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浑水摸鱼（二）
一
旁听许久的续醒锋道：“我看你这论文有一个自相矛盾的论点不知你如何解释！”
戚小云脸上微变，心中忐忑地对着续醒锋，道：“老师您说。”
续醒锋看着论文道：“你一边说挑战传统以创新，一边又质疑现代科技的发展，你口气不小啊！”
戚小云急道：“我没这意思......”
续醒锋微微一笑：“那你怎么解释你论文里提到的‘关于三十六计在信息时代里运用’一节中说现代大数据对社会发展也受到了挑战？”
戚小云慌不择言，急道：“这是事实......”
续醒锋道：“哦，你倒说说是什么样的事实？”
戚小云道：“这个看这两年的经济形势就知道！”
肖笙笑道：“你还真是旁征博引，连经济形势都谈到！”
戚小云刚想争辩，忽然一想肖笙说得也对，自己可别被导师带偏了，东谈一些西谈一些最后什么论点也没有站住脚！
想到这层，戚小云心中有些澄明，道：“其实老师说的这点创新跟科技是不相悖的！”几位老师都有些错愕，没想到她生生来了个一般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又听戚小云道：“因为两者的主体都是个人，科技只是代替了人脑收集信息的功能，并没有完全替代人脑的功能，因此在人脑和电脑还不能完全完美结合之前，或者说电脑不能全部代替人脑之前，人都会是主导作用。同时人脑其实也在不停地进化，可是又不能一步到位，生成处理大数据容量的能力，必然会形成排斥反应......”
肖笙笑着打断他道：“行了，你的意思大概表述清楚了，那你想到解决之道了吗？”续醒锋道：“对啊，如你所说的，不能光质疑和破坏，没有建设性的观点吧！”
戚小云镇定地道：“还是以人为本，以诚为本！”
二
实在没想到自己会是最后一个，还是面临“火力”最多，最集中的，五个导师每个人都提出了问题，每个问题还都直击要害。
头一天晚上跟妈妈通电话的时候，还跟妈妈开玩笑说或者老师们会看在她和父亲的面子上放她一马，让她“浑水摸鱼”过了，没想到这些导师们是真下狠手，这一个张开了大网，那一个举着刀叉，还有的连电击棒都用上了，想想都不寒而栗。
走出教室，吹一丝风，戚小云都觉得浑身是冷！
三
翻出手机一看，石宇烆的未接电话有三个，几乎每半个小时一个，杨阅的有一个，马书琚和方偁都发了讯息问好，还有其他几个同事的......
戚小云心一下子就暖开了。想了一下还是先给爸爸妈妈报了戏，顺便狠狠地“告了”几个导师一状。
然后才拨通石宇烆的电话，道：“你今天很闲吗？”
看来是真“闲”的，开口便说闲话，石宇烆道：“是啊，见不到你，听不到你的声音，心都是空落落的，可不是闲吗？”
戚小云笑了，却对着手机连呕两声，道：“哦，怪不得，原来你这时候才......”本要说“这种时候才想我”一想却觉得这话太亲密了，跟恋人调情一样，赶紧住嘴。
一个声音却在身后笑起道：“哟，这么急着给男朋友汇报呢，怪不得都不理我们！”说话的是何真真，戚小云的室友溅闺蜜。
戚小云还没开口，另一个闺蜜洪靓直接扑在戚小云背上，道：“是啊，保密工作够可以的，说藏了多久了？”
戚小云赶紧挂断电话道：“乱说什么呀，我领导！”
“领导，领导你脸红什么？”说话的是刀楠。其余几个女生也一起起哄道：“对啊，你脸红什么！”
戚小云摸着脸道：“哪有，我那是......那是紧张的！”
几个女生一起鄙夷她，道：“切......”声音来得老长。
戚小云赶紧岔开话题，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何真真似笑非笑地道：“干什么去，敲诈你一顿呗！”戚小云奇道：“凭什么敲诈我呀？”刀楠道：“你还好意思说，生生被你拖了一个多小时......”
戚小云笑道：“哪有那么夸张......”洪言俪搂着她道：“再说你现在是工薪阶层，跟咱们不一样，不宰你宰谁？”
戚小云笑道：“少来，你们一个个不是外企就是国企，不是银行就是会计事务所，就我一个跑销售，风吹日晒的，多可怜......”
说着倒到何真真肩上假意抹着眼泪干嚎起来。
几个女生一起傻眼，刀楠使一个眼色，一起扑向戚小云......
