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三阕一是个技术活,关键不在于围,而在于阕。
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阕开的那条路同样可能是条死路,但在攻城方的压力下,它能让本以为必死的守城方人少了一份拼死心理,多了一份侥幸心理和错误判断。
万一我能跑掉呢?
然后就会在敌人在强大的压迫下自己跑出城来,最后被轻松地消灭在野外。
对于进攻方来说,这可比单纯地攻城好多了。
说它是技术活,是因为如果攻城方一个操作不好,反而就会让敌人逃出生天,闹出笑话。
所以在阕一的方向,一般都会有比较容易埋伏的地方,只待城里的人出来,就来个万箭齐发或者一拥而上,让对方直接一个团灭。
冯永想要与城里取得联系,就得先找到孟获打算埋伏的地方,然后小心地避开,亦或者趁着对方不注意,直接冲过去。
知道了前边有蛮兵攻城,在没有清楚具体情况之前,冯永一行人没有再轻易往前走,而是先找了离味县足够远的地方扎营,以免被蛮兵发现。
然后第二天冯永就和赵广几人就带着人摸到尽可能靠近味县的地方,隐蔽地观察敌情。
这地方是王训带人侦察时精心挑选的,最大可能地保证不被人发现。
“攻城力度很大,有些不惜伤亡,看起来孟获好像很着急要攻破味县城。”
赵广看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
伤亡当然很大,连冯永这个门外汉都看得出来,无数的蛮兵抬着简陋的梯子架到城墙上,就这么直接爬上去,这个和送人头没多大区别。
城墙上的人居高临下,很轻易地就守住了。
只是看着味县底下那密密麻麻的蛮兵一波又一波地涌向那不算太高的味县城城墙,冯永心里总有一种担心,生怕那城墙会在下一刻被冲跨。
“有没有危险?”
冯永有些担心地问道。
“暂时没有。但如今城里守兵不算太多,而且里头还有几千战俘,如果孟获一直这样不顾伤亡的话,只要把守兵拖跨了,那就难说了。”
蛮兵多,汉军少。
蛮兵可以轮流攻城,但汉军可没机会轮流休息,同时还要防着城内的战俘,到时候被活活拖跨,倒也不是不可能。
赵广和王训如今的军事经验当然比不过那些战场老将,而且好歹也是领军攻过城的,他既然说了这个话,那至少也是有道理的。
王训今天已经带人去察看西边城门方向,看看有没机会冲进城去。
“那怎么办?”
“兄长放心,味县城墙虽然不算太高,但如果孟获只想拿人命来填,少说也要填个十天半个月,而且还得是每天都要这种攻城力度。”
“但这是不可能的,凡这般用人命来填的,四五天锐气就要失了。而且小弟看那僚人攻城,不像是精心准备以后才开始攻城,倒像是有些匆忙,要破城只怕没那么容易。”
赵广凝神看着下边,神色平静地说道。
“怎么说?”
冯永“昨日没有上攻城器械,还可以说是试探攻城,但今天再不上,那就当真说不过去了,兄长且看,如今他们才推出几个攻城器械?”
“所以小弟才觉得,他们要么是过于勿忙,要么是根本做不出攻城器械。”
冯永对于古代攻城的仅有具体印象,就是电影电视里的那种,拿个梯子架到城墙上,然后底下的人再呼喊着,拿把刀就能冲到城墙。
最后打着打着,守城的人就全死了。
那个时候,总觉得守城的人是傻,连把梯子推倒都不会。
就算是正面推不开,也可以往旁边推啊,这样的话,至少可以把梯子弄歪吧?梯子只要歪了,说不定就会顺着城墙倒下去了。
三国类游戏玩多了才知道,妈的不是人家古人是傻,是编剧导演把观众当傻。
人家做游戏的可比拍电影电视的靠谱多了,至少游戏里冯永知道了攻城还有什么蒙车,井栏,投石车等等之类的东西,连云梯车和屏幕上的梯子都不是一回事。
云梯车的技术含量要比梯子高出不知多少倍。
所以,有空的时候看什么电影电视?简直是降低智商。
玩游戏才是王道,好歹还能增涨知识。
当然,有妹子的不算。
所以此时听到赵广这么一说,冯永这才反应过来,没错哈!
就算是味县城墙不算太高,但若是孟获凭那些梯子就想攻下味县,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那是什么?”
