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坤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光着脚站在厨房门口，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早上吃什么。”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点真情实感来冲散心中的阴霾。
正聊得高兴，李民一下子没想起自己正在发脾气的事情，回头笑着说：“喝粥，还有鸡蛋饼，爷爷刚刚教我做的。”
“昨天我还搭着爷爷去逛街了，还买了面粉。姚芳姐姐看我们那么晚没回来，还过来帮我们做饭，后面镇国哥也...”
姚芳和钟镇国结婚后，在钟镇国家住了一段时间。兴许是女孩子天生的亲和力，把钟镇国家里的两个老人哄得欢欢乐乐的。学期末的时候，钟海涛找了教育局的人，计划把姚芳调回城里上班。教育局的人也给面子，让姚芳先来适应环境，到时候是抽回城区学校还是留在局里看她的表现。
教育局就在市场后街，因为和旧街比较近，所以在教育局实习的姚芳，现在偶尔会回姚家吃饭留宿。钟镇国回到家没见着人，也跟着跑到了旧街。
发展到最后，两人干脆都住到了这边。现在还听说，要把两个老人接过来。
李承坤哼笑。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姚芳姐姐对你那么好啊，天天过来给你做饭。”
看见李承坤的笑，李民脸红了一下，终于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呢。撇了视线角落里的李承坤一眼，转过头拿了个盘子，又不说话了。
何老头笑着和李承坤使了个眼色，两人轻笑。
河里停运之前，几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顾及得上李民。姚芳看这边只有李民一个大男孩在家，就过来叫他去吃饭。李民不去，她干脆就把饭菜带过来或者直接跑过来帮他做饭。
两人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像姐弟了。
楼下响起了开门声。不一会儿，楼梯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叔早！”
“起来了？”
李承坤回头，对着走上来的大头和包仔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把敬哥的事情一说，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很震惊的样子。这让李承坤有些诧异。
“你们一点都不惊讶？”
包仔这会儿倒是有些意外于李承坤的反应，看着李承坤紧蹙着的眉头刚想开解一二，大头便嘟着嘴巴无辜地问：“惊讶什么？”
李承坤的眉头越皱越深，大头愈加地不明白起来，“有钱谁不赚啊，你看张文杰，你看胡善章。”
“就你不会赚，所以胜哥才选的你吧！”
一下子。
李承坤忽然就通透了，满心的阴霾瞬间飞散。
包仔给他们各发了一根烟，看着李承坤的眼睛沉声道：“大头说得对。敬哥没你想象的那么无私善良。你看之前我们从光华农场出来，他什么都没有交代我们。后来我听何盛波他们说，惯例是喝完酒，大哥就会陆续安排我们上岸，然后找新的看船人。”
“但你看，生哥接手一号点之前他从来没有让我们上岸的意思，也没有找过新的看船人。甚至没有提点过我们该怎么做事，忌讳是什么。”
包仔往旁边弹了一下烟灰，“那时候我甚至有种感觉，敬哥是在防你。但怕你伤心，我一直没有提。”
“所以，那时候知道胜哥把房子送给你，那么看重你，我们才会这么高兴。”
李承坤哼笑。
或许，这就是前人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伸出两手搭在两人的肩上，慢慢收紧。李承坤感叹了一句，“没有你们，我可怎么办！”
“李承坤！你肉不肉麻！”
大头推了包仔一把，“肉麻你不要抱了。你去抱李民，或者干脆去抱老头！”
“滚！”
李承坤进了一趟光华农场，碰见林刚在地坪上操练安保楼里的人。夏季正午的烈日下，地坪被烘烤起冉冉的热气，以往放松从容的一帮人这时显现出来的严肃和纪律性达到了一个李承坤从未见过的高度。
从这里可以看出，林利胜的成功绝非偶然。
而林刚这名字，起得真的很符合他的脾性。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林刚没有说什么，还开玩笑地问李承坤要不要一起练练。带着痞气的认真与以往并无差别。直到李承坤笑着回了一句，“我会自己抽空练练的。”
林刚哼笑。
“快要二十一世纪了，再也不是冷兵器时代，练拳脚没用。我只是想提醒他们，自己吃的是什么样的饭，要做什么样的事。”
李承坤勉强一笑。四兄弟里，林刚最为犀利，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李承坤丝毫不怀疑，为了林利胜和铁头烙，林刚真的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还有什么可以让我知道的情况吗？”
良久，林刚踩灭了自己的烟。
“叔父情况不好，胜哥带他去美国了。”
“胜哥的情况也不好，被美国的教授确诊为躁郁症。因为叔父的病情加重，现在情绪更加不稳。”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知道了这些消息才这么有恃无恐，但无可否认的是，从没有过的大危机正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李承坤紧皱着眉头无法说话，因为他根本没做好准备对答这么巨大又爆炸的话题。
脑海里忽然掠过从前徐祖生在车里对他说的话，一股轻松忽然萦绕李承坤心头，“虽然我不是胜哥和副手抚养长大，没有你们骨肉至亲般的深情。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况且，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胜哥给予的，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林刚转头，翘起一边嘴角对李承坤伸出了右手。李承坤伸手握住，两人撞了一下肩膀。
“这样已足够！”
包仔在河堤附件找了一栋二层的旧民宅，将在大王村找来的人都安置在里面。
何大妻子的两个侄子也来了。姓凌，大哥叫凌忠文，弟弟叫凌忠明。初见面，李承坤一下子就认出了两人。因为两人在包仔挑选的七人中显得比较干净，也比较秀气，与何大的妻子有几分相似。
李承坤本想把两人直接安排在咏月人间，把他的办公室收拾一下，改成宿舍。但忽然想到住在里面的刘立平，还有一堆的账务和票据。
两人初中毕业，文化水平可以，不像刘立平那样不识字。
似乎不是很方便。
刚好，李承坤想让赵强和钟镇国带带几人，就先把他们安置在了一起。
赵强和钟镇国收到李承坤的消息后，很高兴，也很积极。两人亲自动手，在河边挖了两袋粗砂，绑成了两个沙袋吊在二楼的横梁上，第一天见面就让人练起了沙袋。
过几天，李承坤过去看的时候，让他吃了一惊。
他说带带的意思是，让两人从为人处世和人际交往方面传授一下经验，不是要他们给他训练打手！
跟在他身边的包仔看着他讶异的神情，一边低笑。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说道：“练练也挺好的。有点伎俩傍身，至少有事的时候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忽然想起林刚。
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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