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宾心中更是愤恨不平,连珍妃也不由掐紧了手中的帕子,她身为皇上的宠妃,待遇竟比不过一个青楼女子。
金家众人忙出来,跪在皇上的面前,金昌忙请罪,“请皇上息怒,都是草民家教无方。”
柳氏忙匍匐在地上,身子不由颤抖,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个大祸,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她看向金氏,在座之中,金氏贵为武侯夫人,定能为自己求请。
云锦绣一眼便看穿了金氏的心思,她起身走上前来,跪在外祖父的身边,先后向天元帝,凤后,和珍妃行了大礼,才开口说道:“皇上,章华台之事,是有缘由的。”
天元帝看到云锦绣,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什么缘由?”
云锦绣抬起头,目光恭顺,举止得体,“那章华台本是金陵王在扬州的私人别院,后被没收,归朝廷所有,官府一直在拍卖中,前些日子,臣女的外祖父和舅舅远去大秦经商,杳无音信,臣女的表哥便想散些钱财,为外祖父和舅舅祈福,自古善举,莫非朝堂官家,表哥又不能直接把钱送入官府,便买也下这院子。”
凤后侧过头,看着云锦绣,脸上自是一股温和,眸光掩藏在长长的眉睫之下。
三皇子看向云锦绣,她此刻却一脸平静,好看的凤眸里暗含着淡淡华光,深邃的眸子不由亮了亮,很快,他回过神来,声音重了些,“那为何他又把院子送给颜伶人?”
云锦绣转身看了眼伏在地毯上的颜无疵,“颜伶人天生貌美,又极有舞蹈天赋,这样的女子若是落入风尘,她的下场大家可想而知。”
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这也能成为金家大少爷金屋藏娇的理由?”
云锦绣抬眸看去,只见一个玄色劲装的男子坐在三皇子的身边,鹰眸里泛着淡淡的冷光。
云锦绣嘴角浮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此人是禁军统领丰承息,丰家是京城排名前五的家族,丰承息的姐姐丰兰息是天元帝四宠妃之一的兰妃,丰承息才二十岁,便已是禁军统领,手握二十万禁军。
云锦绣有条不紊地向他解说道:“颜伶人既是扬州第一名伶,自然不能住在寻常的院子里,而这章华台正符合她的身份。”
丰承恩道:“云大小姐这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
云锦绣继续说道:“颜伶人还有一个身份,她是扬州三分之二的慈幼局和病坊的幕后支撑着,她靠表演赚来的钱救助老弱病残,是心灵至美之人。”
众人面含惊色,极为意外。
“至于金屋藏娇?”云锦绣淡含沈视地看着丰承息,“我表哥与颜伶人清清白白,何来金屋藏娇?”
丰承息本就生着一双三白眼,天生冷漠,此刻瞳孔一锁,锋利得令人无法直视。
云锦绣却淡淡看着他,毫不示弱。
所有的人均是一愣,颜无疵和金碧辉的风流韵事全城皆知,怎么会是这样?
珍妃看着云锦绣,语气里带着三分责备,“锦儿,你生在京城,又是闺中小姐,又如何知道这些事,就算你为了你外祖父一家开脱,也不能说出这些莫须有的事来。”
云可卿忙跪到云锦绣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衣袖,水灵灵的眼睛既担心又害怕,“姐姐,陛下面前,你千万不要乱说话。”
云锦绣没看见她一样,淡淡地向珍妃,“请问娘娘是以可卿妹妹姨母的身份和臣女说话,还是以珍妃娘娘的身份?”
珍妃脸色一白,轻咒了声,“荒唐……”却又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本宫当然是以珍妃娘娘的身份和你说话……”
珍妃总觉哪里不对,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作。
凤后则抬了下眸子,看着云锦绣,眸光又深了些。
有她在,珍妃此举是越矩了,她却不自知,便只要她不过问,这也无伤大雅。
云锦绣回道:“臣女一个多月前便和母亲来扬州祭拜外祖母,章华宴的事,臣女清清楚楚,臣女被颜伶人拯济老弱病残之事深深打动,而颜伶人刚刚那一支舞,叫百鸟朝凤,喻指君主圣明天下依附,若说颜伶人污了圣眼,”云锦绣转过身,朝天元帝拜了一拜,“还请陛下定夺。”
“是是……”柳氏附和,“民妇请颜伶人来跳此舞,正是此意……”
天元帝这才悠悠开口,“既然如此,便传那伶人来。”
护卫们把颜无疵带上来,她往花厅一站,伴着一阵特有的幽香,硬生生逼退满厅芳艳,惊艳四座。
女眷们个个脸色暗了下去,这颜伶人貌美惊人,偏偏还天生含香,令人心生嫉妒。
颜无疵跪在地上,不失礼节地跪拜道:“民女参见陛下,凤后,娘娘。”
珍妃娘娘盯着她美艳的脸,“刚刚云大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颜无疵点点头,然后匍匐在地上,“是,民女不哪里冒犯了娘娘,请娘娘责罚。”
天元帝的目光在颜无疵身上游走,此女长得极为绝色,远超过自己后宫中的那些嫔妃。
见天元帝看着眼前的绝色美女,珍妃娘娘的脸上出现复杂的神色,她咬了咬唇,她是因美丽而被皇上看中,如今有人比她更美,她只觉自己受到了严重威胁,而云锦绣句句将这伶人捧高,要是她再纠缠下去,便会颜面扫地,她向皇上嗔道:“请陛上作主。”
“父皇,这件事,还得问过金家嫡公子吧?”三皇子璀璨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云锦绣,再看向金碧辉的位置,“咦,金少爷怎么不在?”
