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在门口守着。”
下人出去,“砰”的一声,门关上。
房间里的灯火异常明亮。
云锦绣上前去,扯开荣大夫口中的布,“荣大夫,你告诉你父亲,你为什么要毒害我祖母?”
荣大夫被抓了个现形,他看看云锦绣,又看看云翦,只见他刚毅的脸上泛着血光,眼神锋寒如刀。
他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一旦严肃起来,气场吓人。
他“砰砰”地在地上磕头,“云将军饶命啊,我是逼不得已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令?”
荣大夫怯怯地看向韩凝珠。
云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她的脸色僵白得吓人。
云锦绣看着自己的祖母,淡淡开口,“祖母,就算荣大夫的那些药没有毒死你,但刚刚若躺在床上的人是你,你认为,你会像韩老夫人那样幸运,逃过一劫吗?”
荣老夫人猛身一颤,她站在幕帘后,将韩凝珠用枕头杀韩老夫人情形看得真切,她知道她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却不知道她竟然是一个可以杀害自己的亲人,丝毫不会手软的人。
“锦儿今天早有察觉,所以才提前将你转移,家贼不除,假以时日,我和父亲有个疏忽,谁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韩凝珠身体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荣老夫人唤了一声,“来人。”
门外候着的两个士卫进门来,她吩咐道:“把荣大夫送出去。”
“老夫人饶命啊,云将军饶命啊……”
荣大夫叫喊着,人已经被拖了出去,直接被扔到武侯府门外,他反应过来,忙赶回家去。
韩凝珠缓过一口气来,她爬上前来,抱着荣老夫人的腿,歇斯底里哭着,“母亲,你理解我的,我这么做,是为了云家啊,卿儿不能嫁给太子殿下,不然她的前途就毁了,云家的前途也就毁了。”
云锦绣:“所以你为了阻止这场大婚,让荣大夫给祖母下毒,见祖母不死,就亲自动手,要杀死祖母,只要祖母一死,你就会以三年孝期为由,推迟这场婚礼。”
云翦一脸铁寒,“我云家的前途,什么时候落到一个无知小儿的身上了?”
回家之后,他看出了云可卿的无知,还有韩凝珠对权力的欲望。
韩凝珠爬到他的面前,“老爷,太子根本就无法登基,卿儿嫁过去,是要毁掉的。”
云翦看着她,又失望又愤怒,“朝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
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哭求道:“老爷,难道您看不出来吗?太子无能,势力薄弱,诸皇子纷纷崛起,他是不可能登上皇位的……”
“如此毒妇!”云翦一脚将她踹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夫人,竟然是这样的人。
韩凝珠胸口挨了一脚,匍匐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他喊了一声,“来人。”
两个士卫进门来。
“把夫人押到军营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离开营房。”
韩凝珠被拖起时,突然被云锦绣撞了下,摔在地上。
她俯下身去,凑在她的耳际,“韩凝珠,就算我母亲死了,她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韩凝珠猛地转过头,看着她,只觉她幽幽凤眸像要将她吞噬了一样。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计划,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将老夫人和韩老夫人偷换了,再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用枕头闷死自己的亲生母亲,又抓了荣大夫,让云翦知道了这一切。
不管是谋杀老夫人,还是要操纵云可卿的婚事,都是云翦心中的禁忌,自己运筹帷幄十几年,好不容易爬上了正室的位置,一切,都落空了。
云锦绣正直起身来,她突然抓住她的衣领,“云锦绣,还没完呢。”
云锦绣抓着她的手腕,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完了呢,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韩凝珠看着她玩味的笑容,心头发寒,这一切,只是她疯狂报复的开始。
云锦绣站起来,两个士卫拖着她往外去。
“站住,”她叫住士卫,“怎么对夫人的,都礼貌点,咱们云家,可是帝京一等一的大户人家。”
“锦绣小姐教训得是。”
两人领着韩凝珠,往营房去。
看着韩凝珠被拖下去,云锦绣拍了下手,这一场,完美收关,她刚抬起脚,往门外去,就听到一声命令,“站住。”
她收住脚,换上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爹,您看天色晚了,也没什么事了,我该回去了。”
云翦看着床上的韩老夫人,“这些,你都给我处理好。”
她嘴角抽抽。
“你祖母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情,以后你都给我处理好。”
