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赛儿?怎么会叫做唐赛儿?”允熥轻声说了一句。
“陛下,这个名叫唐景羽的人的女儿名叫唐赛儿,有何奇异之处?”待允熥说完后,宋亮略有些纳闷的询问。皇上没有关注唐景羽出门在外对陌生人报个假名的事情,反而关注他的女儿,这到底是为什么?
允熥没有理他,拿着审问的记录站起来,在屋内踱起了步子。“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就是同一人?恍惚记得唐赛儿造反就是在山东,老家大约也是山东的吧?可到底是山东何处的?是不是滨州?”
“不对,若真的是历史上的唐赛儿,身为白莲教的首脑,从衙门里面开出路引甚至做出假户籍还不容易?在整个山东完全能够随意迁移,就算记得唐赛儿是哪里人也没什么用处。”
“也不对。他们若是白莲教徒,岂会敢在城中闹事,不怕被发觉?但他们又喝了酒,难保不是接着酒劲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能显露出来。”允熥轻声嘀咕道。
允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反应了。历史上从洪武末年到宣德年间的出名人物他都已经见过了,自觉不会因为见到某个似曾相识的人名就会感觉惊疑不定,可今日这一情形又再次出现了。
还是因为唐赛儿的名声啊!永乐年间唯一一次民间起义,哦,不对是造反,又是一个女子,即使在历史上也是比较出名的造反领头的,就算是我,也不能不在意。他又这样想着。
将这个念头抛开,允熥继续思考身份是真是假,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瞎猜是没有用处的。他转过头看向宋亮,琢磨应当如何处置。
“小卢,你马上去宣开封当地的锦衣卫千户过来。”允熥吩咐道。卢义答应一声,随即出去传令。
“宋亮你带朕去关押唐景羽他们几人的地方,朕要亲自与他们说几句话。”他又吩咐宋亮。
“是,陛下。”宋亮也答应一句,站直身体就要带他过去。不过这时允熥忽然又说道:“记得过一会儿,称呼朕为殿下。”
……
……
此时在周王府的一间房屋内,唐景羽等八人正带着手铐脚镣,被锁在墙边,由四五个周王府的人看守。朱橚平日里自然也会对犯错的下人有所处罚,但都是打板子、饿饭或者逐出府邸,从来不曾关押过人,只能临时腾出两间屋子充作关押、审问之用,又寻摸来一些手铐脚镣给他们带上。
唐景羽看了几眼正坐在椅子上看守他们的人,仔细观察他们的服饰,又侧头看了看屋内的东西,低头对身旁的人说道:“这里应当是一座王府,而且是亲王府邸。整个河南此时就封的亲王只有周王,所以这里应该是周王府。”
“周王府?一位亲王竟然将咱们抓紧王府,还连夜派人审问,莫非咱们的,已经暴露了?”他身旁那人也小声说道,声音略带有一丝颤抖。
“应当不是,估计是咱们喝醉以后冲撞了王府的王爷,所以将咱们抓进来,一时审问审问是不是要行刺,二来就是把咋们打一顿出出气。”唐景羽用很确信的声音说道:“昨天晚上大家被审问的时候没有人说漏嘴吧?”
