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茂言一时气结。
当初他表现的那么高傲，一方面是因为他本人确实比较骄傲。
而且他当时也确实有些看不上万山城。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那时为了表现自己和辽东的态度。
所以姿态摆的非常高。
这一次，他哪里还高傲得起来呢？
他这一次的任务，说好听了是和谈。说难听了，就是来求和的。
等到他来到王烨的中军大帐的时候，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对王烨行了个礼说。
“奉议大夫邓茂言，奉辽东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曾鹏海大人的命令，来同您商谈和谈事宜。”
王烨笑着说：“贵使这一次倒是愿意对我通报姓名了啊。”
邓茂言心中暗叹，他知道万山城肯定不会轻易忘记之前的事情。
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啊。
邓茂言说：“前次是在下孟浪了。还请王城主原谅。”
王烨挥了挥手说：“没关系，我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我只是想起来就提了一下而已，你也别介意。”
王烨当然不是像他说的那么大度。对于邓茂言上一次的高姿态，王烨其实是很介意的。
王烨虽然不是多么骄傲的人，但是他上一次毕竟是代表万山城在对邓茂言问话。
邓茂言对他的不尊重就是对万山城的不尊重。
所以，王烨才会用万山城的法令来惩治邓茂言。
为的，就是把邓茂言的高姿态压下去。
现在看来，说那么多都是没有用的，说到最后，还是要用实力说话。
王烨问邓茂言：“你既然是来和谈的。那你就说说吧，你带来了什么条件？”
邓茂言心中暗想，这些人果然是没什么见识。
哪有这么和谈的？上来就问人家的条件，这也叫和谈？
所谓的和谈，不应该是先相互试探，慢慢的摸索对方的底线，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条件吗？
这种直接就问人家条件的，在邓茂言看来，就落了下乘了。
这让他又有些看不起王烨了。
但是同样，也让他更加的担心了。
因为根据他的经验，越是这么直接的人，便越是难对付。
因为这样的人信奉的东西往往非常简单，你跟他说再多的大道理怕是也没什么用。
但是他还是开口说：“我家大人宽宏大量，决定不计较你们对辽东的冒犯。”
“看在你们也是我大梁子民的份上。只要你们能下山，我们大人保证帮你们改回良籍，让你们安安心心的在辽东过日子。”
“总好过，你们在这大山里苦熬吧？”
邓茂言自然是在狮子大开口，在他看来，谈判就是谈买卖。
说到底还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活计。
所以，他准备把条件抬高，然后再一点点的往下压。
曾鹏海的底线，是让辽东退回林海就可以了。
而邓茂言的底线，则是希望王烨能归于辽东的麾下。
哪怕是名义上的，也可以。
只有这样，才能显示他的手段。
却不想，听完他的条件之后，王烨只是笑了笑说：“贵使，你可以回去了。”
邓茂言一愣，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王烨这是对自家的条件不满意。
但是他也没想到，王烨居然会这么痛快的就赶人。
虽然他心中非常的不满，但是他毕竟使命在身，他还是强压自己心头的火气。
他一拱手说：“城主可是对条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如果有不满意，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王烨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这个条件让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邓茂言问道：“什么问题？”
“你们似乎到现在也没明白一件事。”王烨说：“你们已经输了。”
邓茂言正色说：“战争才刚刚开始，现在谈输赢还为时尚早。”
“我辽东毕竟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虽然一时看来，战局对我们确实不利。”
“但是长期打下去的话，城主觉得自己又有几分胜算呢？”
王烨说：“几分胜算不好说，但是我们失败的可能性，我敢说，一分都没有。”
邓茂言脸色变得更加的沉凝了，他说：“城主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王烨说：“是不是过于自信，恐怕还得我们继续打过才知道。”
邓茂言说：“城主是一定要继续打下去了？”
王烨说：“我们需不需要继续打下去，就要看你们辽东愿不愿意承认失败了。”
邓茂言说：“城主对万山城的实力非常自信，但是，在下对我辽东的实力同样自信。”
“刚刚城主说的一番话，我也想反过来说给城主听。”
“我们辽东现在可能确实没有多少胜算了，但是我相信，我辽东也绝不会失败。”
邓茂言的话说的确实是出于真心。
相比起辽东来说，万山城实在是过于渺小了。
他相信，辽东虽然一时失败，虽然和万山城开战，辽东可能要蒙受越来越巨大的损失。
但是他是真的相信，辽东不会失败。
王烨说：“所以我说，你现在就已经可以回去了。”
“对我来说，我们继续谈下去的前提条件，就是辽东承认自己的失败。”
“如果这个大前提不满足，那么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邓茂言无奈的说：“万山城的人口毕竟太少了，你们承受不了失败。”
“我辽东可以失败一百次、一千次甚至一万次，我们辽东也顶多就是伤筋动骨而已。”
“可是如果你们万山城失败了，哪怕只有一次，对你们万山城来说，那可也是灭顶之灾啊！”
“在下希望城主能再考虑考虑。”
王烨笑着说：“你说的这些我比你更清楚。所以在刚刚开战的时候，我还是比较谨慎小心的。”
“可是这两仗打完之后，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辽东根本就没有让我品尝失败的机会。”
听完王烨的话，邓茂言并没有立刻回话。
他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才说：“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只能先行告退了。”
王烨说：“慢走不送。”
邓茂言起身对王烨告辞，等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对王烨说：“刚刚在下说的话，在下希望城主能够认真的考虑一下。”
“如果城主想明白了，我相信都指挥使大人，还是愿意和万山城谈谈的。”
王烨说：“这话对你们同样适用。如果你们愿意承认失败了，我欢迎你们随时来找我重启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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