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镇虽最为靠近边关,但却免了战争的摧残,皆因其地处偏远,又因位于沟壑谷地之中,固战事虽蔓延百里,却也依旧影响不到此地居住的人们。
一路逃亡至此的人们,此时就如同置身于桃花邬内,无了官兵身后抓捕,无了朝廷的压榨与剥削,无了野兽的袭扰,这群苦难之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长久歇脚之处,亦或是安身之所。
逃亡的人们在此镇外四散开来,从此,天各一方,各奔东西。
他们没有多的盘缠,便在村外的平坦草地上支了个帐篷,有村民不满这群逃亡的人驻扎在他们村外,向村长反映之后,村长只是答了句都是可怜人,此事也就此作罢。
之前逃亡过程中的阴霾,似乎都被这小镇的安详与平静驱散殆尽。
可若有人去细细观察那些失去亲人之人的面庞,会发现:他们没有扬起一丝笑意,且大都低着头,不知是在沉思,抑或是在轻声哭泣。
......
......
逃亡至此的人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苟活着,最终找寻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死去的那些人们是不幸的,他们未来到这“光明”之中,他们,只差跨过一个“彼岸”的距离。
……
……
“进来了,还站在那里作甚!”
小酒馆内的呼喝传入徐幡耳里,是那黝黑汉子许云的声音,如雷般的嗓子中夹杂着些边关长久作战士兵的粗犷在里面,他呼喊还傻站在外面的徐幡进到酒馆里来。
徐幡原本出神的思绪被拉扯回来,他低头咬着手中刀疤男方才递过来的包子,将手中包子彻底咽下肚后,进了酒馆去。
“来来来!大侠我们来喝上一杯,也多谢大侠们一路过来的悉心照料。”
商人端起酒盏,朝着刀疤男与黝黑汉子许云走去,二人却未曾理会商人,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
“是小的叨扰大人们了,小的这就离去。”
瞧见二人未对自己做出任何的回应,商人亦未再做出其余动作,只是瘪了瘪嘴角,自讨没趣般的走离了刀疤男这桌,朝着一同逃难至此的其他桌敬酒去。
徐幡一走到了刀疤男酒桌前,便低着头,将两只手绞在一起,不曾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两人。
“抬起头来!男人一直低着个头作甚!我到你这个年龄之时,都已知晓男子汉大丈夫最应直起腰板做事,整日弯着个腰,低着个头,你又不是那待嫁的姑娘家!”许云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不是...”徐幡涨红了脸,耳根子也火烧似的红了起来。
他抬起头来,瞪着许云,不说话,只是将小拳头紧紧捏紧,似乎要发怒一般。
“对了嘛,这才像个男子汉般。”许云伸手,抓了抓徐幡蓬松的乱发。
“别碰我!”徐幡一把拂开许云的手,如同一只发怒的小牛犊子。
“倒还有点小脾气呢,不错不错。”许云着实被这小屁孩的举动逗乐了,他端起了酒盏,边饮边道。
“你先出去寻个地方玩去吧,迟些时辰在叫你进来。”刀疤男沉声说道。
“恩”徐幡答道,然后气呼呼的转身出了酒馆去。
“这小子也着实有趣,不是吗,周大哥。”许云望着徐幡离去的方向笑着说道,刀疤男未承许云的话。
“我不久后便会离开此地,此地宁静,不宜被战火所纷扰,亦不应该沾染上我的血腥气味。”刀疤男望向窗外,酒盏停在嘴边,吐露出心声。
此地,他亦不会停留太久,他是个孤魂,没有停留之处,只得飘荡于世间。
“天下之大,大哥去哪,我便去哪,这混账的朝廷啊,何时是个终结。”
“不许乱语!”刀疤男对着许云喝道。
“难道不是吗!”
“这朝廷又有几个徐将军一般的好官,又有几个如同大哥一般不计性命,上阵勇猛杀敌的将士!”
