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哥被捆成棕子已经十天了,现在都快站不稳了,他用力甩着手臂让血液流动起来,又按摩自己完全没有了知觉的腿。
“你怎么会被捆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谁干的?”凤鹏云生气地上前扶住狠哥问。
“还能有谁?”狠哥过了好几天非妖的日子,受尽了柳杏儿的折磨。
柳杏儿一会儿要他吃冰冻食品,一会儿将他浸在水里洗澡,一会儿又在他身边生上三大堆火,将他围在中间,说是怕他冷……现在狠哥儿一看到凤鹏云,一肚子委屈都涌上了心头,眼圈都红了。
“杏儿?”凤鹏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难怪她说她帮我把狗养得很好……不,不,我不是说你是狗……哈哈哈……”
“你还笑!”狠哥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凤鹏云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她是这样照顾你的,哈哈哈……不愧是杏儿……”
“她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来的痛快!居然这样折磨我!”
“狠哥儿,你别生气,杏儿她并没有恶意,她是真心想好好待你,想把你照顾好的。但她用的法子还真是……哈哈哈……你还算是幸运的,你可比我当年的待遇好太多了!”凤鹏云按了狠哥儿几处穴位,帮他舒筋活血,一边还是忍不住笑。
“你也……她以前怎么对你……”狠哥真是难以想象,柳杏儿以前也这样对待过凤鹏云。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是杏儿养大的。”
“好象……”狠哥依稀记起来了,凤鹏云似乎说过,他小时候是在柳杏儿的照顾下长大的。
凤鹏云抬头看着一棵崖壁上斜生出来的苍松,只见苍松形如蜷龙,枝干粗犷,翠叶如洗,根须深深扎在石头缝隙里,张开的树冠遮挡了半亩地大小,凤鹏云笑着回忆:
“那时候,我刚修炼妖怪,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但却没有多大进步,我们植物妖怪不象其他妖怪那样有家庭和种群可以依靠,所以总是被其他妖怪欺负。
有一次,有几个妖怪为了好玩,竟然要点火烧掉我的真身,那时候我还没有完全成形,真身一毁我就完了,可是没有办法啊,所以我只能吓的在一旁哭叫……
当他们说要把我烧成木炭并要动手的那一刻,,我以为我死定了,杏儿却突然出现了。她从来不喜欢管闲事,但她也是一棵树,最恨听见木柴、木炭、木材这一类的词了,所以就站了出来。
当那些妖怪看到她时都吓坏了,马上逃的无踪无影。你都不知道,那时泪眼朦胧的我,看着她,我心里就觉得自己是看见仙子了……她是那么的美丽飘逸,她一步步向我走来……我这一辈子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景像……”
凤鹏云回忆着,嘴角淡淡的笑容越来越甜蜜:“那时,她的师傅刚修成正果走了,丢下她一个人,她觉得孤单所以就收留了我,就这样我和她生活在一起了。
“她经常把杀死的妖怪埋在我的树根下,说是能作肥料,结果腐烂的肉味让我好几年都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她又带我去火山口修炼,一站就站十天半个月,说是要学会耐热,以后就不怕火烤了;
寒冬腊月的她往我身上泼冰水,说我是松树,最大的长处就是耐寒,要我把长处发挥到极致;大热天的还找来一群吵吵闹闹的猴子放在我的松树真身上,说是训练我心静自然凉;
她还把我送到人类的私塾里读书,说妖怪也要有学问,要是我考不上状元就别回来。我当时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去考啊考啊,好不容易考上了,没想到后进到金銮殿,差点就被皇帝身边的天师抓了去……”
凤鹏云从中午一直讲到天黑,全是以前柳杏儿对他的“照顾”,最后他语重心长地拍拍狠哥的肩膀:“狠哥儿,你遇到我真是幸运啊……”
“鹏云,快过来帮帮我。”柳杏儿的声音随着一片叶片飞至,凤鹏云立刻向她的方向飞去。
狠哥听了凤鹏云的遭遇,觉得自己被捆的那几天其实并不算惨。可为什么凤大哥说起自己那么悲惨的往事,脸上却还是带着温柔的笑容呢?依然是一副很快乐的样子,他也是个怪人啊,至于那个柳杏儿,以后还是尽量离她远一点的好。
一天清晨,两条人影在瀑布前缠斗在一起,当他们打了几十个回合之后,青年男子终于连连后退,最后一条腿跪在了地上。长发利爪的少年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当当地立在了一棵松树的树梢上。
“好!狠哥儿,仅凭功夫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青年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是凤大哥故意让着我的。”狠哥儿从松树上跃下,变成人形,脸颊白里透红,更显得俊美无比,他嘴上虽然谦让,但嘴角仍然掩不住得意的一笑。
“狠哥儿果然长得一幅好相貌,真是难得看见你笑,”凤鹏云呼出一口气,微笑着拍拍狠哥的肩膀,“我和杏儿呆会去海边,你去不去?”
