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摘星楼,许是天冷路滑,婉莹腿脚忽得闪了一下。荣亲王便背着婉莹往回走。凌冽的寒风吹不散婉莹心头的温暖。
所谓幸福大抵就是如此,你爱上他,恰好他也爱上你。
走到绵寿桥,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从身边过去,奔着慈宁门方向而去。婉莹心里纳闷:什么大事儿这么晚还要通报太后。
“出了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要叨扰太后?”婉莹说。
“那人的模样,像是钦天监的主簿。”荣亲王说。
钦天监!婉莹心里一沉,又一想到方才的陨星雨,天象异常,必定是要有大事发生。从夏商开始,天人感应历来被朝廷封为神律,大周朝更是如此如此。四季祭祀从不废弛,每有大事,钦天监必定因天象所指,顺从天意。
又想到她自己与荣亲王的婚事,但愿不要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荣亲王估计也是心里担忧,匆匆将婉莹送到荣寿宫,道别的话往日定要三四遍,今日只说了两次,没等说完,只见魏公公急急地过来,将他喊走。
“阿公,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走出荣寿门,魏公公才说:“事儿太大,钦天监主簿不敢直接跟太后说,先悄悄告诉老奴了,这会儿约莫太后已经起身,估计钦天监主簿已经进东暖阁了,奴才是个下人不敢在旁边帮着劝,王爷快快去旁边帮衬帮衬,万一有什么事,好歹劝住太后别往心里去,已经吐过一次血了,万一再吃了心,奴才担心太后身体受不住啊!”
荣亲王知道事情不妙,三步并作两下,急匆匆地进了慈宁宫。还未掀帘子,就听太后说:“这么晚过来肯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哀家心里有数,你不用遮遮掩掩,絮絮叨叨,只管直话直说,实话实话。”
“深夜惊扰太后实在是微臣的罪过,微臣死罪。”
“哀家说过了,不要絮絮叨叨。”
“微臣死罪,还请太后治微臣的死罪。”
“出什么事儿了吗?是王爷婚事跟天象有异?”
“……”
“那到底是什么?”
荣亲王掀帘子推门进到慈宁宫正殿,直接踱向东暖阁。走进东暖阁,只见太后盘腿坐在火墙前面的火炕上,头上一块茶灰色抹额将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月饼似的圆髻,若不是知道是她是太后之尊,这般模样和富贵人家的妇人没有什么两样。
太后看见荣亲王,也不吱声,荣亲王走到钦天监主簿面前说:“方大人,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说完扶住方大人的胳膊。
方大人摆摆手,跪在地上磕了三下说:“太后,王爷,紫微垣居北天正中,世称‘中宫’。以帝星紫微星位中枢,左右共有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共计一十三上星形成众星拱月之势。此为翊卫之像。两月前,微臣之前说过‘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紫微星紫光环绕,紫微垣众星祥和拱卫帝星,是大吉之兆。”
“哀家不懂这些星象术语,你直说到底怎么了?”
“这一个月天象异常,数日之间,星象诡异巨变。北斗尾星——破军星原本式微,遥离帝星,暗淡无光。然而这几夜,忽然时时妖光环绕,更有贪狼星时名时暗,首尾呼应,气场十分强大。况荣亲王所主的北斗第六星——武曲星原本紧挨帝星,拱卫皇舆,却因破军星与贪狼星首位苟且,偏离帝星……”
“破军星——主东安王,贪狼星——主他娘,方大人是想说——这母子想造反?”
荣亲王大惊,然而方大人一直把头贴在地上不敢抬起。忽然浑身浑身悸动起来,悲跄着说:“太后,昨夜帝星忽陷,紫光暗淡无光;然而不远处的破军星忽旺,锐气直逼帝星。微臣将之前的星宿运势重新演算一遍,才发现微臣之前算错了一柱,按照微臣重新演算出的星象,今夜东北星宫会有陨星雨,而月宫主星附近会有惑星出现……”
“本王今晚在摘星楼,看见一个极亮的陨星从东边划过拖着一条长长的白光划过北斗七星。”
“正如王爷所说,这是一颗从来没有出现在天空中的客星,来去匆匆,微臣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前夜偶然夜观天象,忽然发现这个客星,从天而降,升岚之势,直到今夜陨落,微臣发现此星陨落之时,将自己所聚集的岚气在破军星处释放,发出一团类似妖光的晕环,之后撞击了帝星之后,消失不见。”
“客星常常是,亮无恒时,寻无恒所,忽有忽无,或行或至,不可推算。寓于星辰之间如客。不是方大人之前推演错误,而是这个骤然出现的客星,行踪不定,所以才让方大人慌乱。”荣亲王缓和说道。
“你是说今夜陨星雨的时候,即紫微有异,而且月宫出现荧惑守心?太后微微闭上眼睛,两行浊泪留下脸颊,但是昏暗的灯光中,荣亲王和方大人都没有发觉。
方大人流着泪不停磕头,少时才说:“纣王末年,荧惑守心,不久武王伐纣,商灭。始皇末年,火星侵入心宿,天降陨星,始皇令人焚毁了陨石,第二年,始皇薨。成帝绥和二年,荧惑守心再现,成帝为了自保,刺死丞相企图转移厄运,然而一年之内,成帝暴毙……”
“你说什么?荧惑守心会客死皇上?”面对苍然落泪的母亲和长跪不起的方大人,荣亲王大约明白荧惑守心的诅咒。
太后平静地坐在暖炕上,忽然身子前倾,急急拿着帕子捂住自己的嘴,一声痛苦的声音之后,荣亲王回头,太后丝滑的上,无数血丝沿着丝绸的纹路,一点一点爬进荣亲王的心里。
“娘,你吐血了,快来人,快来人……”
魏公公找到荣亲王之后,早早差遣了一个小太监去请了太医,一听荣亲王在里面喊,魏公公推开门,太医急急地扑进去,跟荣亲王一起将太后身子放平,又在腿下垫了一个厚厚的软垫子。太医赶紧把脉,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跪在地上说:“太后,不可再这么辛劳了,万斤江山担在太后身子上,太后一定要爱惜玉体。”
“太后到底怎么样了?”荣亲王结果太医的药盒,着急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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