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定国公府的老夫人恼怒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一言不发的小人儿。
“那是皇上赏赐的东西,你怎能随意偷去,便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用。”
地上的小人儿,只一味的低着头,并不做声。
老夫人见到她如此的不识好歹,气得直说罚她去跪祠堂。
其实只要她为自己辩解一两句,再服服软,老夫人也不会舍得如此罚她。
定晴一看,让老夫人怒不可遏的小人儿,赫然就是还不满六岁的苏萱。
苏萱默不作声的起身,也不等旁人领着自己去,自己便识趣的去了。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直气得心肝肺都疼。
“你看看她,真是随了她爹的性子,倔脾气还真是一模一样。”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冲着张嬷嬷抱怨道。
张嬷嬷担忧的开口道:“现在让小姐去跪祠堂,恐会坏了身子。”
张嬷嬷小心的睨着老夫人的脸色,嗫嚅道:“要不换个惩罚吧,小姐身子打小便不好,这要是跪了一夜………”
老夫人闻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为她担忧?她也不见得会领你的好意。
为了一个外人,都能盗取府上的东西、顶撞自己的祖母,哪有一点儿候府嫡女的样子。
你也莫要再劝我,如果不狠狠惩罚她,她总也不会长进。”
“可来日方长,之后时间那么多,再慢慢教养小姐……”张嬷嬷锲而不舍的继续劝着,可看着老夫人疲倦的神色,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苏萱直挺挺的端跪在祠堂之中,抬首便能望见历代先祖的灵位。
苏萱眼神放空的直视着前方,心里却是在想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外人。
嘴里呐呐的说道:“不知道那小人现在怎么样了?看起来他很瘦,不过他眼睛真的很好看,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偷出来的药,能对他有用。”
苏萱有些困乏的跪坐在地上,“嗳,不知道流萤能不能照顾好他,现在夏兰和夏竹她们肯定特别担心自己。”
苏萱之所以将那人交给苏流萤,不只是因为接触较多,也是因为苏流萤也是候府的嫡小姐,若是她真的不愿交出那人,旁人即便是祖母也是没有办法的。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宁愿跪祠堂而盗来的药会被苏流萤私藏。
燕晑又梦到前世的苏萱,他心如五味杂陈般的看着跪在祠堂当中孤零零的苏萱。
自从前世苏萱死后,他便能够梦到苏萱自小长大所经历的所有事情。
一入睡,便全部都是苏萱。他也曾寻过护国寺住持,可是却仍未有所改变。
他也曾寻过不少民间的道士,却也一无所获。
只要他一入睡,梦到的便是苏萱的所有。
通过梦境他越来越了解和熟悉苏萱,熟悉到最后他都习以为常。
从最开始的不堪其烦,到之后的看着她一点一滴长大的场景,他对于苏萱的感情也在日积月累的发生着变化。
他认为苏萱已然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彼此之间已经不可分割。
可是每当他梦到苏萱因自己而受罚、受苦时,即使已经万般熟悉,却还是会感到心中如同塞满了琼浆玉液般。
她从来都是毫无顾忌的对自己好……
忽而燕晑冷了脸色,难舍的望了苏萱一眼,便睁开了双眼,从梦中抽离。
听到耳边悉悉索索的声响,燕晑敏捷的起身,掣肘住潜到自己床榻的人。
“啊,好疼啊。”惊呼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到燕晑的耳中。
燕晑虽是减轻了力道,却是没有松开手。
“你来这里做什么?”燕晑冷声喝道。
琼羽虽是抱怨的语气,却又不失娇俏“我就是对这里不熟悉,想找个认识的人。
谁知道我刚一来,你就死命的捏着我的手。”
琼羽晃晃自己被燕晑钳制住的手腕。
借着营地中守夜之人手上火把传来的火光,燕晑也隐约可见琼羽的手腕有些红肿。
燕晑松开了手,朗声道:“男女有别,虽琼羽姑娘尚年幼,却还是要都注意些。”
守在燕晑帐外的小士兵,本还在困顿的打着瞌睡,乍一听到营帐中有声响,吓出了一身冷汗。
营帐中有人擅闯,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我发觉,若是三皇子对于自己有何不满,那自己的小命……
他脸色紧张,手心浸汗的捏着手中的刀。咽了咽口水,猛的掀开了有些厚重的棉帘。
“呔,是谁敢擅闯三皇子的营帐……”
小士兵看着立在三皇子身侧,正在为自己手腕搽拭着药膏的琼羽。
想为自己哀悼一下,军队中都传遍了,有一个小姑娘,为了三皇子敢于逃到了这边疆。
还帮他们这些糙汉子诊治,他现在撞破琼羽姑娘和三皇子的事,事是不是命更保不住了?
