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在王府的第一顿饭,所以按照规矩,厨房上一共送来了八八六十四道菜。婉莹坐在饭桌前,看着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山珍海味,轻轻地端起手边的一碗粥,掀开盅盖儿,是一碗金丝血燕桃花羹,一片粉嫩的桃花飘在血燕之上,让婉莹心情大悦。
心里暖暖地想:这是什么样的厨子啊?竟然能比着我的心思,分毫不差地把我想要的东西做出来。方才看着院中盛开的桃花,心中还在念叨,今年是断断没时间做桃花酥了。谁知端上来的血燕里,竟然如此灿烂地绽放着娇艳的桃花,不多不少,一片正好。古人云‘一叶知秋’,而自己这里却是‘一片桃花春天下’。
心花如同盅里的桃花一般绽放,对着芸娘说:“那碟子脆青笋,我看着极清爽的样子。”
芸娘会意,夹了几片,放在婉莹的碟子中。
一盏金丝血燕,几口脆爽的青笋。留下一桌子分毫未动的菜式,原封不动地送回厨房。
寂然饭毕,丫鬟们伺候着漱了口,浣了手。婉莹暗自思度:“王府里的规矩,果然合和宫中是一模一样的。
略略停靠在一张八仙椅上,李氏又急急地进了春华台小院儿,见到芸娘便问道:“夏清阁那边儿,今儿断然不能过来了,请娘娘示下,如何是好。”
芸娘独自进了内殿,对着婉莹说:“冯家小姐,今儿过不来了,内管家问咱们怎么办?”
婉莹扔下手中的书卷,恹恹地说:“不来也好,我也不想见她。”
芸娘凑到婉莹身边,机警地说:“她巴不得不来呢?不能随了她的心愿。她既然昨儿上吊没死成,相比今儿也是过不来,不如再等两日,等第三天再让她们一起过来可好。今儿冯家小姐若是不来,咱们见了别人也尴尬,索性一股脑都推拖到冯家小姐身上,啥时候她身子舒坦了,啥时候娘娘再接见所有的妾室。”
婉莹无聊地点点头,既然晌午无事可做,索性歪在贵妃踏上,摆出一副在家时的样子,松松垮垮地说:“就照芸娘的意思,去跟她们说吧……”
芸娘出了正殿,也娇矜地对李氏说:“既然侧妃冯氏身上不爽快,那就都缓一缓吧,两日之后,第三天,让所有妾室和冯氏一并过来请安。”
李氏点头答应,说道:“不知姐姐可否有时间,我带姐姐到王府各处逛一逛。”
芸娘见李氏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也赶紧回复说道:“劳驾姐姐指引,妹妹愿意跟着姐姐四处走走。”
李氏脸上淡淡的微笑,和颜悦色地说:“我今年57,敢问姐姐今年芳龄多少?”
芸娘听出李氏言语中的接近之意,也和悦地说:“巧了,妹妹今年也是57,敢问姐姐生日是几月?”
“我的生月有些小,是八月,姐姐呢?”
芸娘有些意外地说道:“真是巧,我也是八月,八月初四,你呢?”
李氏眼里如同点了一盏明灯,笑着说:“没想到咱俩竟是同年同月同日。”
两人忽然而来的喜悦,让两人有些措手不及。霎那间两人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天,渐渐地笑容逐渐从两人的脸上消散。取而代之的还是一如往常地沉静,两人心中一闪而过的灵光,随着眼中灯光的泯灭,渐次消散。
一路上过了一个院落,李氏也没有介绍。不知不觉地走到一片桃花林之前,李氏轻轻地说:“今儿早上的金丝血燕桃花羹,娘娘用的不错。”
“桃花羹是妈妈的创意吧?”
“奴家也是路过这篇桃花林,刚巧折了一枝,见厨房端着娘娘的饭食往春华台送,一时兴起,摘了一朵,自己做主放进去了。”
“娘娘欢喜得很,直夸这碗桃花羹应了娘娘的心意。”
“奴家果然没猜错,奴家看了娘娘,就知道到娘娘是最最风雅之人。”
“多谢妈妈心意。”
两人再也不姐姐妹妹的称呼,像是回避着什么?又像是明白什么故意藏起来什么?对方不问,自己也不问,心照不宣地把心中的影影绰绰藏得严严实实。
“今儿早上在厨房的事儿,想必应该听说了吧?”
