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的表彰大会，从霜作为初一年级的第一名，和年级里的另外十九个学生，都上台领了奖。学校每学期会表彰各个年级前二十名的学生，年级前十名的奖品，都是一样的大笔记本。第十一名到第二十名的学生，仍然是笔记本，只是小一号而已。从霜想，学校可真抠门，这统一批发，估计要不了几个钱。
方觉没有来，他这次考了班里的第五名，恰好进了年级前二十名，念方觉的名字时，是谈晓薇帮忙代领的奖品。
学校的表彰大会开完，才轮到各班开自己的班会。
林波不是一个喜欢啰嗦的人，开会都是直奔主题。好吧，有人欢喜有人忧。照例，班里表扬了前十名的同学，也公布了倒数十名的同学。作为从霜的前同桌，黄琴这次考的更差，排在倒数第五名。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现在她站起来，倒是很淡定，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了。
班里给的奖品就没有一视同人。作为考了全年级第一，并且是这次全县排名第一的从霜，领到了一支钢笔和五十块钱的奖金。第二名的谈晓薇是一支钢笔和三十块钱。第三名的林悦是是一支钢笔和二十块钱。后面的人则全部是领的钢笔。方觉没来，林波仍叫谈晓薇代领。
发完奖品之后，林波就只简要地叮嘱大家假期出去玩，注意安全，想读书的同学，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补习一下。然后就宣布放假了。
从霜把领到的奖品都放进包里，除了今天收到的钱，稿费18块，加上第一名的奖金，她现在可算是同学中的小有钱人了。她装好东西，过去叫何芳，何芳这次考了班上第六，也领了一支钢笔，虽然有点小遗憾，差十分，就能考进年级前二十，但也心满意足。两人准备走的时候，谈晓薇跑过来：“从霜，方觉没来，是不是真转学了？”
从霜：“好像是他爸爸回来了，接他去成都了。他那天说，有可能拿通知书来不了，转学的事情倒没有说。”
谈晓薇：“这样啊。那我等下去问林老师，他的笔记本和钢笔，还是交给林老师吧，放我这，也不好。”
从霜：“嗯嗯。林老师应该最清楚。我们要去宿舍收拾东西，就先走啦。”
“走吧，走吧。”谈晓薇挥手，示意她俩快走。
等下了楼，何芳才小声问：“方觉是不是真转学了？”
从霜失笑：“怎么，你也觉得我知道啊？”
何芳：“我想，怎么说，你们也是同桌啊，他要转走，肯定要跟你说一声呗。”
从霜笑了笑：“我跟你说了，你得保密啊。”
何芳眼睛一亮，从霜分明看到了八卦的意思。
从霜：“他说这次上成都，是去看学校的，但能不能转上去读，还不一定，所以让我先不要说漏嘴了，不然到时没转成，回来多尴尬。”
何芳：“他的爸爸，真的是当大官的？”
从霜：“谁知道啊。我又没问过他家里的事情。再说，是不是当大官的，跟我们也没关系。就算他的爸爸当了大官，我们也攀不上交情，要是将来方觉当了官，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也许还能送点顺水人情。”
何芳：“这倒也是。大家同学，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算，有钱没钱，也没关系。”
“对嘛。”从霜：“你这次考这么好，家里给你什么奖励啊？”
何芳乐呵呵地笑了：“我妈说，等下就带我去买鞋，给我买双皮鞋。”
“哎哟。有皮鞋穿的人，果然不一样。”
“刚才班里发的奖金，你自己就可以去买双皮鞋了。五十块钱，普通的皮鞋还用不着这么多钱。”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宿舍时，从霜发现自己的母亲已经到了，赶忙跑过去：“妈妈，您这么快就买好东西啦。”
张映华点头，问何芳：“你家里不来人帮你背东西吗？”
何芳：“要来。我妈妈和我姐姐都来赶集了。她们估计东西还没买完。”
