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拂急匆匆的离开御书房。
她如一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王宫内左突右撞。
所谓一见父后必入坑,自上次她上次从坑里九死一生的出来,前后还不到一个月,心里阴影面积太大太深。
简直就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拍井绳”,
说什么也得避着他。
团团转了几圈,都无一“意外”的撞见了巡夜的禁军,将拂心里就有些了然。
她叹气,这天底下怎么就有像她父后这样轴的人呢。
小时候,她被带着和大臣家的孩子一起玩,嬷嬷传话说一国公主要有“大家风范”,胸怀宽广。
说白了就是乖嘛,这个简单呀。
反正她也是个伪小孩,不太乐意跟小豆丁们玩,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发呆。
这样很乖了呀,可结果呐。
小豆丁掀她的裙子,她忍,揪她的包包头,她还忍,掐她的脸蛋,她都忍。
这样够大家风范了吧。
结果他们合起火来抢她的午饭。
少时无趣,清醒的时候,吃饭是她仅有的乐趣,逆鳞般的存在,绝壁是忍不住了,于是几巴掌就糊过去。
豆丁就傻眼了,然后嗷嗷大哭。
然后,她就了被罚着一整天跪祠堂,没饭吃。
宗妇们夸赞王后(那时他还不是太后)公正廉洁,治宫有道,是真正的母仪天下。
而她被教训顽劣、不仁爱、有失仪态。
此后和别家孩子起冲突,赔罪挨罚的总是她,这让她经常突发幻想,自己是不是被抱养来的。
久而久之,就没有家长愿意让孩子跟她玩了,不过她自个也巴不得便是了。
父后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生来就不如别人,体弱废材不说还资质愚钝,后天如不加倍努力,你是要把你阿耶气死吗?”
“摔——有那家父母是这样教导孩子的吗?”
从这里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多么好强,且事事苛求完美是人。
将拂很理解他这种望女成凤的心态。
男子的身份,折断了他高飞的翅膀,而身为王后,他的一生都要囚禁在王宫高高的城墙里。
深爱的妻子靠不住,亲手将他最爱的一对儿女,送卫为质。
什么是质子,表面虽然挂着王子的身份,暗地里获得比贱奴还要艰难。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蹿上两脚,王候公卿可以肆意羞辱贬低,两国一旦开战,第一个要拖出来祭旗。
活着尚且艰难,读书受教育更是想都别想。
这对于曾经活在云端的天子骄子来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摧折,更是精神上的梦魇。十年二十年,这场漫长而绝望的放逐中,人即便侥幸苟活了下来,也会磋磨尽锐气,再配不得那个位置了。
将拂成了她在后宫鬼域挣扎中的唯一依仗,承载了他太多的抱负、野望和不甘。
但是理解是理解,将拂心觉得自己并不差呀。
天生体弱?呵呵——
她是早产了没错,可打从婴幼儿起,她都在发奋的在各种吃了呀。
而且她是体态纤柔,不是体力废渣好不好。
不够魁梧高大,那只是因为基因品种不同,就好比原生态青椒和太空发福版的太空辣,都是各有各的好才对。
怎么就天生不如旁人啦。
而资质愚钝?她更加想呵呵——
前世文学系的学霸加才女,足可以证明她的高智商。
世人爱攀比这很是常情。
别人家的孩子只是和自个小圈子里比,她的父亲呢,逼着她在全国最优秀的贵女才俊比。
比样貌、比骑射、比才学、比名望比到最后,连受异性欢迎度上也要一较高低。
如果将拂是个真正的一父为天的小孩,那么她也许会为了“讨宠”而努力的做到他的要求。
可惜,她不是。
她有着自己的独立思想,面对强势她不能的就对反弹,产生逆反的心理。
还有一点就是她太惫懒了。
你让一个整天幻想着当大米虫的人去当“旷世天才”,当“别人家的孩子”,那不是扯淡嘛吗?
