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天气很好,时而微风吹拂。
澄澈的蓝天宽广无垠,在它的面前,一切都是如此妙不可言。
有多久了……没多没少,大家都在一起。童遇安心想。
此时,她正坐在篮球场上的石凳上,抱着相机,一张张翻看抓拍到的照片。
骑在爸爸的肩上投篮的妈妈。
蹲下身子帮林止系鞋带的姑姑。
低着头听林思家说话的姑父。
回头和温阿姨对视的林叔叔。
以及背对蓝天,面朝阳光运球的林泽,篮球定格在他的手下,而他侧过脸看见了什么,笑了。
拥有现在的分分秒秒,那春暖花开一般的光景,幸福这个词语激动不已地浮现出脑海。
运动过后,大家沿着园道回家。
林倬忽然抱起林泽,林泽忸怩,挣扎,“我都多大了,不要抱,我自己走。”
在场的各位也只有童遇安不长腿,他是男孩,男人,要是被小伙伴们见到了,他要被笑掉大牙了。
林倬不放,紧紧抱着,说:“爸爸想抱。”
“那,那背好了。”说着,林泽自己窜动着爬到爸爸厚实的背上,顺手拿过妈妈头上的鸭舌帽戴到自己头上,然后头埋在爸爸的肩膀上。
温予看着父子俩相似的侧脸,微微发怔。
童谣低着头,对儿子说:“宝贝,你要妈妈背你吗?”
林止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妈妈背姐姐吧,你都没有背过姐姐。”
童谣顿了一下,说:“姐姐有爸爸。”
“你说的是什么话?她就没有妈妈了是吧?”林远带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顿住了。
林远一把抱起女儿,从童谣身边走过,走在前头。
林思家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妈妈,内心深处有股梗塞的闷气。她咬着牙齿,埋脸于父亲的肩头。
林远抱着女儿,紧紧抱着,心也抽紧了。
他多么希望自己女儿也能像童遇安那样爱哭爱笑,偶尔闯祸,但是,没有,她太乖了。应当无忧无虑的年纪里,她没有孩子气。
她一直努力做童谣想要的女儿,优秀、懂事、安静,照顾弟弟,疼爱弟弟。
她未曾抱怨,可是,她自以为的牺牲精神,在童谣眼里,不过是理所当然的本分。
林远心疼,却无法平衡童谣的心。没有女儿,童谣断不会嫁给他,而女儿不仅是她的桎梏,更是他抢夺她的证明。
“家家,爸爸爱你,你知道吗?爸爸最爱你,最爱你……”林远声音嘶哑地对女儿道。
林思家很安静。
云影带女儿去淋浴打扮。
童乐替女儿收拾了行李,不住地对林倬叮嘱这样,那样。
林倬用手揉揉太阳穴,打断他:“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没有孩子,我能照顾好她,最晚也是明天回来。”
童乐噎住了,挠挠脸。
“慢点,你慢点走。”云影担心地喊道。
“好了,好了,我可以了。”
童遇安边说边快速下楼,走到林倬身边拉住他的手,仰起头看他,笑不拢嘴。
“好,出发。”
林倬从童乐手里使劲抢过童遇安的书包。
童遇安浑身上下都写满兴奋两字,和爸爸妈妈挥手再见,就跟着林倬走了。
“等一下。”
童乐跟上,弯下腰和女儿互相亲吻,紧接着又开始念叨。
童遇安的心早已飞到了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地方,真的不想理会父亲的聒噪,忙打断他,拉着林倬就出门,上车。
林倬转了方向盘,车子在巷子的转角拐弯了。
童乐说:“要不我们也跟着去吧。”
云影呼出一口气,白了他一眼,“难得休息,我不跟你傻。他们去已经够了,你女儿说了,他要是不愿意,硬绑也要绑着他上车。”
说罢,云影掉转身子回屋。
童乐跟在她身后,说:“宝贝,要不你去给温予做一下思想工作。”
云影冷淡地“嗬”了一声,拐弯上楼梯,说:“我干嘛要去受气?我跟她就不是同一类人,聊不来。要去你自己去。”
童乐站定。
云影停住脚步,回转身俯视他,说:“跟你说,也许是经历类似,我是真的喜欢那孩子,发自内心的感到亲切。温予连阿泽都照顾不好,又怎么会管他?我不明白阿倬是怎么想的,不是说好了我们收养的吗?他这是跟我们抢人。算了,不管了,烦。”
语毕,云影长叹一口气,转身上楼,“我要补觉,睡到傍晚,你不准吵我。”
童乐也跟着拾级而上,说:“今天是第六天,完了吧。”
“什么完了?”云影头也不回,忽而浑身一个激灵,逃命似的飞奔上楼。
童乐紧追其后。
云影甩上门,童乐一脚抵住,顶开了,然后连拖带拽地将人甩到了床上,欺身而上。
“你有病啊?大白天的干这个……”
童乐不作声,两三下脱了云影的衣服。
而后,童乐顿住了。
她披着阳光的面纱,那雪白轻柔、熟悉美好的身体散发着清雅的香气,流光溢彩。
他能说,他的心正怦怦直跳么?为了他的女人,都这么多年了。
云影好以整暇地回视他的目光,心里头美滋滋地等待着他的“蹂躏。”
而童乐非常扫兴非常真诚地说了一句:“我想给你拍照。”
云影顿时冷脸,一脚把童乐蹬开,扯过被子盖住身体。“滚!”