金昌脸色一变,坏了,要是辉儿来当场对峙,定会坏事,他情不自禁看向云锦绣。
云锦绣只是静静地跪着,这个时候,就算一个安慰的眼神,也会被别人看在眼里。
金老太爷也一脸难色,用胳膊拐了下跪在身边的儿子,“还不快把辉儿叫来。”
金昌只好吩咐下人,“快去把少爷找来。”
三皇子玩味地看着云锦绣,他已经了解清楚了,金碧辉对颜无疵用情至深,云锦绣再巧伶色,也不可能控制人心,当面对峙,看她如何收场。
很快,金碧辉来到院厅中,身边却跟了位绿衣少女,少女哭啼着,先一步跪到云锦绣的面前,“大小姐,您要为奴婢作主啊。”
“胡闹,”云锦绣轻责了一声,“陛下在呢,快起来。”
秦婴急哭着,“金大少爷要娶婢女为妻,奴婢死了不愿嫁给他!”
金碧辉正要向皇上行礼,听到这话,身体像被雷轰了一般,怔在原地,他转过头来,正撞上云锦绣幽幽凤眸。
“表妹……你别听她胡说。”他只觉这表妹眸光微漾,暗藏锋利,看着有些害怕。
“胡说,”一个娇俏的粉衣女子从女宾席上焦急地走下来,往金碧辉身边一站,灿若桃花,灼灼夺目,她指着秦婴,趾高气扬,“我哥哥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下人。”
她正是金家的嫡女金曦,金碧辉的妹妹,金曦蹙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拉了一下金碧辉的袖子。
金碧辉这才回过头来,忙应和道:“是,我怎么可能看上表妹的婢女。”
虽然金家是商贾之家,但金家富可敌国,在整个天元都是有名的世家,金家嫡长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奴婢高攀得起的。
云锦绣微微向皇上行了礼,才站起来,她向金氏兄妹说道:“表哥,表妹,话可不能这么说,秦婴虽为我的婢女,但她才貌兼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何配不上表哥?”
金老太爷也站起来说道:“秦婴这孩子知书达礼,秀外慧中,若是她愿意,金家择日就提亲。”
金氏兄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没想到爷爷会说出这样的话。
金老太爷一脸坚定,从大秦到天元,他发现秦婴冰雪聪明,经商算账样样精通,心地善良,能上能下,这样的女子,他只怕自己的不孝孙子配不上她。
秦婴忙哭道:“金家本是大富大贵之家,奴婢无权挑剔,只是这金少爷不学无术,诗学才情一无所知,吃喝嫖赌却样样精通,这样的男子,若没有家族庇护,只怕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噗!”座上多人正喝着茶,突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一些客人则暗暗抬起茶杯,低着头,忍俊不禁。
秦婴却是抬起头来,梨花带雨地看着金碧辉,“金公子非我良配,我高攀不起。”她转头拉着云锦绣的裙角,“大小姐,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金家众人个个脸色黑青,满脸羞惭,抬不起头来。
众人目瞪口呆,几个爱慕金碧辉的高门小姐暗自庆幸,秦婴一言,道破真相,若嫁给金碧辉这样的男子,定会葬送终身幸福。
金碧辉怔在原地,面色惨白如死灰,因为羞愧脸色发烫,他的余光不经意间在落在颜无疵的身上。
难道也是因为这样,颜无疵才也不接受自己的心意吗?
柳氏一脸能拧出水来,刚刚云锦绣一席话解了一时之困,她心里还有点感激,没想到她的婢女竟然让金家如此难堪,她恨恨地压着声音,“秦婴姑娘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纵然你对我儿子有何不满,也不能这样抹黑我儿子。”
母凭子贵,反之亦然,秦婴当面指出金碧辉的不是,就是当众打她的脸,而在众人眼中,是她这位主母教子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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