云锦绣张大眼睛瞪着他,她才不喜欢管这些破事。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韩凝珠被关起来了,这府中的确没人管,老爹带兵打丈还行,管家里的这些小事,可不在行。
“锦儿,”老夫人开口了,“家里的事,暂时就交给你吧。”
她敛了下神色,“是,祖母。”
云翦向老夫人,“母亲。”
老夫人神色沉着,“就这样吧,我累了,先去侧厅休息。”
福嬷嬷带着丫环进来,扶着老夫人离开。
恭送她离开之后,云翦甩了甩衣袖,看了女儿一眼,往外走去。
轩辕秀正要进门来,正面迎上他,他开口道:“你跟我来。”
他含情脉脉地看了云锦绣一眼,跟着云将军往书房的方向去。
云锦绣站在门口,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她向秦婴,“去把韩家的人叫来,把他们家的老夫人带回去。”
秦婴去请人,她让珞儿把所有的灯都点着,将寝厅照如白昼。
不一会儿,建安公主带着女官和丫环气势冲冲地进了寝厅。
她上前去,轻轻福了福身,“参见公主。”
建安公主剜了她一眼,就看到床上躺着的韩老夫人,兴师问罪道:“云锦绣,你敢对我韩府的人下手,你就一点都不顾忌我皇室的人吗?”
“公主恐怕没把事情搞清楚,要不是我们武侯府的人发现得及时,韩老夫人已经被我母亲杀死了,当然了,她并不是要杀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只是要杀我的祖母,阻止可卿姐姐和太子的大婚,她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嫁给一个不可能登上皇位的太子。”
建安公主刚听到的时候,本来是不相信的,现在听云锦绣这么一说,她相信,这种事情,韩凝珠做得出来。
“当然了,”云锦绣一脸漫不经心,“这只是我母亲自己的想法,与云府无关。”
“云锦绣,”建安公主目光灼亮,“别给本公主装无辜,本公主不是三岁小孩。”
“如此最好,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武侯府是忠勇府邸,雷霆雨露皆是龙恩,可卿姐姐和太子的大婚,是一定要遵照圣旨举行的,我母亲逾越了。”
她看着建安公主,目光里含着淡淡的审视,“想来她是皇亲国戚,没有意识到这是大错。”
她在变向地提醒她,韩家利用自己是皇亲国戚的身份,想要攀附皇权,青云直上。
以前是珍妃娘娘,现在再加一个深得恩宠的长公主。
“武侯府断然不允许母亲这样的行为发生,所以及时制止了,如果长公主您要开尊口,武侯府可以马上放了我母亲,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公主出生皇家,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同为女人,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公主,垫脚石一旦失去了作用,就只有被抛弃的下场,而弃子的命运,从来都只有一个,灭亡。”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胆战心惊。
但长公主却很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韩家正在不折手段地往上爬,云可卿和皇家的婚姻,包括她下嫁给韩家,都是他们家族崛起的手段,一旦有朝一日,韩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权势,把她这个长公主利用完了,她的下场,她就会是她口中的弃子。
她曾经被利用过一次,这一次……
她身边的萧女官见她沉思,忙提醒道:“公主,是不是先带韩老夫人回去?”
她回过神来,美艳的眸子里染着睿光,毫不客气地对云锦绣说道:“你最好别让本宫抓到什么把柄,否则,本宫要杀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多谢公主的忠告。”
“带上母亲,我们走。”
她带着人,抬上韩老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云锦绣看着她杀气腾腾的背影,摇了摇头。
秦婴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这个长公主,真不识好歹。”
“女人啊,一旦没有自己独立的主张,全身心的去依赖一个男人,就会自欺欺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她的确是无可救药了。”
秦婴听着她的话,心头一抖,随即感慨道:“可是小姐啊,女人如丝萝,男人如大树,女人天生,就是要依附男人而生的。”
云锦绣心头一颤,转头看着她,只见她脸色发白。
秦婴猛地回过神来,慌忙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为长公主觉得不值。”
云锦绣松了一口气,秦婴虽然比她大几岁,但也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她应该是独立而强大的女子,不会是有这种想法的人。
不过她最近觉察到她有心事,她眼中的凝思一闪而过,她不愿说,自己也不能强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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