狠哥默不作声的摇头。
“又去瀑布前打坐修炼?你太认真了,偶尔也玩玩让自己放松一下嘛。”
狠哥变回梼杌,还是默不作声的摇头。
“你们还没完啊……”柳杏儿才刚刚睡醒,她坐在一棵樱花树的树枝上,打了哈欠看着他们,忍不住不耐烦地催促,“整天练啊练啊,好没劲。”
“狠哥儿,那我们走了。”凤鹏云牵着柳杏儿的手,向狠哥笑笑之后,两人就一起飞走了。
狠哥又独自练了一会儿,直到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看着树叶间透进来的斑斑点点的天空,忍不住自言自语:“没意思……那什么有意思呢……”
一直住在深宫里的他,所有的兴趣爱好都是由长辈给他安排的,所以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忧无虑的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学习,吃饭、睡觉、学习、和别人说话、泡茶、练功……生活中的一切都很有“意思”的,但现在,自从他的丫头离开他之后,什么才是有趣的事情呢?
“你不想活了吗?”狠哥突然冷喝一声,躲在树丛后面的一个妖怪以为狠哥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近他,却突然发现他的双眼睁开,正闪着寒光冷冷地盯着自己。
“我必须先下手为强!”这个妖怪念头一闪,也没搭腔,举起手中的剑便向狠哥儿刺去。
“啊……”一声惨叫划破了树林的寂静。
狠哥用手爪刺透了妖怪的胸口,他抽回手,舔着指爪上的血嘟哝:“先把它吃了,就去瀑布前打坐修炼。”
“看见了吗?那家伙出手比柳杏儿还狠毒。”几双眼睛注视着狠哥的一举一动,躲在离他几十米远的树丛里窃窃私语。
“如果冒犯了柳杏儿,十个有七个能存活下来。但要是得罪了这个家伙,十有八九会死。”
“还不是凤鹏云那家伙*出来的徒弟,哼,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这么一个祸害!”
“柳杏儿身边有一个凤鹏云就已经够可怕了,再加上这个梼杌的话,大家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这就是我今天叫你们来的原因!趁他羽毛未丰,干掉他!”
“干掉他?”
“万一被凤鹏云和柳杏儿知道了,我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你疯了吗?”
“你们别吵了!难道你们愿意一辈子被柳杏儿骑在头上吗?她身边有凤鹏云,等这个梼杌长成了,我们就更没有下手的机会了,现在趁柳杏儿和凤鹏云不在,先除掉他,以后再找机会对柳杏儿下手。”
“可是……”
“可是什么?山上这么多妖怪,就算这个梼杌死了,柳杏儿他们也一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其中一个妖怪还是犹豫不决地分析:
“柳杏儿也许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但要是眼前这家伙死了,她肯定会大开杀戒。要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滥杀无辜,你能保证我们不会跟着倒霉吗?
还有那个凤鹏云!他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你确定他猜不出真相吗?你能保证这么大的山林没有一个妖怪看见咱们动手吗?你能保证他们会守口如瓶吗?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恕小弟不能加入了,告辞!”
他一口气说完,对另外四个妖怪拱拱手,马上化作一股青烟不见了。剩下的四个妖怪面面相觑:“怎么办?”
“谅他也不会向柳杏儿告密,反正我是要动手的,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我……”
“我可要提醒你们,柳杏儿和凤鹏云一起离开的机会可不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这家伙和柳杏儿,凤鹏云不一样,他可是要吃妖怪的!”他最后这一句起了关键作用。
另外三个妖怪终于下定决心,一起说:“好,我们跟你一起干了!”
四个妖怪边说边一直监视着狠哥,见他吃了一半被他杀掉的妖怪后,却没有离开,而是盘膝坐在地上,闭目修炼。领头的妖怪使了个眼色,那四个妖怪立刻各持兵器,从树丛里悄悄走出来,一步步逼近狠哥。
十步、八步、六步……当他们走到只离狠哥五步远近的地方时,狠哥突然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们。那四个妖怪也停在原地全神防备。
“你们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还不动手?”狠哥淡淡地说,依然在地上打坐。
四个妖怪马上交换一下目光,挥动手中的兵刃向他扑了上去:“杀!”
“仙子,凤前辈,仙子,凤前辈。”狠哥呼叫着柳杏儿和凤鹏云的名字。
那四个妖怪楞了一下,没敢近前,在原地站住了。
柳杏儿和凤鹏云相互依偎着,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海,当他们听到狠哥儿的叫声时,柳杏儿开始想装作没听见,但狠哥却一个劲地叫,柳杏儿皱了皱眉,不悦地把手中的贝壳向脚边一丢。
凤鹏云一只手拥着柳杏儿的肩,站起来,转过身去,伸出一个手指头,对着那个躲在礁石后面的妖怪勾了勾。
那妖怪看见自己被发现了,更加不敢走过去了,依然掩耳盗铃地躲在那块礁石后面,他闭着眼大喊:“不是我斗胆来打扰二位,是,是因为咱们林子里出事了。”
他总算运气不错,成功地在凤鹏云出手将自己打死之前把话说完了。
“出事?出什么事?”凤鹏云懒洋洋地问。
“他们,他们要去杀那个梼杌。”
“杀狠哥儿!”凤鹏云一听,马上身形一晃,到了这个妖怪面前,揪住他问:“是谁要去杀狠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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