童乐很顺从,下床,从壁柜里拿出相机,又到衣帽间替她挑裙子。
云影见他那样,顿时要怒,他回转身,突然想起来似的看着她的脸说:“影儿,你真美。”
这下好了,云影一拳打在棉花上,什么脾气都没了。
别人赞美十句都不如自己老公一句你真美。
云影刚才冲过淋浴,脸上无一丝妆容,清艳的眉眼,白得透亮的肌肤,海藻般的微卷长发。
人坐在落地窗前,沐浴着午后柔媚的阳光。
一条吊带白裙,短而性感,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优美。
干净而清丽,沉着而自然。
童乐替她和女儿拍摄过无数照片,各种风格都有。不过,去旅游的时候他反而少拍。他说,沿途的风景用眼睛捕捉才是最好的定格。
家里设有他的暗室,有时,他能一整天都待在暗室里冲洗照片。
刚开始时,云影还听着童乐的指导进行拍摄。
渐渐地,她的眼神变样了,由冷静而冶艳。唇角的弧度由冷漠而俏皮。肢体动作因慵懒而妩媚。
那是童乐最熟悉的人,那媚得能掐出水的眼睛直盯着他看,他明白他的模特已无心拍照,一心只顾勾引他。
而作为一名优秀的摄影师,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况且,这个模特已经忽略了镜头,把她最真实的状态呈现出来,而摄影师心心念念的正是这种效果。
抓拍期间,云影突然脱下裙子,只余下一头长发勉强遮体。
童乐放下相机,注视了她五秒钟,而后重新拍摄。
待云影现出烦闷的表情时,童乐已经拍到满意的照片。
“不拍了……”云影冷沉着脸,套上沙发上的露背黑裙躺倒在床上。
童乐拉上遮光窗帘,室内顿时陷入了黑暗。
他开了一盏壁灯,暖橘色的光打在云影身上,她微微皱眉,翻了个身,人趴在海蓝色的床单上。
旖旎的灯光,美背,长发,修长纤细的四肢,柔和的轮廓……
童乐又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
云影忍无可忍,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童乐有点想笑,放好相机,回到床上。
很快,他的衣服扔到了地上。
他没有一点前戏,可能是刚才酝酿的火候够了。
云影被充盈的瞬间微微不适,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听不清,嘴巴被童乐堵住了。
没有人打扰他们,他们犹如暴风雨一般分担着彼此,极致的快感十指缠绕。
爱情的背后是两个深爱的灵魂,进一步而言,婚姻是两者灵肉合一的胶着。
阳光那么美,都被挡住了。
只有两个人的温室,沉重的呼吸声,娇饶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凄美入骨。
童乐从身后抱住云影。她苗条而富有弹性的身体,滑溜溜的,非常细嫩,简直能掐出水来,他好像如何也贴不紧的样子,很蛮横,每一下都是折磨。
他那么热,好似骄阳,太强烈的刺激让她忘却所有,同时感到痛苦。
她好像浮在空中似的听任童乐摆布。
“……哥,慢点……”
云影揪紧床单,终于忍不住了,哀求道。
童乐不依,张嘴含住她饱胀的耳垂,猛然间,云影由啜泣而大叫了一声。
童乐喘息着笑出一声,把她从床上抱到自己身上。
“混蛋。”
童乐嗯了一声。
云影气结无语,想歇会儿再报仇,于是撑着他的胸膛就要起身。
童乐手一紧,死死的抱住她不放。她哪能跟他这一身蛮力较劲,挣扎不了,反被收拾得嘤咛出声。蓦然听见他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床单湿了。”
云影瞬时恼羞成怒,又听闻丈夫压抑的偷笑声,炸了,掐他的脖子。
童乐反应极快,猛一下把她反压在身下。
他擒住她的手举高了摁在头顶,鼻子蹭着她憋火的脸,说:“叫你调皮,勾引我……”
云影奋力挣扎。
童乐云淡风轻道:“再动让你没有力气走路。”
云影愤恨:“童乐,你给我等着当一个月和尚吧!”