四
接下来几天，又陆续和杨阅、马书琚等人庆祝一番，日子一天天便这么过了。
人前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可是偶尔走在校园的林荫下，戚小云心里忽然便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自己的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就这么结束了吗？
五
一切仿佛都还在昨天一样，如石宇烆歌里唱的那样------
说好的再也不回头啊，为什么往事像重播的电影？
六
昨天，昨天似乎也不太遥远！
虽然自小在这个校园长大，可是戚小云清楚记得登记第一天，她的心里还是涌出了往前陌生的感情------
有对新生活的期待，有对未知一切的好奇，有对新知识的向往，有对新朋友的渴求......
谁还不是呢？
戚小云一颗扑通乱跳的心甚至还期待一份美好的爱情-----
那只如丘比特手中能够准确击中她的神箭的皮球是否还会带着那个阳光般的大男孩从某个角落忽然跳到她的身边！
抱着这样近乎是幻想的念头，戚小云开学的前三个月除了军训就是在足球场边度过的。现在想来还是为那样傻傻的念头感动得想哭。
时光原来就像那男孩的背影，说消失不见就消失不见了的！
四年的时光像电影一样快进，慢放，慢放，快进，只是从来没有暂停！
如果有呢，戚小云会想停在哪一个瞬间？
七
校园里早到处传着那首毕业必唱的歌曲《告别青春》在晚上的自习室里，在大四的宿舍区里，在每一个即将离别的眼睛里，歌是这么唱的：
伸出手来吧我的朋友
让我们一起挥别青春
明天的花儿会继续开放
明年芳草依然绿意如新
只是那时彼此的眼睛里
再不见那熟悉的少年人
伸出手来吧我的朋友
让我们一起挥别青春
昨天的回忆那么难忘
昨天的你我如此情真
只是匆匆飞驰的岁月
从不会带走一丝微尘
记着彼此的微笑
记得那时的美好
青春不恋少年人
少年徒唱此悲调
走吧，走吧
轻轻地挥手，轻轻地告别
莫在回首，莫再留恋
走吧，走吧
人总要向前，世界总在变
今天的告别只是为了明日再见
宿舍窗外的梧桐树记得我们笑声飞溅
足球场的绿草一直珍存着汗水沉甸甸
那月光下的树荫里你我影子忽隐忽现
八
戚小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至少不会持续那么久，不过一次两次，坐在图书馆外面的戚小云还是有些痴了。
告别宴的时候，戚小云不觉得，还是玩着，笑着，闹着。末了还和同学组织了再次的毕业狂欢，一夜K歌到天亮。
只是到了毕业典礼的时候，戚小云真的哭了，她推掉了代表国文系上台致辞的机会就是怕一时情难自禁，可是看着一张张严肃的，到后来悲伤的脸，戚小云还是忍不住掉了泪，只是这一回戚小云也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就哭了，就她一个人哭。
那一瞬间，戚小云仿佛觉得心里什么东西彻底离开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戚小云也不明白，她就是想哭，就是想哭！
十
戚小云彻底放飞的时刻，同事们正忙得如火如荼。
夏天是热情的季节，自然也是恋爱的季节。
同事们一个个大显身手，今天来了一单“声东击西”，明天就顺手再来一单“隔岸观火”，后天走再来一个“远交近攻”，好不热闹。
十一
戚小云处理完学校的事物，便也放心投入到工作中。她回到了创意组，不过工作比较轻松，罗卉卉负责案子，而她则是协助凌娟开始策划公司的周年庆。
和寻常的“周年庆”不同，“爱情三十六计”不是十周年庆，也不是二十周年庆，而是七年一庆，今年是第二个周年庆。
“不知不觉，公司也十四岁，我们也老了！”没事就跑来献殷勤的石宇烆老气横秋地道。凌娟笑骂：“是啊，你也是老头子了，还是找个地方歇着吧，别把老腰闪咯！”
石宇烆“壮心不已”，豪迈地道：“为了公司，我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逗得女同事们哈哈大笑，有了她一群女生是开心不少，轻松不少，事实上作为公司的资深员工之一，第一个周年庆可就是石宇烆一手策划的。
此次帮忙除了献殷勤的意思，其实还带着老板的将令------公司的周年庆也要形成一种文化上的传承，因此他的参与至关重要。
十二
忙活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起了一丝变故，傅世新在执行“声东击西”方案的时候，闲谈之中认识了一个客户，电话打进来，行政部和策划部的人一时却为难了。于是又进入了员工表决的程序。
十三
客户是银海集团的太子爷，名叫董应秋，今年二十岁，是京城商贸大学二年级学生，他看上了外语系号称系花的桂沅莲。
