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仙的话,是有原因的。之所以这么大度的说放她回家,主要觉得这女娃娃在自己身边肯定不会好好修炼,搞不好一日三闹,还不把人烦死,说不定哪天会忍不住一掌劈死她。再者,世俗之中灵气稀薄,她再怎么是渡灵奇脉,若是回俗世修炼个一、两年,最多就会个初阶的炼气护体,对他根本没什么威胁。在炼气等级里,白老仙早就过了炼气大圆满阶段,开始筑体锻筋了,要对付这样一个炼气新手,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才这么大方地方她回家,不但自己做个顺水人情,还能后发制人,何乐而不为。
张子潇原本以为今天肯定会死,没想到白老仙态度突然来个大转弯,不但要传授修炼之法,还要放自己回家,可又说要用父亲做人质,显然是目的不纯。她暗中观察白老仙的神色,发现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一对眼睛滴流乱转,显得狡诈。她并不真的相信这老妖怪的话,只是一时之间也难以猜透白老仙的真意。
毕竟说实话,自己身上空有奇脉也不会用,称得上暴殄天物,虽然白老仙让她修炼肯定没安好心,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脱身之法。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如同这妖怪真要传她修炼之法,那就好好学习,说不得自己会了炼气之后,就能痛打这老混蛋,解救父亲,以报今日之仇。这样想着,她心中沉甸甸的大石放下了一些,转念盘算起怎么再从这家伙身上榨出来点价值,毕竟亲爹可是做人质呢,不好好修炼,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救出老爸呀!
张子潇打定了主意,说道:“我可没说要拜师学艺,是你非要传我的,你可别想我叫你做师父。”她轻轻的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白了一眼老怪物,脸上露出不屑的样子。虽然不肯拜师,但毕竟透露出想学的意思,白老仙闻言心中一喜,暗道只要你肯修炼就行,师父不师父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拿你练功啊。
他故意皱起眉头,语气不善:“你这女娃娃怎么这么倔,哪有不拜师就传法的,也罢,真要逼你拜师,恐怕久了心中会有障碍,影响了修炼,随便你吧。来,我传你心法。”
张子潇手一摆,叫道:“等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白老仙听了一怔,这丫头又要整那出?可是箭在弦上,他生怕她反悔,索性咬牙道:“说吧,你还要作甚么?
张子潇笑吟吟地说道:“你之前说你没什么丹药,只会炼气什么的,我可不信,哪个神仙没点宝贝啊?再不济也应该有些护身法宝吧?既然要传,你就干脆点,再给我些好东西,你看我这纤弱少女,回去又没了父亲,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万一要有个什么三灾六病的,一病不起了,我可不信你还能飞过来救人。而且我自己修炼也没个人指点,走火入魔了怎么办?你若真心传功,这些问题总要替我考虑考虑吧,别到时候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把我搭进去,还要连累我父亲,所以赶紧拿点诚意出来吧!”说罢两手一摊,一副“不给东西我就不练了”的姿态。
白老仙见状哭笑不得,自己好不容易获得个有助修炼的极品炉鼎,居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软硬不吃也就算了,还总想的捞好处,再说她连仙人都敢打,要说她能被人欺负简直就是瞎话,只是从这架势看来,今天不出点血就大事难成,不过这丫头说的也算有点道理,只是真要让他拿出点东西,他还真肉疼的紧。白老仙眼睛一眯,还起价来:“你这丫头真是不识大体,一旦灵气入体,炼气循环开来,体质就会被灵气强化,就怕你到时候一打十都嫌少,而且有了灵气护体,想生病可是难了,而且这炼气不过是基础之术,不可能走火入魔,有了这些好处你还不知足。”
“哼,你说打十个,我就打十个啊,人家万一拿凶器伤人呢?没听过‘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这句话吗?你说不生病,我就不生病吗?你窝在这山里,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各种危险因素可多了,难道这炼气还能防毒、防火、防雾霾?你说不会走火入魔,就不走火入魔吗?我回去还要上学,白天肯定不能修炼,这就要占用我晚上的时间,如果我半路一个瞌睡,就走火入魔了怎么办?”张子潇原本就伶牙俐齿,此刻面对仇人,心思转得飞快,这话语一串串地飞出来,容不得白老仙插嘴:“到底有没有宝贝?没有你还是一掌拍死我俩算了,你也省心省力。”
白老仙哪里见过这样的,顿足道:“你这姑娘真是全没一点教养,有你这么要东西的么?”