两人一个天性好强,一个天性惫懒,互磨了这么些年。
将拂不是化身忍者、就是化身榆木--------总之就是“扮傻装糊涂”,任你怎么“唱戏”,她径过她的小日子,同时还学会了伪装自己:“装傻充愣”。
你说什么,我都点头,努力的做,完不成,做不到,都怪我笨,get不到你话中的深意啊。
日渐日的变得沉默寡言、木讷愚傻。
这让对方很绝望,常常指着鼻子骂她:“你看看你,如此愚笨扶不上墙,哪一点像我生的!”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王姐从卫归国。
她很天真的以为,只有王姐王兄回国后,父后便不会日日盯着她一个。
大人都喜欢好孩子嘛。
有两个珍珠在前,她这个失败的半成品变可以“破罐子破摔”,滾到边边上去过她的美好“猪生”了。
熟料,这一个人的挑剔一个人也是会成瘾的。
哥哥姐姐够优秀,她成了拉低整体形象的老鼠屎。
他终于放弃了改造她,改为惦记上了她的下一代。
他想让她生很多很多的孙子(女)。
呵——
她的父亲这是要跟她耗一辈子的节奏吗?战力彪悍,简直就是越挫越勇的典范。
可人家是父亲,又是鬼门关里生她一遭的人。
生恩加养恩压着,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只能躲。
第四次东绕袭扰被禁卫兵堵了之后,将拂有些腿软,着急之下,她也顾不得王女的风姿仪态,一头扎进了草丛里,熟门熟路的扒开了墙底下的狗洞,哼哧哼哧的爬了过去。
亏她长的身量纤细,这不好处就来了。
爬完了狗洞,也只是从一条宫道改换到另外一条宫道,好在狗洞附近是一片高低错落的假山,能遮蔽视线。
她摸索着走处假山,正伸着头四处张望之际,远远的瞧间拱桥的尽头,一道烟绿色裳裙的人影,正踏风踩云袅娜而来。
她僵了一僵,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只见他身子如垂烟之柳、肤若初阳之雪,娥眉琼鼻,口若含胭,一双狭长上扬的丹凤眼里、蕴着三江旖旎波光,明明该是妩媚的靡艳之色,却因着那眉间一点朱砂,反蒙上一种神圣之光。
如此的截然不同,却完美的和谐于一身。
让人观之有种“菩提树下唱红尘“之感,一见心动,再见心折。
这人可不就是她家父后大人身边一等近侍,后宫最当红的“内相”吗?据说其才比凌霄,心有玲珑七窍,父后见猎心喜亲自为其赐姓赐名。
却正是慕缘生。
电光火石之间,她很很出息的怂了。一猫着腰,又猫回到假山缝隙里。
而对方的声音却已近在眼前。
“王女——”
“王女——”他敲了敲假山壁,好巧不巧正是她栖身的那一块假山。
“王女——你是想玩躲猫猫吗?”
将拂都快哭了,她不是小孩子,早就不玩躲猫猫啦。
“那你藏好了哦,缘生要进假山找你了哦!”
将拂苦巴苦巴着一张脸,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气若游丝,“不,不用了...我在这“。
“啊?王女怎么就不玩躲猫猫了呢?”
这斯是故意的吧!
一定加肯定!她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对上对方一副清澈中透着些许好奇的眼。
咦?难道她想错了。
“不是...本王不是在躲猫猫...本王找不玩了!”
“那,王女是在找帕子吗?缘生听错现在的宫里很流行丢帕子,捡帕子哒!”
“这...“她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钻出来,一头一脸的灰,“算是吧!”
“噢,太君在等你过去吃饭呢?做了一大桌王女爱吃的菜!”慕缘生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阵她不停的变脸。
“哦,这样啊!”抓耳挠腮,被人捉到了嗡里,她这只鳖犹不死心,还试图挣扎挣扎。
到底该找个什么理由呢,好着急啊!
慕缘生忍着小,十分熟稔的上前,伸手就要摸她的脸。将拂条反射的跳开,转身就跑,“那个,本王其实是尿急...着急如厕来着”。
一溜烟的跑开了。
“嗷嗷——尿遁这个理由很不错!下次可以多用用”。
背后慕缘生狡黠的弯起了唇,“罢了,先放你一马!”,其实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想跟你擦脸上的灰啊,这么一副花猫脸,很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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