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无意从朋友口中得知林远出事了,知道他们急需用钱。她思索再三最后如实告知母亲,想向母亲借钱帮他们。
刚好被温父听见。
温父哼笑一声,到沙发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方才开口道:“十一年前我就跟你讲过,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那个家族的人生来就是偿还祖辈们留下的血债。你与姓林那男人五行相冲,强行结为连理,等同自作孽。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而是人,生来分为三六九等。你帮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因为那个地方本身是个大窟窿。”
温父信命,是个风水文学爱好者。当初他之所以不同意温予嫁给林倬,也正是这个原因。
温予听了,明白父亲不会帮她,便不再顾及什么,说:“爹地,在林家那十年,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林倬很好,他背后的一切都无与伦比的美好。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自作孽。因为是你女儿红杏出墙,背叛了一个把她当做孩子来宠爱,呵护了十年的男人。”
温父温母顿时脸上一僵,直看着女儿脸。
事到如今,温予已不在乎这些,起身要走。
温父道:“所谓出嫁,就是从一个女儿成为一个优秀的女人,从另一个层次上来讲,就是思想与灵魂的成长。把你当做孩子来养?哼,他是有多窝囊,膝头有多软,你才能滥用他的懦弱把自己变得如此低等?”
温予听了站在原地停顿半秒,便起步回房了。
“二小姐,夫人帮你炖的补汤可以喝了。”
李妈推门而入,端来炖汤,只见温予坐在梳妆桌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李妈循着目光看向镜子的温予,忽的吓了一跳。温予脸色苍白,双眼发红,嘴唇颤抖好似嗫嚅着什么。
“我没有想他……”
李妈担心地问道:“二小姐,你怎么了?”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想他了,我没有找他的影子,没有……”温予用梦呓般的声音喃喃自语。
因为温予说的是国语,李妈以为她在说自己的前夫,便说:“没有想就好,你还年轻,那么漂亮,大把好男人抢着要你……”
“你听见了吗?你原谅我了,对吗?”
李妈正一雾水之际,温予拿起手机,摁了一连串数字,将手机放到耳边,等待接听。
林倬一下班便从局里直接到了医院,他刚一走出电梯,手机响了。他没有看来电号码,直接接听。
“你好?”
林倬沿着消毒药水味道极重的廊道快步朝林远的病房走去,电话那边迟迟没有应答。他很不耐烦,说:“不说话我就挂了。”话音落下,他就要挂掉,听见一个声音喊他的名字,他猛地停下脚步。
周围的一切刹那间都从他的眼睛里淡化了轮廓。
“我是温予。”
林倬说:“我知道。”
他可以听见温予的呼吸声。
“孩子们没有听见电话吗?他们应该在我弟弟家里,你晚点再给他们打吧。”林倬说着便再度起步,他没来由得感到焦躁,只想马上看见弟弟。
“我找你,我,我听说林远的事情……”温予在电话那头嗫嚅着。
林倬没有听清,因为他看见云影冲他跑来。
“哥,林远不见了……”
林倬脑子一空,拔腿冲向安全楼梯口。
与此同时,童遇安他们拿着做好的营养餐和炖汤来到住院部楼下。
猛地听见一声喊!
“有人跳楼了!”
楼下的人一面抬起头仰望,一面奔逃似的跑到绝对安全的区域。
“爸爸!不要!”
保温瓶从手中落空,熬了四个小时的汤撒了一地,林思家拔腿冲进住院楼。
除了童遇安,他们都跟着林思家跑。
童遇安想跑,但双腿发软,一丝力气都使不出。当她目睹楼顶上那一幕的瞬间,犹如坠入万丈深渊,跌坐在地上。
林远坐在顶楼的围墙,没有片刻的迟疑,纵身往下跳。
就在那个瞬间,林远唯一的右手,没有左手衬托的右手被人抓住了。
童遇安只剩下颤抖,紧盯着父亲从围墙上探出大半个身子牢固而又艰难地抓紧姑父。
住院楼五层高十七米,从童乐的视线看下去,楼下的人都成了一个点。
被紧抓着手臂,整个人挂在空中的林远拽走了童乐所有力气。
如果不是赶来的童谣从身后紧紧箍着童乐,真的他们两个都要下坠了。
“林远,抓紧我,求你了……”
林远看着童乐因负重而涨红了的脸,惨然一笑。
“乐哥,放过我吧,我身上背了几条人命,我死有余辜。我欠你们的,只能下辈子还了……”
“那只是一场意外,你不能这样想,你救了很多人,他们感激你,你知道吗?你是我们弟弟,我们帮你,天经地义,我们只要你好好活着……”
“我累了,活不下去了,放过我吧……”
“林远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死了,你叫童谣怎么办?我姐姐怎么办?思家呢?林止呢?他们还那么小,你不能够这样伤害他们……”
“我对不起他们,我活着就是个麻烦……”
林远开始转动手臂,挣脱童乐……
“不要!不要……”
就在童乐快要抓不住林远的时候,林倬冲过来了,两个人使出全力把林远拉上了上来,紧接着与从身后抱住他们的童谣和云影摔在了地上。
几个人面无血色,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爸爸!”
林思家冲向父亲,跪倒在地,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抱起了父亲的上身箍紧他,痛哭出声:“不要,不要,我不能没有爸爸,求求你,不要……”
童谣一把推开女儿,扇了丈夫一耳光,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散架了。
童谣又是一耳光,抽在了女儿脸上,她替她父亲挡了。
林思家没有丝毫停顿,猛一下推开母亲,回转身抱住父亲的脑袋。
“不怕,爸爸不怕,我会很努力念书,我会长成一个很厉害的人,赚很多很多钱,欠了多少钱我都能还。我要爸爸住最好的房子,我要给把所有最好的都给爸爸……爸爸身体不好了,变老了,变丑了,变坏了,都没关系,爸爸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爸爸,我不怕,我不嫌弃,不要丢下我,不……”
林思家边哭边喊,她哭喊着,彷佛整个天都塌了。
倾盆大雨般惨厉的哭声让所有人都无法呼吸。
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林思家这样悲痛而恐惧。这两种情绪压迫着她的呼吸,她透不过气,晕了过去。
“姐姐!”
“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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