冯永指了指几架古怪模样的东西,只见它们正被蛮兵努力地推到城墙下。
“云梯的一种,比较简陋,但是制作比较简单,若是人数足够,不怕伤亡,倒是可以试一试攻城,但它们的数量太少了。”
赵广解释道。
那云梯略呈直角三角体,一面竖直,一面才是梯子。
这种云梯,一旦靠上城墙,就会牢牢地靠在城墙上,上头的人根本推不开。
这可比直接就扛着梯子来攻城靠谱多了。
听到味县一时还是安全的,冯永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此时的他,这才有心情如一个土包子一般,津津有味地看着现实版的古代攻城,心道这可比那什么电影电视真实多了,同时心里还有些可惜。
“真是可惜了,这般多的劳力,只能这么看着。”
冯永吃了一惊,心想这是谁这么厉害,竟然会读心术?能看出我心里在想什么?
扭过头去一看,只见糜十一郎正学着自己趴在地上,满脸可惜的模样。
糜十一郎是糜家的民团管事,听说冯永要亲自过来查看味县城的情况,通过李遗递了话,说他们这些管事也想跟过来长长见识。
说起糜家,冯永就想起那个雍荣华贵的糜家公子。
他和俊美无双的赵广比起来,两人各有千秋,不相上下,各有风情,嗯,最后一个划掉。
当初在场的众人,糜照可是第一个喊自己会首的,这一份情,他得认。
再加上冯永后面可能还要用到这些民团,所以倒也没有拒绝这份要求。
此时只听得糜十一郎说出这话来,旁边的那些民团管事个个竟然都是纷纷点头赞同,“是啊是啊,这么多劳力,要是全都捉来,那该多好”
卧槽!
你们这群黑了心的老杀才!
他们正在攻打味县啊喂!
你们难道不应该先担心城里的人么?
好歹城里还有你们想要的劳力呢!
“冯郎君且放心,小人别的不敢说,但论到这厮杀一事,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赵郎君说得对,若是蛮人就这点攻城的伎俩,只要城内的粮草足够,这城,一时半会肯定破不了。”
糜十一郎感觉到冯永看过来的目光,还有心情对着冯永解释了一句。
冯永这才想起来,这些民团管事哪一个不是锦城的权贵府上精心挑出来的心腹亲卫?
见过场面不知有多少,下头这点场面在他们眼里,只怕在他们眼里也是稀松平常。
就在这时,蛮兵的攻城节奏突然有些乱了起来,而且隐隐从西边传来厮杀声。
冯永一惊,王训可是带了人去西边!
“出了什么事?”
“有人在冲阵。”
赵广沉声说道。
“子实?”
“不对,子实带的人不多,造不成这么大的声势。”
赵广摇头,然后转过头对冯永说道,“僚人被袭营,后面只怕会派人四处查探。兄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还是先回去,小弟带人去接应子实。”
“好,你要小心。”
冯永没有磨叽,直接点头。
他知道自己顶多也就是一个功能性辅助,不是血牛,也不是高防前排。
知道自己的定位,就要苟住。
蛮兵帅帐里,孟获正站在高处,看着本部人马督促着其他部族的人攻城,突然就看到西边乱了起来,当下喝问道,“那边出了什么事?”
当下就有亲信赶紧过去打探。
不一会儿,只见探子回来报信说,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汉军突然就冲过来了。
“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孟获脸上一喜,被人跟了这么久,他心里早就想斩掉这条讨厌的小尾巴。
关兴张苞带人刚刚追上孟获时,双方甚至还接触性地打过一仗。
只不过那时孟获才收拢雍所部不久,军心不稳,又着急撤退,生怕诸葛亮率大军追上来,所以没有与关兴张苞过多的纠缠,但一路上双方的斥候可没少打交道。
所以孟获对自己身后这支汉军可是烦得不行。
直到过了堂郎山到达堂郎县整军完毕后,他才有心情想着如何吃掉这支汉军。
哪知一直跟在后面的那支人马也不知怎的,就突然停下了,好像堂郎山把他们挡住了一般,亦或者是他们不敢越过堂郎山。
直到自己整军完毕,离开了堂郎县,那支汉军才重新越过堂郎山,而且这回他们的速度慢了许多,距离自己的大军也远了不少,好像在顾虑着什么。
到达味县前,他还想着埋伏一下,哪知那汉军也是警觉得很,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撤回去。
后来孟获还特意派了探子绕到他们的后头,确定汉军的主力还没有到堂郎山,所以他这才决定攻城。
如果有大军翻过了堂郎山,那他安排在堂郎县的耳目自然就会知道。
所以他至少有两到三天的时间从容而退。
没想到这支汉军竟是突然就送了上来。
看来汉军对味县也看得很重啊!
