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喧闹的观礼人群散去,青庐四周也渐渐安静下来了,只有几个婢女在外面候着,青庐里已经铺开了朱紫鸾凤和鸣的榻席,灼灼的龙凤烛照得通明,更是照得榻席上端坐着的安平公主头上珠翠凤冠光华一片。
她低着头坐在那里,脸颊上红霞片片,不知是方才合卺酒吃得就医上了头,还是烛光的掩映,只觉得人如花般娇美。
但她这一刻已经紧张地有些手脚无措了,方才在青庐前还有许多人观礼,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四下没有了人,只有她坐在这里,等着崔奕回来,反倒是心怦怦直跳。
“云萍,云萍……”她忍不住开了口。
大宫婢云萍忙进来:“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安平公主脸更红了,低声问她:“驸……驸马呢?”
云萍笑着道:“驸马去前面宴客了,留了婢等在这里伺候殿下,说是一会就会回来。”
安平心跳更快,脸上烧热一片:“他说的?”
“是,”云萍笑着道,“驸马还吩咐婢等,若是殿下乏了,就先歇一歇,他怕累了这一日,殿下怕是经不住。”
安平公主小声嘀咕了一句:“哪有这么不经事。”
心里却是甜美如饴,他素来瞧着没个正经,如今却还知道关心人。
不过身上是真的有些酸痛难当,尤其这凤冠,满满坠着珠翠,实在是沉得压头,记得那时候顾明珠嫁去崔家时自己还取笑她娇气,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果然是受不住。
她又想到了顾明珠,如今她们两个可是嫂嫂与弟媳了,真是再有缘分不过,只是不知道她现下去了哪里,只听说离开了崔家,却也没个去向,实在是让人担心。
她想想又蹙眉,三兄去了南海郡,顾明珠夫妇也不知去向,如今她是真的只剩下一人了,幸好还有崔奕。
她心尖一颤,嘴角藏不住笑意,正憧憬着一会的二人用处,却听见腹中咕噜咕噜一阵叫唤,顿时臊得不行。
云萍也听见了,笑着道:“殿下必然是饿坏了,从一早上了妆到这会子还没用过饭。”
安平公主涨红着脸:“喜娘说要合了房才能……”
说到和房两个字,她已经声如蚊呐,说不下去了。
云萍却是眨眨眼:“驸马已经吩咐人端了点心来,殿下先用一些吧。”
点心?崔奕让人准备的?
她眨眨眼:“这是崔奕让人准备的?”
云萍笑着道:“方才就是驸马跟前的邓嬷嬷让人送过来的,说是驸马早就让人准备好的,就照着零陵郡主出嫁时的法子做的。”
他连这个都记着!安平公主又是笑又是嗔,拈起一枚蜜果子放在嘴里,那甜蜜从嘴里到了心里。
有了几枚蜜果子垫底,总算是有了些气力,安平公主满足地擦了擦嘴,正要吩咐云萍再端了茶汤来吃一口,却一眼看见了站在青庐外的崔奕。
他一身朱紫色云纹圆领翻袖长袍,腰间束着玉带,俊美得脸上微微有些酒意,一双眼却更是清亮,此刻正微微笑着看着她。
安平一时手抖,差点把碟子都掉在身上,忙忙把空了的碟子交给云萍,摸了手绢急急忙忙擦了嘴:“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一出口又是懊恼得紧,这里是青庐,他自然是要回来的,自己这话问得蠢。
崔奕却是笑着进来:“你怕是累坏了,让人给你更衣吧。”
他转身便要出去,安平公主急了:“你要去哪?”
崔奕回头一笑:“我去更衣梳洗,就来。”
安平恨不能捂着脸,觉得自己简直蠢得没救了,一副怕他跑了的样子,真是丢死人了。
梳洗更衣过的崔奕一身银白的家常衣袍,面如冠玉,含笑坐在安平身边,看着红着脸的她:“可还觉着饿,我让人端了饭食来。”
安平连忙摇头:“不,不用了,已经,饱了……”
她不自觉地摸摸小肚子,尴尬地笑了笑。
崔奕自己端了茶盏与她,看着她吃了大半盏,这才交给云萍,挥退了她们,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安平感觉那股烧热从脸颊直到耳根,心头像是揣着一只兔子蹦蹦跳跳,快要跳出来了,身子僵硬地挺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
崔奕凑近前来,吓得她咬着唇后仰着身子,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要上榻……”崔奕忍着笑,望着她。
安平心里一阵哀嚎,自己坐在榻席边,却不知道他要上榻。
看着她羞臊的样子,崔奕眼中更满是笑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才解开自己的衣袍:“要不要叫她们进来伺候你脱衣?”
柔软的榻席上两个人躺着都不嫌小,但安平只感觉连翻身都不敢,一动也不敢动,饶是这样却连那边的呼吸声都仔细听着,心跳更快了。
她在害怕,却又像是在期待着,等着那一刻,直到跌入那温暖的怀抱中,她都没回过神来,愣愣地僵着,被他翻过身低头亲吻上了唇,听那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能娶到你,真是好……”
只这一句话,在她心里掀起无限波澜,所有的担忧不安,所有的孤独有了回答,原本的害怕也慢慢散去,更多的是渴望,渴望与他在一起,像婚书所说不离不弃,永结百世之好。
她慢慢伸手揽住他的腰,把脸贴近他的胸膛,低声道:“能嫁与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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