“红芙姑娘提了两句。”
“那孩子还小,做事儿太刚强,不懂得避让。”
“从小在家里没规矩惯了,叫妈妈笑话了。”
“师府能有这样忠贞为主的侍女,这才是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方。”
“哦?是吗?原来妈妈心里是这样想红芙姑娘。”
“这姑娘能为了主子能这样,实属难得。”
“妈妈过奖了,就是一个惯坏了的丫头。”
“奴家说的是真心话。孩子是好孩子,只是年纪还太小,再历练几年,肯定能独当一面。”
“借妈妈的吉言了,回去跟丫头说说,丫头肯定乐坏了。”
有些话李氏不开口,芸娘也能猜到八九分:李氏不是为了邀请自己游览王府,而是拐弯抹角地跟自己解释今天早上的风波。然而她不道歉,自己也不能多问。但是当着众人训斥了红芙,现在无人的时候,又夸奖她。想必李氏应该也觉得婆子和冯家的陪房们串通好一起撒谎。大约是‘法不责众’所以当着众人只能委屈了红芙。
“奴家看着姑娘极好,若不是娘娘的人,正想揽到自己身边好好*。”
芸娘心中的剩下那猜不透的一二分也豁然开朗。李氏若是认为红芙刁蛮胡闹,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
“奴家也替丫头谢谢妈妈了。时候不早了,奴家得回去侍奉娘娘。妈妈若得闲,春华台里有从师府捎来的旧年雪水,煮了茶给妈妈品尝。”
“早看出来娘娘风雅,如今果然有趣,哪日得闲,一定上春华台讨一杯茶水吃。”
两人话别,朝着两个方向,各自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芸娘回到春华台,两个个粗使的丫鬟正在井台上汲水,另有四五个丫鬟提着水桶给院子里的花卉草木浇水,红芙坐在太阳底下,双手在搓板上搓洗着婉莹昨日换洗下来的中衣。
芸娘打帘子进正殿,轻轻地踱到寝殿,婉莹果然在贵妃踏上睡着。拿了一条厚厚的毯子盖在婉莹身上,婉莹睡梦中笑了笑,继续歪着脑袋睡觉。
芸娘蹑手蹑脚地离开正殿,搬了装着雪水的坛子,喊了几个小丫鬟,埋在后院的一株西府海棠树下。
晌午之前,荣亲王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大步流星地进了正殿,直直地奔着婉莹的方向去。
见婉莹在贵妃踏上小憩,不忍打扰,也蹑手蹑脚地走出正殿。红芙将衣服晾在后院儿,收了自己洗衣服的大盆,刚好看见王爷蹑手蹑脚地从正殿出来。心里不住地喊:“小姐,你倒是醒醒啊!王爷都回来了。”
饶是在自己心里喊,连旁边的人都听不见。
荣亲王刚出了春华台,就有一个老婆子过来说:“王爷,我们家小姐煮了桃花茶,听到王爷回来,特意让我来请你。”
荣亲王脚步也不停,大步流星往前走,嘴里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婆子快跑几步跟上说:“王爷,我家小姐是您的侧妃周氏。”
荣亲王头也不回,留下一句话:“告诉你家周小姐,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喝她的茶,让她别费心想着了。”
老婆子还想追上多替自己家小姐美言几句,奈何自己老胳膊老腿儿,实在跟不上跑,只能弯着背双手叉腰,喘着粗气,心里暗暗叫苦:“王爷,您走这么快,真是要了奴家的老命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有看见冯家的陪房在前面拦截住荣亲王。老婆子竖着耳朵听,无奈太远实在听不见,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原地,上气不接下气地粗喘。
“王爷,我们家小姐,今儿实在是不好,您快去看看吧……”
“你家小姐身上不好,去找太医,找我就能好了吗?”
冯家陪房一路小跑,陪笑着说:“王爷,您是知道我们家小姐的心病。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王爷略略露个面儿,我们家小姐准能好。”
“既这么说,你家小姐就是没病!”
冯家陪房没想到王爷如此揶揄自己,赶紧小跑着解释道:“不不不,王爷,我家小姐确实身上不好,您就去看看吧……”
荣亲王忽然停下脚步,身后的冯家陪房一时刹不住脚,直接撞在荣亲王身上。
吓得冯家陪房一身冷汗。倒退几步,连连赔不是。
“行了,不要再跟着本王,否则本王这一辈子都不去看你家小姐。”
冯家陪房原本还想凑近再说几句,登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自己轻易妄动,破坏了自家小姐的终身大事。
这一幕被十几布之外的女子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摇着羽毛扇子暗自嘲笑道:“好歹冯家也是侯门之贵,竟然上赶着求王爷去看望自己。如此低三下四,真是丢了侯门贵女的体面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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