张子潇头一扬,说道“我爸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你这老怪物,我就只能说怪话,你把我打到吐血,还不给医药费,我能好声好气吗?现在是你求我修炼,又不是我非要炼,今天你不给我讲明白,我就宁死不练了。”
白老仙忍气道:“好,好,好,不拜师也就罢了,还能如此大言不惭的索要东西,果然真是非常之人,我就当今日渡人修己,你这娃娃我可真服了。”说着伸手在袍袖内摸出一个小袋子来,递到张子潇手中,张子潇解开袋口一看,里面有三丸丹药,一枚玉牌,一卷皮纸。正要细看,只听白老仙说道:“此乃入气丹,可助你早日炼气入体,实乃不可多得的宝贝,至于这玉牌和皮纸,是我一位道友所送,也是有助炼气的宝物,这些都是对你颇有帮助的好东西。”
张子潇拿起玉牌看了看,只见牌头上刻了凤鸟,牌面上撰写着“天地之精神,阴阳之灵气,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常无常有,万物归一”,心中暗忖,这几句话看着熟悉,应该是出自道德经。见牌背又刻有阴阳八卦图,肯定是个道家物件,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奇妙之处。而那卷皮纸更夸张了,打开来只见一片空白,这老东西肯定是在坑人啊!抬起头向白老仙问道:“这剩下的两个你不是忽悠我吧?你那道友连使用说明都没有给你介绍一下?莫不是你抢来的吧?”
白老仙很光棍地两手一摊,说道:“东西肯定是好东西,我不会用这也是真的,我和我这道友的功法不同,不过你可以自己试试解开。你非要好东西,给了你又不信我。天下道法何其多也,不过大道归真,我解不了,不代表你也不行,我看你是非常之人,说不定这就是你的气运呢?你也别指望我再掏出什么玩意来了。除了这一页功法,再没别的了。”
说罢真的展开袖袍给她看,果然是两袖清风。再看白老仙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页纸,显然就是他说的功法了。张子潇从他手中将功法接过来一看,这次不是无字天书,只见上书四个大字《炼气心经》!顿时如同当头一桶冷水,心中暗骂白老仙真是坑人,这就是所谓的真仙功法?连个本门派名都不带加的?看着破纸,到处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邪/教味,这玩意还不如周星驰电影《功夫》里老乞丐给小孩的那本《如来神掌》精致呢,拿出去别说骗钱,就是骗棒棒糖也不好使啊。给了两个不知道有啥用的“好东西“,一页基础练习,这就完了?这老畜生真是可恨!
张子潇慢慢地把这几样东西收了起来,把小袋子扎在腰边,抬起头,见天边隐隐泛白,显然是快要天亮了。想到与这妖怪折腾了大半夜,换回来几样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的玩意,虽然抢白了白老仙几句,但是自己却实打实的吃了亏,一身伤痛还吐血,老爸还被人扣下当人质。
想到父亲留在此,必会受苦,她顿时泄了气,坐在地上,瞪了眼白老仙这老妖孽,刚想张口说点什么,两行清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白老仙一看她哭了,心中一惊,随后面上浮起喜色,只以为这倔强无礼的女娃娃终于服了软,可转念一想,她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哭,现在莫不是想换个方式问自己要东西,白老仙想问,又知道这姑娘机灵,怕被套住话,只冷笑的看着她哭。
张子潇抹去眼泪,见到白老仙脸上的笑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啊?”随着这句喊,她心中的悲愤倒也有一丝宣泄,随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事情已经如此,绝不能让这老妖怪看笑话,吸一口气,说道:“你之前说要放我走的,怎么放?还有,你到底要准备怎样对我爸爸?”