桂沅莲的身份也不见得，是京城有名的书法家桂效通的掌上明珠。桂沅莲自小在书香里熏陶，气质自然高人一等，只是好比温室里鲜花，比较温婉一些。平时不是练书法绘画便是练古筝古琴，基本没什么交际，不过也因此不招同学的妒忌，反而都愿意和她交好，异性缘也不错，只是相交的少，相爱的更没有。
此次交易也是极荒唐，只是出于董应秋的一个赌约。
他在电话中也丝毫不避讳这一点，说道和柯佑瑆等几个公子哥打赌，要在七夕那一天拿下桂沅莲。起因是柯佑瑆和樊束云还真擦出一点火花，柯佑瑆少爷一字千金，决定全力捧樊束云上位，假戏真做，迅速召集了一票编剧赶出了剧本，更是请动了桂效通出任艺术顾问。谁知这柯佑瑆少爷风流本性不改，一眼便看上了桂沅莲，在董应秋等人面前扬言在电影开拍之日便是他拿下桂沅莲之时。
董应秋其实也早对桂沅莲有意，一来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轻易还是不会踩过界的。傅世新极力促成这个案子，趁机也给一些爱八卦的女同事义务“科普”。
据他所言，其实这个世界本就是各式各样的规则组成，各有各的界，像董应秋这样的花花大少自然免不了拈花惹草，只不过时代不同了，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明目张胆，普通大众眼中的“良家妇女”他们一般是不碰的，说得露骨一些便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一番话自然受到了全场女性同胞的讨伐，只一句“你的意思是桂沅莲言行不正活该咯”便逼得傅世新头脸不是。
傅世新只得被迫拿出第二个杀手锏------金钱。
董应秋这一回是真下了血本，一掷百万，在听傅世新为难的借口“公司要开周年庆不会接案子”之后，董应秋当机立断，以赞助的名义，还挑了一个吉利的数字------一百四十万！
十四
就一天，一百四十万，同事们都惊了。
戚小云又惊又怒，石宇烆觉察到她的神情，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戚小云会意，终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缩了回去。
让戚小云不说话，石宇烆自己却当起了先锋，出言反对合同，理由也极其充分：违背了公司的宗旨，与道德伦理也不符。
石宇烆的发言赢得了大多数人的附和，场面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不过赞成者的理由极难驳倒。首先是罗卉卉抬出了“案例法”举了最近的几个案子，在道德和伦理之间还是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权衡，便是让女生自己去选择。
还特意指出桂沅莲面临的抉择其实和前几个遇到的案子即为相似，一边是狼，一边是虎，而桂沅莲的性格和能力与胡颖之、齐美欣等人更是没法比，简直只是一只小羔羊，公司不出手迟早她还是逃不开这些人的手掌。
这一席话引得众人深思许久，尤其是考虑到老板最近的风格，许多人开始动摇起来。
赵智兴却难得也开了口，他提出的是相对的意见，道：“罗组的观点十分有道理，不过我们是否从公司的角度衡量一下......”
罗卉卉道：“我不就是从公司的角度出发的吗？”
赵智兴不慌不忙地道：“罗组更多谈到了收益，我想谈谈风险......”
罗卉卉一笑道：“一本万利的生意，我倒看不出有什么风险！”
赵智兴道：“或许从策划角度来说没有风险，可要是站在咱们行动组的角度来说风险实在不小！”
罗卉卉笑道：“有我们创意组给你们做后盾还有什么风险？”
赵智兴笑道：“谢谢罗组，不过我还是想提出一点顾虑！”
罗卉卉道：“那你说吧！”
十五
赵智兴道：“其一，这笔生意说穿了就是一夜情，看似简单其实风险不小。首先这男女双方几乎没太多交集，只能说是普通朋友连好感都谈不上，这里就有两个风险，一是执行上的风险，女生随时有可能中途退出......”
罗卉卉插言道：“谢谢赵组提醒，这一点我们创意组会做最万全的准备。”听她口气似乎对拿下这案子信心十足啊，赵智兴微微一愣还是接着道：“再者就是女生的态度，按性格来说她不是或许会屈服，可是要是有个万一就涉及到法律层面......”
罗卉卉道：“这一点我们会和客户沟通好，一切法律责任由他担。”说着转头道：“谁还有不同意见？”
赵智兴道：“罗组，我的话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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