东西是考试完当天就收拾好的，从霜上去，把打包好的被子床单这些递下来，交给母亲。很快便装好了，何芳的家里人还没来，从霜问：“要陪你等一会儿吗？”
何芳：“不用了。宿舍里还有这么多同学呢，等一会儿，我妈她们就来了，你们先走吧。”
“那我们走啦。”从霜说。
张映华背着东西，从霜走前面。她们离开学校，到了镇上入场口的那条街，碰到村里同一个生产队里的人来赶集，大家打完招呼，走远了之后，张映华才感叹：“都这个时候了，才来赶集，等下回家，也不知道要下午几点了。”
从霜：“妈妈，您要理解，不是人人都愿意像您这么勤劳的。”
张映华：“我们那个院子里，就属你二婶懒，也没至于到这时候才收拾好。”
从霜：“妈妈，您都买了些什么啊，我看您背筐里头，装的东西挺多的。”
张映华：“做甜粑的红饼子、红糖，过年要吃的粉丝，还买了些黑木耳。除了就是些调料。过个年，要花不少钱。这还没算做咸粑的猪肉，到时还得割新鲜的猪肉。我还在考虑，过年的时候，要不要给你爷爷奶奶买点东西。大家都知道你爸爸寄了钱回来。”
从霜：“到时候再说呗。反正离过年，还有好几个赶集日。奶奶家修了新房子，搬进去那天，大家都得给点暖房钱吧。”
张映华：“给也只有我们家里给。你五叔又没分家，你二叔家就不要指望了。我和你外婆商量过了，送两个暖水壶，再给一百块钱。你爸爸在外面挣钱，每个月都寄钱回来，拿少了，你爷爷奶奶肯定会有意见。要是只给一百块钱，不添点东西，又觉得不好拿出手。”
“小姑这么厉害，可以找二婶要啊。”从霜笑着说。
张映华：“她还不是看人下菜碟，对你二婶，她可不敢惹。都说秀才遇见兵，你二婶那人，可不是讲道理的。”
从霜：“再过去，没有店子了。我去买两个包子，给妹妹带回去。”
张映华：“别总是买东西回去给她吃，都快把她嘴吃油了。”
从霜：“不会的。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张映华：“小孩子，可惯不得。你省下来的钱，好好攒着，等过年的时候，家里贴点钱，给你买个带锁的皮箱，拿到学校里用，装衣服、放东西都保险。”
从霜：“妈妈，不用您贴钱。我这次考了县里第一，班上奖励了50块钱，加上发了篇文章，一共有68块钱，买箱子足够了。”
张映华：“奖这么多钱啊。你们学校还挺大方的。”
从霜：“不是学校奖的，学校就奖了个笔记本。这是班上奖的，估计是我们班主任掏了钱。”
“那你们班主任真不错。”
“我们班这次考的好，他奖金肯定也多，而且对他评级有好处。”从霜：“学校的老师都是要评等级的，等级高的人，工资都不一样。”
张映华：“那也不错。要是他不拿出来奖，大家还不是要照样念书。”
“这倒也是。”从霜想，看来自己还是太“后世”的眼光了，母亲这种质朴的观念，果然才是这个时代普通老百姓的普遍想法。
她们一回到村里，遇到村里的人，一个个都纷纷问从霜考了第几名，其中不乏有些人是想看笑话的，可惜，从霜这次考的这么好，张映华很大方地说女儿考了第一名，对于这些人的夸奖，也不管是真的假的，统统都高兴地收下。不过这些还不算什么，等回了顾家的大院子，陈小英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其实陈小英家的两个小孩子读书成绩也可以，在小学也是班里的前十名，不过与从霜比，就还是差一些，她想看从霜的笑话，这种想法虽然古怪，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人嘛，总是想自己家的孩子比别人家的优秀。听到从霜说第一的时候，陈小英很不是滋味的酸了一句：“看来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旭晓和冬阳读书成绩不好，还是他们的爸爸就不是读书的料，哪像大哥，是我们这一大家子里读书最多的。”
这话牵联的人太多了，从霜笑笑，不吭声，同张映华回自己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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