白老仙嘿嘿一笑,说道:“你自己走出去,至于你爸,我会把他关到洞府里,给我老人家端茶送水,一年后你还来这里,我来看看你修行的怎样,你若是表现得好,我就放你父亲回家。你出去之后务必勤加修炼,千万不要搞什么男女之情,要是破了身子,导致以后修行难以精进,哼哼,别怪老仙我一掌给你们两个送到地下团圆。”
他见张子潇居然真的说要走了,知道她方才的哭泣是难舍自己父亲。顿时来了底气,赶忙声大夹恶的教育了几句。可是自己话音还没落,就发现这姑娘脸上浮起嘲笑的神情来。心中暗叫不妙,只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恐怕又要听一顿嘲讽。
果然听张子潇说道:“我看你这智商飞升有困难啊!我就这么走出去,大家问我父亲去哪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妈跟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难道我带着她在这山沟里乱转找你的洞府?再说,我要真说我爸被山里的什么仙人给抓走了,估计我就要进精神病院吃药去,到时候别说什么修行,就连一年以后能不能来这都是个问题,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不过脑子的话?”
张子潇俯下身子,拍了拍昏迷的父亲的手,心中担心父亲要受苦,还要伺候这种老变态,只是现在自己实力不济,仗着白老仙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能骂几句就多骂几句,下次来救父亲的时候,可绝对不会多话的。转身对白老仙道:“你把我打晕,扔到个经常有人经过的地方。还有,把我背包拿上,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以你的智商我很难和你沟通。”
白老仙心里这个气啊,好不容易感觉自己又有了一个仙人该有的尊严,以为能找几分面子,结果转眼被骂了个想飞升有困难,最后还得做个苦力搬东西,心中暗骂你这臭丫头不是要被打晕么,我成全你!一挥手劈在张子潇头上,将她扛在肩上,一手拾起背包,身子一纵穿跃在峡谷山林之间。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一处山口,他在这山中修炼多时,哪里人多人少,早已摸熟,这山口每日都有巡山的护林员路过,很容易就能发现这女孩。他把人和包往地上一扔,飞身往峡谷方向而去,去找张子潇的父亲,他今夜出关后,本打算将这失魂雾磨炼至臻,不想天赐机缘得到了一个极品炉鼎,还真是捡了一个宝贝,想到这里,白老仙阴森一笑,身影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转眼天边鱼肚白,几个护林员从这个谷口经过,他们发现了在地上躺着一名少女,脸上、衣服上都有血渍,显然是受了伤,他们赶紧拨通了120,110,并送这少女前往最近的公路。张子潇在附近县医院的监护病房里醒来,病房里有她的母亲,也有医生和来观察情况的警察,所有人都迫切的想要知道她是怎么受伤的,和她父亲的情况。可几天过去了,无论问什么,她只是茫然的摇摇头,只说自己不记得了。
主治医生拿着她的核磁共振图,对其他几人说道:“CT结果显示她有轻微的脑震荡和多处摔伤,按说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失忆的状况,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她在山中经历了什么,也许是其他强烈的刺激导致了这种暂时性的失忆,我觉得,现在还是尽量不要刺激病人,不然可能会影响到她的恢复,从医学上来说,这种近事遗忘在脑震荡案例中不在少数,所以我建议先让这孩子回家去。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对她的恢复有好处。”
张子潇的母亲双目红肿,自从丈夫和女儿出事,她几天来一直以泪洗面,恨不能亲自到太行山里去寻夫,可是又不放心女儿,幸而爱女只是记忆出了点问题,身体倒还算好,总算有了点安慰,此刻她听了医生的话,又强忍住眼泪,对警察说道:“她还有半个月就要上大学了,现在遇到这种事,我打算听医生的话,带孩子回家去,我也是医护人员,能够照顾得好她。”说着拿出工作证给警官看了看。
警官经过这几天的询问,早已掌握了情况,点了点头道:“回去也好,她这个伤势估计还静养一段时间,好好恢复,如果她想起了什么,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张母点点头,低声道:“谢谢警官,还有我丈夫他……”
警官安慰道:“您放心吧,我们已经成立了搜查小队,和森林公安一道搜寻,听说你丈夫野营经验很丰富,我看还有希望。”
张母哽咽着点了点头,和警官握了握手,转身出去安排出院手续,医生又开了免除军训的假条,刘警官帮她们母女俩买了两张回家的火车票,下午的时候,这母女俩人默默的坐在火车上卧铺上,张子潇看着母亲变得憔悴的面庞,眼泪又流了下来,哭道:“妈,我……”
“别说了,小雨,你好好休息一会。晚上咱们到回家了。”母亲安慰着张子潇,她扑在了妈妈的怀中,失声痛哭。而母亲因为女儿的悲痛,反而不敢哭出声来,只默默地流泪,几日不见,恍如隔世,巨大的悲痛笼罩住了这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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