“大王,小人请战。”
孟获还没等再次开口,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
不用看,他就知道是鄂顺。
只听得鄂顺大声道,“小人此去,定要斩下那关兴之头,一祭高大王之灵,二振大王之威,三震城中汉军。”
这话,说得挺顺耳。
孟获脸上露出笑容,点头允许道,“那本王就看鄂将军如何大展神威。”
“小人谢过孟大王!”
鄂顺知道大军身后那支汉军是有关兴的,虽然他很想带着人回头,直接就去杀了关兴。
可是孟获这一路上很明显地不想停留,他又是新投孟获,寸功未立,哪来的脸面跟孟获提要求?
而且孟大王也不是没有尝试着想埋伏,但可惜的是那支汉军却没有上当。
所以鄂顺只能一直在默默地等着机会,同时心里在祈祷那支汉军最好别被吓破了胆,最后不敢跟上来。
听到那支汉军一开始没翻过堂郎山时,他可是差点就忍不住地就要去求孟大王了。
如今看到这支汉军自己送上来找死,哪里还忍得住?
当下提着方天戟出来,带着人马直接就向着西边混乱的地方冲去。
看到前方有个将领正带着人在左冲右突,所到之处,蛮兵们竟是纷纷溃退,竟是无人能挡。
鄂顺当下就是一声大喝,“关兴狗贼何在?出来受死!”
张苞正杀得性起,听到这话,登时就是大怒。
安国得了瘴疫,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没想到此时竟然还有人趁着他生死不明之际喊出这话,当真是不是人子所为!
待我来教你这蛮子做人的道理!
这般想着,张苞直接就迎上了鄂顺,嘴里喊道,“你家大人张苞在此!来将通名!本大人不杀无名之子!”
“狂妄,看鄂顺取你狗头!”
“当”地一声,矛戟交击,两人齐齐退了几步。
张苞心里一惊:这蛮将好生大力!
鄂顺也是吃惊不小,这汉人小子,如何会有这般力气?
不过他此次前来,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关兴,当下用戟指着张苞问道,“关兴在何处?”
“你找我家兄弟做甚?”
“原来关兴与你是兄弟?好极!待我先杀了你,再去找那关贼不迟!”
张苞听了,怒火上涨,再不说话,直接挥着长矛上来就是一刺!
孟获站在高处,看到有人竟然能和鄂顺战个旗鼓相当,心里不禁吃了一惊,心道此人断不能留,不然不管是让他游荡在外围,还是进入城里,都是一个大威胁。
只是此时攻城正是紧要关头,如果再重新调兵,就会自己扰乱了攻城节奏,于是他转身下令道,“去,通知埋伏在西门的人,让他们从后头包了这支汉军,再不能让他们跑了!”
张苞本意就是冲杀一阵,至少要占一些便宜,然后再仗着对方混乱,自己领兵进入城内。
哪知这热血一上头,和鄂顺缠上了,没有按原计划入城,他自己打得倒是爽快,自己所领的部下却是开始陷入了苦战。
城头上的王平看到这情况,差点就跳脚大骂:老子城门都准备打开了,你给我停在那里跟人家打架?!真真是和豚一般!
当然如果此时城里派人出去,也可以把人接应进来。
但孟获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如果这支汉军进了城,那不知给攻城造成多大麻烦,怎么可能轻易让张苞脱身?
于是他又下令道,“把所有的云梯都推上去,一架也不要留!”
他手里有人数优势,本想着先耗城中的汉军几天,同时加紧制造云梯,等城中汉军疲累了,那时他手里的云梯也应该差不多够了。
到时一举攻城,说不定就能打下来,没想到张苞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不过不要紧了,只要能歼了这支汉军,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若是那时诸葛亮带兵赶来,那他就直接退回滇池。
若是诸葛亮还是未到,那他再重新制作云梯就是。
反正也就是拖个两三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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