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林玉安心慌之际,外面却没有了动静,隔着稻草间的缝隙,隐约可见是三个着御翎军装束的壮汉。
其中两个是黑甲,一个红甲,穿着红甲的汉子看起来品级更高,其余两个凑了过去,就听他讳莫如深道:“你们两个听好了,卫大人说了,明日中午动手,你们两个机灵点,立功建业就这时候了,做好了,以后封侯觅爵还不是……”
说到这里,那两个黑甲汉子咧着嘴憨憨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就谄笑着问道:“爷,您可真是在世诸葛,难怪主子那样看中你,您不妨在给小的们指条明路呗,也好过我们瞎子过河啊!”
另外一个黑甲汉子也点头应和,两人眼睛巴巴的望着红甲汉子。
红甲汉子听了这话很是受用,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这才招呼两个人凑近些,低声道:“五爷只是四王爷的谋士,可不能在外人面前称主子,传到四王爷耳朵里小心咔擦一声……行了,给你们透个消息,要想封官拜相就觉不要外传。”
两个人听了,忙点头哈腰应是,一道应承后,红甲汉子就压低声音道:“明儿午时三刻,四王爷就要举兵了,太子爷已经被软禁了,如今就是九王爷了,听黄三爷的意思,四王爷是要让人……”
四王爷明日要杀了齐慕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警觉,那几人走远了后,林玉安还有些恍惚,明日四王爷正式举兵,京城定然会陷入水深火热中,她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皇宫里一片哀戚,崇政殿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人,哭声瞄一眼不端正,那些都是在崇政殿伺候的宫人,皇子中,只有九王爷和十一皇子两人在,云妃和柔妃,还有许久没有在人前露脸的嬛嫔也在。
大臣们和皇子们在屏风外,垂头叹气,一脸的颓丧模样。
“这个节骨眼儿上,太子竟然也病了,如今群龙无首,这不是乱了吗?”
开口说话的,是当今李阁老李尚英,他一脸的憔悴,看起来也是焦虑不安,忧心忡忡。
齐慕北坐在罗汉椅上,大拇指上带着的羊脂玉扳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扣着桌面,这声音一声又一声,牵动着大臣们的心。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洞若观火,沉稳自若的坐在那里,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似的。
王忠国是翰林院的,这时候他想了想试探道:“莫非九王爷已经心中有数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抬头朝齐慕北望了过去,目光中透着星星火苗,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齐慕北身上。
齐慕北笑而不语,只说了句:“别着急。”
荣国公面如纸色,他目光呆愣的望着远处,心思不定,脑子里都是虎符的事。
“九爷,长公主和瑶蕖王,昭阳公主和阿鄱王都到了。”
齐慕北点了点头,一个时辰后,9长公主和昭阳公主都进了宫,往崇政殿来了。
现在四月,春光正好,可皇宫里却是黑云压城,愁云密布。
两位远嫁的公主回来奔丧,皆是一身素裳,形容悲戚。
长公主如今不过双十年华,可却面目苍老,神显老态,或许是因为远嫁瑶蕖,心中郁郁寡欢,也或许是日子不如意,嫁了没有一年的昭阳公主倒是看不出多大的变化,只是脸上的稚气褪去了,多了些成熟的风韵。
云妃坐在红木鎏金雕花椅上,看见自己的女儿昭阳公主的那一刻,眸子就红了起来,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她因为激动而身子有些颤抖,站起身来,颤声喊了一声:“昭阳,你回来了!”
曾经那个会拉着林玉安的手笑得天真无邪的小丫头终究还是不在了,她笑了笑,面上挂着亲昵的神色,眼中却透着淡漠的疏离,听不出异样的喊了一声:“母妃。”
知女莫若母,云妃听见这声音,心头不由一颤,手顿在空中,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她的昭阳,从此定然是恨上她了吧?
是啊,她追了一生都想要的那个位置,却在皇上死后也没有能得到,却还赔上了女儿的一生,她怎么会不恨她!
思及此,一种深深的痛楚袭上心口,她喉咙间发出一道低沉的呜鸣声,压抑又悲楚。
昭阳公主见状,略一犹豫,便上前扶她:“母妃,皇阿玛已经去了,您也节哀顺变,可不能终日郁郁寡欢,伤了身子。”
云妃一听这话,心口一跳,接着就听见柔妃温婉的笑了两声,轻声道:“云妃姐姐这般牵挂先皇,妹妹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解姐姐的相思之苦。”
不等云妃开口,昭阳公主便道:“多谢柔妃费心,您可以说说看。”
柔妃掩唇而笑,眉眼间似有莲花而绽,叫人心旌摇曳。
“昭阳公主,先皇一心思政,后宫没有多少美人,您的母亲却是其中的一颗明珠,如今先皇去了,她又这般牵挂先皇,何不去为先皇守陵,也算得了一个成全,您说是不是?”
云妃没有想到柔妃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让她去皇陵守陵?她冷笑两声,站起身朝柔妃走过去:“薛元娘,你不要太过分,你若是不要脸面,我也就不给你就张皮了!”
柔妃的美眸微眯,目光里透着丝丝讥讽的神色,云妃如今说话的神色,莫不是把自己当作了皇后娘娘了?
她笑容不变,盯着云妃的目光透着一股不屑,她从容的在袖中拿出一卷黄绸,涂了血色唇脂的嘴微微张合:“本宫如何过分了?本宫下凤诏命你去为先皇守陵,你岂敢不从?!”
云妃惊然的盯着柔妃,目光里透着不可置信,柔妃镇定自若的展开圣旨,放在了云妃面前。
怎么可能……云妃望着这封立柔妃为后的诏书,身体不由的颤抖起来,口中念叨着:“怎么可能,先皇怎么可以这样,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把昭阳嫁去阿鄱,他就封我为后的,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
然而,云妃没有想过,先皇何时明言说过这些话,这些话不过是她自己揣度的。
贪念,都是贪念啊!
柔妃看见云妃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更甚,她目光犀利的打量了大殿一圈,声音响亮:“不对,本宫以后该自称哀家了,哀家还真是要好好适应一番这个称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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