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时,宽广无垠的天空,火烧云如火如画。
师大附中门口,已经停留很多接送孩子的家长。
温母看着心不在焉的女儿,不由苦笑一下,平和地开口:“怎么?你原本以为他会死守你这个前妻十年八年,或者一辈子不娶?”
温母不偏不倚正好看到前女婿与别的女人拥抱的那一幕。早上遇到那么一档子倒霉事,原本打算明天才来看两个外孙,看温予魂不守舍的样子,温母也心烦,索性过来和孩子们见面缓和一下心情。
温予不回应母亲的话,她看了看手表。
五点三十分。
铃声就要响了。
其实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来看孩子们。
她现在都可以想象,两个孩子问一句答一句应付她们的冷淡样子。
初一一班是年级里十个班当中唯一的重点班,班里的五十二名学生都是小升初成绩全市排名前一百的学生。
林泽就是其中一名。
最后一堂是地理。
铃响了,老师不拖堂,班长喊一声起立,全班闻声而起,向老师鞠躬说再见。
几个女生朝林泽走来,其中一个双马尾女生递给林泽一张粉色的卡片,轻声细语地对他说:“林泽,今天是我生日,我爸爸妈妈给我办生日party,我邀请了很多同学,你也来吧。”
林泽收拾好桌子上的书本,伸手将自己挂在桌子外侧的书包取下来,单手拎着。他站起身,几个女孩子瞬间由俯视转为追随般的仰望。
“祝你生日快乐。”林泽冲双马尾女生说,“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我答应了我妹妹放学了要陪她玩。”
女孩顿了顿,微笑道:“那你带你妹妹一起来就好啦。”
林泽说:“她不习惯跟我到陌生的地方。”
女孩不死心,还要说什么,窗外有人叫林泽。
是林思家。
她的教室也在这栋楼。
“来了。”林泽回应一声,然后朝几个女同学点了点头,又跟两个男生聊了几句才走到林思家身边。
女生噘着嘴嘟囔着:“都多大了,上被姐姐管着,下被妹妹拉着。真不知道防谁?”
其他几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回答一句:“你呗。”
林思家两姐弟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祁树。
“哥,你不是说同学生日的吗?”林泽疑惑道。
“那哥们上学路上脑子抽了,骑自行车跟公交车比赛,摔个半死,现在人在医院躺着呢。”祁树说着走过来跟他们一起走。
林泽在脑海里想象那情景,有点滑稽,没忍住笑了笑。
林思家蓦然停下脚步,直视前方某个点。
林泽和祁树也停下,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人群中,一眼便看见温予和她身边一个五十多的女人。她们站在校门口,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
林泽抿紧嘴唇。他有点庆幸体育课上不成,改成了地理课。不然,打球打出一身汗站到她们面前,她们还以为他有多邋遢。
“你们过去吧,我要陪林止练羽毛球,先走了。”林思家说完,绕过他们走了。
祁树也要走。林泽拉住他的手臂,对他说:“哥,跟我一起过去。”
两兄弟并肩来到温予母女近前,站定,没有叫人。
温予看了他们半响,才介绍母亲给他们认识:“阿树,阿泽,这是你们外婆。”
林泽和祁树向温母微微颌首,没有叫人。
温母上前一步,红着眼睛轮番看了他们。真好,她的外孙,她又高又帅的外孙,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外孙。
“我是你们外婆啊,你们叫我婆婆就好。”温母用非常不标准并且生硬至极的普通话对他们如是说。
林泽礼貌地对温母道:“您可以讲粤语,我们能听懂。”
林泽一开口,温予就受不了了,上前两步紧紧抱住他。他有多高啊?她现在才到他嘴唇的位置。她走的时候,她还要低头跟他说话。老天啊,她到底错过了多少?
温予埋脸在儿子肩上,哽咽着说:“阿泽,我是妈妈啊,你怎么不叫我?我是妈妈啊,宝贝……”
林泽咬紧牙关,咬得牙龈生疼。他脸上无一丝情绪,轻覆在他脸上的夕阳光反而给了他更深的沉默。
温母揩拭眼泪,看住祁树。她最心疼这个孩子,尤其是听温予讲了他遭受的苦难以后,更是痛心疾首。她痛恨自己当年听信温予的话把他送给那对老夫妻。
温母忍不住一把抱住祁树。祁树冷不丁地被她一抱,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她,手抬到一半,意识到她是老人,并且她一直用介乎于爱怜与疼痛的眼光看他。于是他把手收回。
那天傍晚,林泽两兄弟被温母带到温咏的酒店一起吃饭,给他们送了很多礼物,手机,手表,衣服鞋等等。
其实整顿饭下来,挺尴尬的,林泽两兄弟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响,问一句答一句,绝对不会主动跟你说什么。温母倒无所谓,她只要看着两个外孙就满足了。
温予喉咙里咽着一股闷气,上不去,下不来,时不时梗得说不出话。
吃完饭,两个孩子要回家,温予送他们回去。
一路上,母子三人无一句交流,一个专心开车,两个两眼不离窗外夜景。
到了家门口,温予看住这栋两层半的白色小洋房,不无夸张地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到了是一回事,她想进去坐坐,就要看主人家是否邀请了。
温予看一眼祁树,然后定睛看着林泽。
林泽抿了抿嘴,说:“进来坐会儿吧。”
温予听了,旋即唇角微扬,点点头。
母子三人刚一进屋,林倬就从楼上下来,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有点湿,上身是白色T恤,下身是黑色运动裤,一如既往的家居服。
温予看着林倬,看着家里的每一面墙,每一件摆设都觉着陌生,却又过分鲜活。
林倬循例地对温予说了句:“来了?”
就是这么平淡无奇的两个字简单粗暴地蛰了一下温予的胸口。够狠。
温予没有回答,她连点头都没有。她不想,甚至愤怒。于是毫不犹豫地省略了他那两个字。
她对林倬说:“我去接他们放学,然后带他们跟我妈妈一起吃饭。”
如果是从前的温予对林倬说,她去接孩子们放学,带他们去玩。那么她一定会得意洋洋而又光明正大地讨要奖赏。比如,叫他当着孩子的面亲她的嘴。
林倬点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他们打电话跟我说了。”
祁树从厨房里出来,手拿着一瓶冰冻可乐敷脖子,说:“爸爸,你还没吃饭?”
温予听到祁树喊出爸爸的那一刻,心都颤了一瞬。
那只需“自然”两个字形容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原来如此。
两个字就可磨合全部缺口,使他们成为真正的三口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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