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崇祯一年四月十五日,明军的顽强抵抗终获得了短暂的回报。
清朝骑军被击退了六里,临江城重回明军手里,两军经临江一战后,兵力损失颇重,各自撤离,不再咄咄相逼。
那浮于大明城上空的灰色烟雾,终于是暗淡了几分。
此前忙着收拾金箔细软的豪绅大族们,也命令仆人侍女暂且放下手中的事儿来,匆匆赶往那九层塔巅,望向城外,目光所及之处。
清军败退出了临水城,只将一座荒城留了下来,明军且暂进了城中,从清军手中夺过临水城的管辖权。
城外,一堆将士的尸骨早早发了臭,尸气弥漫四野,只有那尸鸦与蚊蝇敢上前去围绕着他们,同时打着小盘旋来。
无人敢去触碰那堆尸体,但却又必须要进行处理,不然定会引起瘟疫来。
无法,那领兵之人只得派遣出五六个不知名的小兵士来,那五六个小兵士蒙着头,罩住嘴,去将那腐臭的尸体聚拢围靠在了一起,燃火烧尽。
城门早早破开了一个大洞来,但似乎后入的清军没有来得及去将那大洞填补起来,于是那城门便就以它被攻破时的状态存在至了如今。
风呼啸着,从洞口贯穿而去,三两只灰雀立在那木茬上,侧着头,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推开城门踏入,满目无其他颜色,唯见得灰白二色。
城中瞧不见任何的尸首,只有地面上业已结垢的血痂。
城角一侧有一家小酒馆还矗立在那,与其他商铺相较而言,较为完整,没有经过多少的破坏。
馆外悬挂的酒幔早早折了。
酒幔跌在屋外雨渠之中,旗身上覆着厚厚的一层灰土,已然瞧不出原有面目来。
酒馆中,不见平日见来来往往的文人墨客或俗世闲人的身影,风呜呜的吹进酒馆,像极那些逝去魂魄在哀鸣。
再朝着城池深处走去,一些人影依稀可以瞧见,,他们或半跪在地面之上,或半躺在他人的身上。
他们来此又有何事,莫非那唱台上又有好戏上演着?
不知,亦不晓。
聚在台下的每个人都合着眼,闭着嘴,他们没有理会来到此处官兵的提问,所以让人猜不出所以然来。
此处,不是看台,是屠台。
城池中的所有人都被屠杀在了此地,上至八十老濡,下至方才降世的婴孩。
清军屠了临水城,这城中无一人逃脱屠戮。
......
......
视线拉回云溪镇来,富察恒泰吩咐下去点起的狼烟已然更加浓厚了些。
他令人从一小屋内搬出了一把竹椅,躺坐在了上面。
一人颤颤巍巍的端过一盏茶来,递与富察恒泰。
“这山野粗茶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他低头泯了一小口,复将茶盏放回那人手中。
“下去吧。”
“好的,大人。”
那人低着身子,缓缓退了出去。
“徐经年也快到了吧,若他不回来,岂不是会错过这一场好戏来。”
富察恒泰笑道,面目上的红疤为其增添一分狰狞之色来。
......
......
“将军,我们此前呆的村庄中燃起了狼烟来,莫不是清军寻到那出去了?”
树叶的缝隙里,隐隐约约瞧的见一双明亮的眼,那人蹲守在枝桠上,视野中浮现出了那道笔直的黑烟。
“莫要慌张,薛大夫他们这个时辰,应该已经撤出了村子去。”徐经年安抚住了众将士的情绪。
“回去?”身后一兵士询问道。
“回去。”徐经年应答道。
“那群人值得我们犯如此大的险?此前他们还巴不得我们赶紧离了去,就差说出让我们滚了,为何还要回去?”众将士抱拳跪下。
“还望将军三思。”
“我们为何来到军营中?为何戍守边关?为何宁愿尸骨葬他乡,也不愿退守一步疆土来?”
徐经年双眼扫过一个一个兵士,兵士们纷纷低垂下了头去,不敢直视徐经年的炙目。
青天白日下,阴影被缩到了最小,一大片白晃晃的明亮。
“为何,为了明朝的百姓们,为了我们妻儿父母的平安喜乐!”
“虎驱”被徐经年坚定地握在手中,风拂过“虎驱”,发出嗡嗡的金石之声来。
“明朝将士何在!”徐经年怒吼出声来。
低头的将士们一个个抬起了头来。
“在!”
“在!”
“在!”
“......”
众人单膝跪地高声答道。
“随我去赴此一战,任他那是何鸿门宴,我等明朝将士又有何畏!”徐经年振臂呼道。
“杀!”
“杀!”
“杀!”
“......”
众将士纷纷振臂挥道。
狼烟起,烽火燎,云溪镇的村民此时被聚拢在一团来,屠刀悬在他们的头上,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富察恒泰!我徐经年在此!”一道声音从云溪镇前的丛野飘进了镇中。
发出那声音的源头走出了丛野,出现在了富察恒泰的眼前。
“徐经年,想不到你还是如我所料般迂腐,还是回来救这群平民。”
富察恒泰躺在竹椅上,竹椅摇摇晃,让人产生睡意来。
“放了他们,我便随你处置。”
“将军不可。”
那群将士还是违背了徐经年的命令,从树丛后出了来,快步来到徐经年的面前,将徐经年护住。
“你觉得你如今又有哪般资格与我商榷?”
富察恒泰将腰间的玉辔红缨整理顺滑后,又整理了一番被竹椅压皱的衣角,目光自始自终未曾落在徐经年身上片刻。
“相必这个玉搔头你定瞧见过。”
一紫翡雕铸的玉搔头被徐经年举在手中,阳光折射在其中,于青青绿茵上投下五彩光芒来。”
富察恒泰从竹椅上直起了身子来,眼神聚焦在那紫翡玉搔头上。
......
......
“额娘,这紫色石头真好看,是阿玛送给你的吗?”
孩童望着妇人手中的紫玉搔头,直直出了神。
妇人含笑,摸了摸孩童的头,“是呢,这是当初你阿玛送于我的呢……”
妇人微微仰着头,视线透过了红砖黄瓦,不知望向何方。
三月雨季至了,大草原上的烈马奔腾不息,青草沾着露华,白云依旧停留在苍蓝色的天空,不曾移动。
三月二十日,孩童清楚的记得那个日子,他母亲逝了,她脖颈间缠着一圈白绫,身子飘荡在那横梁之下,好似一只天青色的蝴蝶。
那枚孩童眼中的紫色石头不见了踪影,据说是被他阿玛进贡了。
......
......
富察恒泰捏碎了竹椅扶手后,又重新地坐在了竹椅上。
“你自己过来将那玉搔头献上,我便饶了这群贱民。”
富察恒泰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经年后,将目光收了回来。
那群云溪镇的村民挤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徐经年一行人,但无一人发出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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