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靓觉得今天的姜奂与往常相比,有点不一样,哪里有问题?一时还说不出来。
姜奂继续将那手稿看下去——
柴新亚站起来,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地说:白姐,我将来还要做你的丈夫呢!现在当了弟弟,将来就不可以娶你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柏璐丝虽然容颜娇艳,那却也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的求婚,不由得双颊绯红,笑靥生春,眼睛泪汪汪地,“好,姐姐等着你快快长大,成为保护我的骑士!”说着抱过他来,在他的额上轻轻一吻。
从那以后,柴新亚的小小心灵里就没有别的女孩子了,他眼里成熟美丽而聪慧的柏璐丝既是姐姐又是妻子,还有点像妈妈。
柏璐丝也算是红颜薄命,她成年后第一次经家族介绍,与满洲里一个白俄皮货商家族的少爷订了婚,结果那少爷不久饮酒过量,酒精中毒一命呜呼;过几年又有一个哈尔滨的歌剧院老板,是个中俄混血,疯狂追求她,不料那老板的剧院突然遭了火灾,一下子破产,他本人也跳进松花江生死不知。经过这两下,柏璐丝一下子变得无人问津起来,如今年近30,已经不似少女时的娇嫩迷人,却仍然没有嫁出去。
当日柴新亚到她店里来时,柏璐丝正闲坐在一张老式拜占庭椅子上抽烟,透过彩色橱窗远远见他来了,忙把烟尖掐灭,剩下半支烟放到一个铁盒子里,忙着把窗户、店门都开开。
“我们的大学生来啦?”柏璐丝一边弄着窗子,一边装作刚看到他的样子,用绿色眼睛半带风情地瞄着他。
“白姐,我是来赴约的。”柴新亚正色对她说,看着她,出神了。
“什么约啊?我是不是忘了?”她脚步轻快地在店里穿梭,娴熟地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小杯俄式热巧克力,把他的那一杯轻轻交到他的手上。
“白姐,看电影啊,咱们约好的,在光陆,《万家灯火》。有你最喜欢的上官云珠。那里边有个叫齐衡的演员,还是咱们沈阳人呢。”
“是啊。几点啊?”柏璐丝在店里飘来飘去,又把饼干条轻轻塞到柴新亚的另一只手里。
“下午三点钟。”柴新亚没有手表,看了一眼店里墙上的木钟:现在是两点二十。
“时间还早。”柏璐丝一边用饼干条搅着杯子里的巧克力,一边顾盼生情地也看了一眼老木钟。
柴新亚的心像钟摆一样左右跳动:“白姐,你真美。像油画里的人。”
“谢谢。”她飞速地回答,都没影响到把巧克力饼干条轻轻放到嘴里的动作,这些优雅的动作是她在声乐老师波多列索娃那里学的。
这里讲了柏璐丝和柴新亚之间的微妙情感,姜奂确定这是柴新亚后来写的自传体小说了,小说的背景应该是1945年光复之后,1948年沈阳解放之前,是这一段的事情。“波多列索娃……她也是李香兰的声乐老师啊。”姜奂读过这段老沈阳的掌故。
“你在那里自己叨咕什么呢?”张玉靓有些烦。
姜奂没搭理她,继续往下看——
“白姐,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柴新亚一紧张,一下子把提到嗓子眼的那句话说出来了。
“……”柏璐丝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不不不,鲁斯兰,我们就是去看一场好看的电影。”
“就像森林里的晨雾,是那么的美丽和不可捉摸,但是你还是要穿过晨雾,走进阳光里,开始一天的生活。”柏璐丝带着话剧腔说到,她知道鲁斯兰正在用火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僵直地目不斜视,说出了这句忘了是哪一出剧里的台词。
“白姐,你不是晨雾,是女神好不好!”柴新亚举重若轻地站起来,馋嘴地吃光了巧克力和饼干条,提醒她说:“我们赶紧出发呗!要不就会错过电影的开头啦。”
“我才不爱看开头加演的那些新闻片呢。”话虽如此,她匆匆安排了伙计,三步并作两步地戴上帽子披上外套跟他出了店。
姐弟俩人肩并肩手挨手地快步走到中街光陆电影院。
到了地方才发现,今天观众的排场比较不一样……
这里讲了柏璐丝和柴新亚的“第一次约会”,可惜后边没有了!姜奂狠吸了一口烟,又翻出剩下的那页手稿——
那年暖冬,是晚故宫前沈阳路上夜光缛繁,遥接星汉,那一家一家的店,他从小看到大的,新亚熟悉却又陌生,几步之外,却恍如隔世,不知那光影和气味还属不属于自己?
他来到了“威特洛夫的调味瓶”门前。
店铺已经重开,一切照如旧时。他存好车轻轻走了进去,伙计已经换了人,拜占庭式椅子上的老板娘也不在了,但那些货品、那幅画还在,留声机里放着周璇的《何日君再来》。
问起人时,伙计说,老板娘不在,他是新来的,从来没有见过她。
柴新亚在店里坐了很久,临走时买了一面小镜子,就是在店里看到阎双双试过的那面掌中镜,便回家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景,躲在街角寒风里的柏璐丝长长吁了一口气,她瘦削,白皙,淡棕色的波浪长发早已染成了黑色,看向鲁斯兰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重新面对他和那许多的旧事。
其实,柴新亚在店里时,知道柏璐丝已经回来了,他相信这种感觉,空气里有柏璐丝的因子,但是他没有说破。他想着白姐时,目光里已经没有了**,只是再无余力去面对她和那许多的旧事,尤其是那个初吻。
这是一种黑白色的互相的思念。
看来柏璐丝和柴新亚最终还是难成眷属,再后来……再后来柏璐丝很可能也不会有很好的结局,因为姜奂多少读过一些有关那一段的历史,新中国成立后,留居中国的白俄人,不是转去了欧美,就是回到前苏联,只有很少一部分继续住在中国。后来中苏交恶时期,这些人的结局都不怎么好。
柏璐丝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死的,那幅画之前一直在她店里,她死的时候,血溅在了画上。后来这幅画不知怎么就到了柴新亚手上——柴新亚内心对她应该是念念不忘,是有感情的,所以把这幅画重新装裱,珍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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