“这朝廷还不是那魏忠贤太监一手遮云蔽日。”许云血涌上头,愤慨说道。
语罢,将桌上酒壶一把提起,将酒壶中的酒液径直朝着嘴内灌去,酒顺着他的髯须低落在地。
刀疤男一把夺过许云手中酒壶,砰地一声,将酒盏放置在木桌上。
“休得再语。”刀疤男说道,但眸子中的神采不由得暗淡了几分。
“两位客官还要上酒否?”小二一路走过,招呼至了二人眼前来。
“不用劳烦了。”刀疤男回答道。
“这,要不替二位收拾一番?”小二瞧见杂乱散落一桌的酒壶酒盏,又伏低着身子问道。
“不用就是不用,你这小二莫是听不得话?”许云怒喝出声,一掌拍在桌上,灰尘随之扬起,小二神色惶恐朝后退着,不留神,一下绊倒在地。
“两位大爷,是在下不识趣!是在下不识趣...”小二不停磕着头,央求原谅。
周围人递过来了异样的目光,好似准备着,置身事外,看一场戏剧。
刀疤男走上前去将小二扶起,“抱歉了,是我家兄弟鲁莽了,快快请起。”
“没没,是小的不识时务。”瞧见许云怒目而来的眼神,小二逃也似从地上爬起,逃开了。
戏散,人群收回目光,又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刀疤男二人讨了一间客房住下,并向着前台掌柜询问关于此地的一些野闻。
夜幕拉低,众人回到各自的居所,准备休憩。
“赵太监身上未曾寻到那纸状书,想必是未曾呈上去,那些大人暂且无忧,但依旧有一个送信我们不曾觉察出,我们只知他是随那赵太监一同派遣,但全然不知他的相貌。”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魏老贼定会派遣暗卫前来调查此事,你我不是那群人的对手,我留在此地为你断后,可拖延一番时间,你先行一步,带那小孩离开此地。”刀疤男郑重其事地与许云商量道。
客栈下,人多口杂,不便谈论此事,如今入了客房来,刀疤男二人细细谈论起来。
“至于之后,你可逃去江南水乡找寻一家唤作醉金坞的青楼,将...”
“不可!若是大哥不走,我也不走!”许云打断了刀疤男接下来的话语。
“你若不走,那我们一个都别想活!你还想我们兄弟一个一个的都死在魏老贼手里吗!”刀疤男揪着许云的衣领,对着他低吼道。
许云低着头沉默了下去,不再言语。
“谁!是谁在外窥伺!”微微月光照射下,屋外一影子透了进来,影影绰绰。
匕首泛着清冷的光从窗棂中刺出,那人影还直直站立在窗外,没有做出丝毫动作。
匕首正位于他的脖颈处,刀锋相抵,隐隐约约可瞧见他脖颈的缕缕血痕。
“许云,出去瞧瞧是何人。”刀疤男吩咐道。
“是。”黝黑汉子许云将刀刃藏在身后,谨慎的推开房门。
那个此前一同逃亡的商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慌张的朝着许云挥着手,颤微微的指向脖间的匕首。
“烦请里面的大侠收了神通,前些日子受尽了那野兽豺狼的苦,如今好巧不巧,刚刚走至两位房前,准备回到自己客房去,那匕首便递了出来,在下的三魂六魄又不知飞出了多少。”
商人冷汗涔涔,要说他也的确是够走霉运的,正准备返回自己客房去,一把匕首便抵在了自己脖颈处,任谁都是被吓白了脸。
“大哥,是那个贪生怕死的商人。”许云对着房里的刀疤男说道。
匕首抽离出窗棂,寒光随之蛰伏起来。
“滚吧!”许云砰的一声,将客房的门重重关上。
“哎呦喂,我今儿是出门遇到黑鸦还是瘟神了,这运气也算是没谁了。”商人边走边嘟囔道。
商人回到客房中,用纱布将脖颈处被匕首刺伤的伤口包扎起来。
徐幡站在一株槐树下,抬头望着倒映在宇宙中的星辰,他的母亲此时也该化作了星辰中的一颗吧。
“你这小包子怎么哭丧着个脸,莫非是谁又抢了你的包子不成。”一清脆的声音在徐幡耳边响起。
徐幡朝着四周找寻声音的来处,傍晚人群稀稀疏疏,大都朝着自家方向归去,人群来来往往,可都不是发出声音的那人。
“小包子,我在这儿呢,没找到我吧!”一黑影从徐幡头上的那株槐树中跳下,伴着漱漱的落叶。
“是你,你是那个,嗯...那个谁...”徐幡挠了挠头,一时未曾想起她的名字来。
“哼,姑奶奶的名字不叫那个谁,姑奶奶叫乞儿,你这小包子给姑奶奶我记好了,若是下次再见又将姑奶奶我的名号忘记,姑奶奶我绝不绕你。”说着,小女孩捏起秀气的小拳头来。
“我也不叫小包子,我叫徐幡。”
“小包子是姑奶奶给你取的名字,太爷说了,若是你给别人取了名儿,那人你便需要护住,任谁欺负也不行的呢,所以嘛,以后你这个小包子便跟着我,没人再敢欺负你的。”小女孩仰着头说道,颇有一种老大的风采,她想要过去揽住徐幡,可徐幡朝后退去,不愿靠近乞儿。
“我才不需要一个小女孩保护呢!”徐幡将头别在一旁,冷哼一声,不愿再去理会那小丫头的疯言疯语。
“赶紧回来了!”许云的粗犷声音从客栈方向传来,催促着徐幡赶紧回去。
“我要回去了。”徐幡转身,欲要离去。
“哎,哎,你这小子...”乞儿还闭着眼沉醉于自己以后当老大的幻想中,不曾听到,等到她睁开眼来,徐幡都已经走了有好远了。
“不要忘了,以后我护着你!”乞儿朝着徐幡的方向喊道。
徐幡未回过头来,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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