平静,清冽的声音却带着纵容的暖意:“本尊说过,你本就是属于本尊。”
“好。”
三百万年的你追我赶,在一瞬间划出圆满的句点。
又是一片静默。
许久,云突然笑道:“既然如此,介意再分出一个分身吗?”
红樱神尊淡然地看向她:“你要干什么?”
云叹了一口气,苦涩地笑道:“那个孩子比我执着,我不希望破坏这一份执着。你也知道,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他,所以想要做些补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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