童乐淡然:“没事啊,辛苦的又不是我。”
云影欲哭无泪:“禽兽……”
到了初城,这是一座同省偏北的小县城,人不密集,基建比较落后,但是远山近水,四通八达,到处都很干净。
坐了近四个小时的车,童遇安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疲惫,现在已经睡着了。
林倬按照初城民警发来的地址找到了祁树所在的桃子村。这是一条普通的村落,有田有地有房子,有耕田种地的村民,有玩泥巴的孩童,黄昏的屋顶,还有袅袅上升的炊烟。
林倬直接把车开到门牌号为4—23的一层青砖平房,然后下车,抱出熟睡中的童遇安。
门口站着一个胖胖的妇女和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看似母女,那打量的姿态,也像这房子的主人。
可是……这房子确实祁树奶奶的房产。
林倬开口,礼貌地问道:“请问你们是住这里的吗?”
女孩嚼着口香糖,淡淡道:“是啊,你们哪来的?”
林倬说:“A城。”
女孩微微挑眉,说:“这里不能停车。”
林倬说:“我们来找人。”
那妇人开口了,语气温和:“先生,你找谁?”
这时一个男孩走进林倬的视野,林倬微微眯起眼睛瞧他,确定了,嘴角勾起了大大的弧度。
林倬看着男孩,笑道:“我们来找他,阿树。”
那母女俩转头看去。祁树傻愣着,眼睛盯着那两人,嘴唇抿得紧紧的。
林倬抱着童遇安走到他跟前,看着他,说:“我们来找你了。”
这回祁树总算有了反应,张了张嘴,又闭上。
祁树低头看他捧着的草帽,和草帽里那一堆绿油油的地瓜叶,笑了笑,说:“你摘的?”
祁树仍是无言。
林倬问他:“这里是你奶奶的房子?”
祁树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带我去你房间吧,妹妹睡着了。”
林倬以熟络的口吻对祁树道,又熟络地不等招呼就自己进屋。
一厅三房,七十平米左右,光线不好,很暗,一进入,身体已经泛上一层薄薄的湿气。
祁树进屋,带他们进房。
房间很小,一张床占了一半的位置,木板床上只有一张竹席,一个枕头和一条薄薄的被单。
林倬低声说:“你把被单对折两层,铺到床上,妹妹怕冷。”
祁树依他所言。
林倬轻轻地把童遇安放到床单上。小孩子一时不适应,不踏实了,睡梦中都抿着嘴嘤嘤两声,一副要哭的样子。
林倬脱了自己的外套密密实实地盖在她身上,然后亲吻她的额头,这回小孩子平静了。
林倬转身拉着祁树的手臂走出房间。
那妇人笑盈盈地端来一杯茶水,林倬接过,点头道:“谢谢。”
“我是祁树奶奶的表侄女,家里的房子被水淹了,倒了,两个月前搬到这里来的。请问,你是他的?”
“我叫林倬,他的准家人。”林倬道。
准家人?妇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时,林倬的电话响了,他朝妇人轻轻颔首,搭着祁树的肩膀到了屋外,接听电话。
是童乐。
“到了……嗯……见到了……看起来挺好的,脚好了,走路挺利索的……安儿睡了,累坏了……没有闹脾气,很乖……好。”
挂了电话,趁着黄昏的暮色,林倬仔细看了祁树。
“你好吗?”林倬的声音低柔磁性。
祁树低垂着目光,言简意赅:“嗯。”
林倬:“他们对你好吗?”
祁树:“不坏。”
林倬:“他们要一直住在这里?”
祁树:“嗯。”
林倬:“你打算和他们一起住?”
祁树顿了半秒,仍是:“嗯。”
林倬倒也不急,问他:“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的吗?”
祁树不作声,但是林倬看到他的眼睛眨了一下。
林倬说:“我们是来带你回去的,回到你应该停留的地方。”
祁树笑了笑,说:“孤儿院?”
那一闪而过的讽笑就这样刺了一下林倬的心。他上前一步握着祁树单薄的肩头,那双手很有力,很热。祁树禁不住心口一颤。
林倬那双和他一样漆黑的眼睛带着恳求的坚定,对他说:“来我家,做我儿子。”
祁树看着他。
那天晚上,祁树和林倬一起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和妇人的一对儿女一起吃。童遇安睡得很沉,林倬试着叫了她两声,不醒,似有睡到明天天亮的势头。
“安儿,我们到了,阿树哥哥就在这里,你不是说很想他吗?你醒过来,看看他好吗?”林倬的声音又低又柔,说给祁树听的。
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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