“没有,刚才已经从那边传过来了话,大家都没有说漏嘴,按照定下的章程回答的。”回答这人说完这句话,又感慨一声:“若不是我非要拉着大家喝酒,怎么也不会闹到这个份上。”
“都闭嘴!”看管他们的一个人忽然喝道。他们并不知晓这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只是见到皇上身边派来审问的人走的时候脸上带着轻松的神色,所以对他们几个没有当回事,看管并不严密,对他们之间小声说话也不禁止,但刚才那人说话声音有些大了,才有人出言呵斥。
唐景羽等人顿时不敢再说话,都蜷缩着身体靠在墙边。但嘴上不说话了,不代表心里不想事情了。不仅刚才感慨那人,唐景羽也是一样,从昨天晚上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懊悔不应该在城内喝酒了。开封城有亲王大家都知道,可还是对此没有太过在意,灌了几碗酒就忘了东南西北,结果闹出事情来了。若是有时光倒流的机会,唐景羽一定会将提议喝酒的人骂一顿,城也不逛了,马上带着众人坐船离开开封城。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没有被他们发觉身份。唐景羽最后只能安慰自己道:“只不过是稍微冲撞了王爷,周王据说一向对人宽大,过两日应当就会被放走了。之后再路过城池,除了在码头附近买些吃的用的,再不下船等过了徐州走陆路返回滨州,一路上绝对不能喝酒!”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昨晚曾经审问过他们的人将几个看守都叫了出去,自己留在屋内看着他们。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白色皮衣、看起来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汉子在几个人的护卫下走进来,其中一个护卫说道:“还不快见过殿下。”
殿下?周王殿下的哪个儿子?还是另有其他人……?唐景羽脑海中闪过这个年头,但嘴上不停,马上喊道:“草民见过王爷。”另外七个人也都这样说道。
“免礼。”年轻的王爷说了一句,随即正色道:“你们几人,昨日冲撞了本王的人,可知罪?”
“草民知罪!草民知罪!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唐景羽等人又连连说道。
“胡说!你们可是要陷害本王?都拉出去,重责二十大板!”年轻的王爷听到这话却马上变了脸色,说道。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他们又喊道。可唐景羽心下却一宽。罪该万死是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才能说的,面对其他人不能说,说了就是逾越。若这个年轻的王爷是皇帝假扮的,那对于这句话应该反应不过来。
他不能不怀疑这人是皇帝假扮。一来,虽然平民百姓并不知道这时皇帝在不在开封,他们为保安全也没有联系开封当地的白莲教徒,但根据还在河北的时候得到的消息,皇帝这个时候差不多就应在这附近二来昨日那些侍卫的反应也太快了些,他们也见过原来齐王的骄横,但侍卫也没有这么厉害。不过凭借这个小测试,唐景羽认为基本能够排除是皇帝了。
是不是皇帝区别很大,若是皇帝,直接将他们都处斩也很正常,他们可就死的太冤了,河北那些官兵警察都没能擒杀他们,到头来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被杀,他会死不瞑目的。若是王爷,就不会这样处置,顶多打一顿关几天。
但唐景羽却是猜错了,这个年轻的王爷就是允熥假扮的。允熥前世虽然没当过演员,但知道演戏除了演技,就是细节一定要到位,所以平时伪装成其他身份都很在意细节,这次就骗过了唐景羽。
唐景羽等人刚要被拉住去打板子,允熥忽然又道:“且住,东数第二个,你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唐景羽有些莫名的抬起头来,就听允熥说道:“孤就感觉对你有些熟悉,果然是见过的。”
唐景羽这个时候也已经想起了允熥,不由得说道:“你是洪武二十八年在博兴县城门处与我们一起喝过茶的人”当时允熥的那副做派,与身边陪同的人,是他之前从未见过,之后也从未见过的,所以虽然记不清当时他们说过什么,也记不清唐景羽自称的名字了,但还记得这么个人,这个时候就将允熥认了出来。
允熥一听他认出了自己,笑道:“果然是当年见过的人。”
“既然见过,那这顿板子就免了,你们的罪过本来也不大,孤也就不难为你们了,放你们走吧。”
“多谢王爷恩典!”唐景羽马上磕头说道,对此毫不奇怪。当年朱榑还在当齐王的时候就经常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原因就处置一个人,因为其他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就放了某人,所以他一直认为皇族都是这样行事特殊的人。
“本王虽然当时也说了假身份,但确实对山東很熟悉。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你既然是山东人,和本王说说山东现在的情形。”允熥坐到椅子上,对他说道。
“王爷,山东现下,……,滨州现下,……。”唐景羽因自己的供述说是商人护卫,就将山东各地的情形都说了遍。
“看来现在还不错,就连齐王叔都改邪归正了,不错。”允熥又与他谈论几句,忽然说道:“昨日擒拿你们的时候,本王看你虽然喝了酒,但是武艺很不错,怎么,愿不愿意来本王身旁当一个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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