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农场是林利胜的固定住所,本来他的家人也在这里。但发妻早年受不了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带着三子一女定居省城,还拒绝跟林利胜联系。
林利胜也没强迫,给发妻和孩子们在当地各置了些产业,还给发妻置办了一大批的珠宝首饰,也算是不枉跟他夫妻一场。林利胜有情有义,发妻郑氏也颇为知书达理,将几个孩子培养得很好。
去年21岁的大儿子出国留学前,一小家子人还专门回光华农场看望林利胜,林利胜一高兴大发红包大派酒席,连李承坤他们几个也受了益。
郑氏回来发现林利胜房里空无一人,身边只有越南妹留下的一个两三岁的儿子。还以为是自己的离去伤害了林利胜,临走前留了封深情款款的信。说自己独居多年,恩爱销绝,难以再回从前。回忆过往,他们也曾相濡以沫耳鬓厮磨,让胜哥过好自己的人生,无需负疚。
百年之后,若林利胜不嫌弃,她还是愿意与他同葬。
林利胜进门时,铁头烙也没睡,抱着林永华正在大厅踱步。林利胜抬手看了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给奶妈好了,何必哄到半夜。”
铁头烙看着林利胜披着一袭月色进门,这心终于放了下来。
“没事。”说着把早已熟睡的孩子递过去给伸手过来要人的林利胜。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还带着越南妹身上的混血。起初林利胜颇为不快,让医生煎了药给越南妹吃,但也不知道是这孩子命大还是老医生故意手下留情,孩子居然没下来。
刽子手行刑,一刀下去不死也会大赦,何况是自己的骨肉。
就这样,年近五旬的林利胜迎来了自己的幼子。
孩子虽带了点混血的模样,深眼眶睫毛长。但也遗传了林利胜颇多地方,身高体长,面目亮堂。日复一日地,更有越长越像的趋势。
也许也正是这个原因,铁头烙对孩子的宠爱也与日俱增,这更让林利胜心中的排斥之感日渐销匿。到如今,两人对林永华已是关怀备至。
把孩子交出去,铁头烙就欲出门帮安置随着林利胜而来的一大帮子人。林利胜单手抱着孩子,伸出一只手拉住了铁头烙肩膀。
“有弥三呢,无需事必躬亲。”
闻言,铁头烙微微一笑。
不知为何,就这稍微舒缓的表情就能让林利胜心情轻松了许多许多。
“帮我放水,我要洗洗。”说着就把熟睡的林永华递给了边上四十来岁,长相淳朴的王妈。还用手抓了自个的衣领拉到鼻子下,闻了闻。一副嫌弃的样子。
铁头烙轻笑。
宋世琛等人马不停蹄地将世豪手底下重伤的几个兄弟送去了医院。藤永敬跟着过去打了招呼,检查完毕,医院留了四个。
有一个伤势太重,给简单处理了下,要他们直送省城。
宋世琛大半夜回来报告叶弥三,扰醒了浅睡的铁头烙。铁头烙听着两人在花园嘀咕了一下,没听清,干脆轻掩房门走了出来。
铁头烙没走两步,睡在隔壁房间的林利胜也醒了。
其实铁头烙走路极轻,现在踩在长毛地毯上更是毫无声音。但林利胜似乎是真的能听出铁头烙的脚步,他一动他便醒了。林利胜起身掀了一角纱帘,果然,铁头烙就走到了叶弥三和宋世琛身边。
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会,就听明白铁头烙问宋世琛严重到什么程度,宋世琛说希望比较小。铁头烙对宋世琛说要全力救治,一点希望也是希望。
“开我的吉普上去,救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
夜色静匿,林利胜的声音低沉又带着初醒的沙哑。外面三人同时闭了嘴,齐齐看向掩着层层纱帘的雕花窗子,谁也想不到会吵醒林利胜。
宋世琛看了一眼灯下的的铁头烙,铁头烙看着他点头。宋世琛转身对着林利胜的窗户躬了一身:“多谢胜哥!”
藤永敬的桑塔纳和林利胜的丰田轿车都太矮,路况不好时会有些颠簸,并不是很适合用来送伤员。但他也只是随便对叶弥三这么一说,想告诉叶弥三,他和敬哥要带人上省城,估计得有几天会缺勤,并没有其他指望。
也不知道今晚的林利胜怎么了,以往他还是很介意别人碰他的北京吉普的。
他这个人有些少爷心性,非常爱洁,最讨厌不干不净不喜庆的东西。这次居然能用他的吉普送一个有生死之患的伤者,真是大大出乎宋世琛和叶弥三的意料。
铁头烙摁开了林利胜房间的壁灯,看见林利胜还是站在窗边,对着微微拉开的窗户在出神。
“怎么还没睡。”
以往的林利胜并不是这般作息无常,今晚确实有些反常。
林利胜有些恍然地转身,抬头深深地撇了铁头烙一眼,似带疑惑,似带探究。然后又无声地躺回了自己柔软的床榻上,并盖好了薄薄的丝被。
铁头烙转身欲走,林利胜突然发声。
“别走,就呆在这里,我睡不着。”
铁头烙猛地站定,一股气血直冲他的脑门。
很多年了,很多十年了!
他以为他早已断了念想,但忽然的一句无心之言竟然让他反应如此强烈!
“怎…怎么了?”
铁头烙无法自控,他想留下,但又不敢留下,心跳的速度晃动着他的灵魂。他无法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弥三!”
林利胜暴吼一句,连坐在另一栋楼下休息的大头和徐祖生都听见了。往那边一瞧,看见刚刚安顿好伤员,稍得喘息的叶弥三飞快地窜进林利胜的主楼。二十多岁的年轻身体,现在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一样。
“是,胜哥。”
一直以来,叶弥三都想称呼两人为父亲,但两人听了似乎不高兴,想想自己现在名不见经传,是不太配得上两位父亲的名号。故也就把称呼改了,等以后得到他们的认可了,相信他们会愿意的。
“把铁头烙的床搬进来。”
叶弥三睁大了眼睛看看躺在床上的林利胜,又看看站在自己旁边的铁头烙,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他甚至怀疑林利胜是不是在梦游。是不是梦见了很多年前和铁头烙同甘共苦的日子,梦见两人一起放牛,一起挤草垛,一起睡大街,一起颠沛流离,相扶相守,互不厌弃。
许久没听见动静,林利胜从床上猛然坐起,一头乱发下满是怒意的双眼圆睁。惊得叶弥三呼啦一下跑了出去,赶紧招人来搬东西。
即使呆在他们两位身边已近二十年,他们对他也算亲近,但叶弥三很多时候还是不怎么会和他们两人相处,总觉得对他们了解得不够,又无从下手!
铁头烙内心惊涛骇浪,他此刻连思考都没办法,只能力持镇定地看着林利胜。似乎是想用最后一点注意力,从他的眼中看出些许不同的意思。
但是没有,林利胜显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只是像小时候那样,在父母那里得不到温暖,所以来他的身边寻求安慰,寻求怀抱。
潮水无声退去,留下全身湿透的铁头烙,冰冷冷地站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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