琼羽刚从燕晑手中救下自己的手腕,有些得意又有些心塞。
得意的是,她看中的人果然不一般,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实力也很好。
心塞的是,燕晑好像总把她当成是一个外人,不肯与自己接触。
琼羽揉揉自己已然红肿的手腕,刚掏出自己手中的药,就被门外的士兵吓了一跳。
她现在算是有恃无恐,虽然曹疏的情况她不敢确保,可是师父的方子,她都记得,而且他们走时,师父也已说无大碍。
那自己用的师父的药方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为了留下来,琼羽在为曹疏他们看过后,也为军营中其他为流匪所伤的士兵诊治。
琼羽虽因被人撞见而不自觉的面红,可面对诧异的士兵,仍旧面色淡然的继续为自己的手腕上药,视他为无物。
“你还不将琼羽姑娘送到她该待的地方。”燕晑目光阴沉的看着先是让琼羽擅入,之后自己还如此傻楞着的士兵。
“是”那士兵对上燕晑的眼神,不由得感到心里发慌。
连忙上前将琼羽带走,琼羽也识趣的跟着那个士兵。
只时不时得回头望一望正坐在床侧的燕晑。
那小士兵感觉到三皇子射向他身上如同实质的目光,更是战战兢兢到不行。
不知道明日自己的头还在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摸摸自己现在还完好的脖颈,欲哭无泪。
见到琼羽离开的燕晑,头疼得抚了抚额际,她好歹也救过自己一命,如今她师父又不知所踪。把她送回,也不是好的想法。
她现在肯定睡的正香,估计早把自己给忘了。
想到燕京传来的信,燕晑都有些吃味,她整日倒是会招蜂引蝶。
护国寺的住持,他就不在意了,但是那个韩昭又是怎么回事?
偏偏自己现在还回不去,一定要等到查出这军中到底是谁敢背叛燕国,构陷定国公,他才能放心回去。
燕晑起身掀开棉帘,身影微动,便离了营帐。
信步在营地中,他看着熟悉异常的夜景,摩挲着胸前苏萱曾给自己的玉珩。
“三皇子怎么现在还未睡?可是对于这不太适应?”苏黎硬朗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燕晑微斜身子,目视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苏黎。
“苏小将军,怎么现在也未睡?”
“卑职是来闲来无事巡逻,三皇子可是对于住的不适应?
这边疆不比京都,没有那么多讲究,有些时候能吃饱穿暖都是一种奢望。”
苏黎意味深长的看着燕晑,他是不觉得这三皇子有什么好的?
偏偏自家妹子有什么都想到他。
现在一看他,果然自己没有看错,那样便睡不舒适?白日里是个不计较这些的,夜里就睡不着了?
苏黎心中更是给燕晑定下了一个表里不一的印象。
“呵,我只是来此处吹吹风。
对了,这边境的城池,也有什么好地方,适合居住?”燕晑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望着苏黎更加瞧不上自己的目光,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都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别人一眼便能看穿………
“琼羽姑娘待在军营中不合适,然她师傅现在也不知所踪,恐怕也凶多吉少,还是为她安排个合适的去处。”
苏黎瞅着大大方方任他打量的燕晑,片刻后,低声道:“可以先将琼羽姑娘送去此地太守的府上,等到寻到了她的师傅,再将她送走。”
燕晑点了点头,便又眺目远方,前世就是因为那远在齐国宫中之人,所以苏萱才非死不可吗?
苏黎望着燕晑目光所及的方向,怔怔出神。
琼羽坐在自己的床上,有些疼痛难忍的清理着自己手上的伤。
面对燕晑时候的她,紧张不已。她害怕燕晑会送自己回去。
虽然她对自己的长相也很自得,可是今日燕晑却也是二话不说便打算将自己送走。
在看到有些士兵望向自己,浑浊让她浑身不舒服的目光。
她只好夜里偷偷摸摸的去燕晑的营帐中,路上也遇到几个人,把她吓到不行。
自己好不容易去找到了燕晑,他依旧对自己毫不客气。
她更是不敢说有些人的让人心里发颤的目光,害怕他又让人送自己走。
在这个地方,她只认识燕晑他们几个。
燕晑其实在抓住琼羽的时候,就察觉到她有些颤抖的身体,和鼻间似有似无的淡淡血腥气,所以才会让士兵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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