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女湘红 第十一章 苦楚的泪

作者/梅花千树 看小说文学作品上精彩东方文学 https://www.jcdf99.com ,就这么定了!
    她在李英家门前站了一会儿后,接着便开始身不由己地“漂流”,这回的目的地很明了很近,那就是她的房间。她熟练地将钥匙捅进锁眼里,但锁从里面锁上了。这时,那两汪在泪腺里蓄了大半夜的泪水,决堤而出,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她知道,李英是巴不得她在于供销员那儿过夜的,所以这才将门锁上了。以前她也偶有晚归的时候,但李英从不这样。也许那时候她还没有“偷”小赵,李英对她还稍有几分好感。现在这么夜半更深的,我去哪儿呢?湘红越想越凄凉,不由得抽泣起来。哭了一会儿,她心里好过些了,两只脚便不由自主地围着李英的房子绕起了圈子。

    李英的房子从外表来看,和城市居民区里那些三层小楼没什么两样,都是红砖砌就、水泥阳台,与周围的房子的间距很小。湘红此刻的举动有点象患了强迫性神经官能症的人,因为她不停地围着这幢房子打转,没有动机、没有目的,所需要的似乎只是一种麻木、机械的动感。但走着走着她停住了,一颗昏昏欲睡的心也随之清醒过来。抬目四顾,只见那白日看去繁华得很的街道,此刻竟象荒山中的古径,斑斑驳驳的一地都是岁月衍生出的苍苔。她信步走过去,有些麻木的脚踩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在寒风中发出坚硬而清脆的“囊囊”声,湘红倏忽间体味到一种轻松。她似乎又回到了楝花风村后的那座古庵旧址,面对老树寒鸦,一湾断水,名利之心早化作了几缕轻烟,飘飘荡荡的融入了无垠的夜空。她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跑步了,一双腿不由有些发痒。可能是小时候翻山越岭走惯了路,她的体格很强壮,耐力尤其好,初二时还参加过地区学生田径运动会,并得了女子乙组一万米比赛的冠军。如果她当时听从老师的嘱咐,专攻体育的话,也许她的前程要比现在辉煌得多。可笑的是,她当时非常固执,总觉得搞体育埋没了她那张美丽的脸蛋和漂亮的身段。她一心希望自己能成为一颗挂在天空的耀眼的星星,在万人瞩目中体会一种自身的辉煌。然而这与其说是理想倒不如说是一份梦想,以她现在所处的环境而言,要迈向成功的彼岸,简直太艰难了,有时她觉得现实和理想是一片沉重的磨,正合力碾着她的心灵,使她感到痛苦和惶惑。比如眼下,湘红就被这难处搔挠得一颗心四分五裂。一方面,她急需抛弃原有的自己;一方面,却又固执地沉溺在过去的阴影中,并且总是用一种隔雾看花的眼光去对待那些迫使她逃离楝花风的东西。这样一来,她就不可避免地陷进了自己布设的疑阵,有时竟分不清究竟哪个楝花风更接近于现实了。她就这样睁着一双被心灵的火焰烧得迷迷糊糊的美目,机械地抬眼、甩臂,不徐不疾地朝师大跑去。她无心也无暇去注意四周是否有什么需要加以警惕的东西,所以当身后传来低沉的吆喝声时,她还以为自己运气好,碰到了一个可以聊天的熟人呢!她微笑着转过身去,两只长腿却没来得及刹住,仍不疾不徐地向后退去。当她的思绪终于回到现实世界,看清楚了那两张淫笑着朝她逼近的面孔时,微笑就如寒冷天气里滴下的烛泪,不由分说地凝固了。

    “你们想干什么?”

    她惊恐地问,谁知嘴巴张开了,声音却赖在喉咙里不肯出来,而且象只虫子似的抓得她嗓子眼发痒。这种痒感令她的双唇古怪地朝两边拉起。表面看去,她这副表情就象在向那两个浑身散发着“我要和你睡觉”的信息的青年男人微笑。这个微笑,要是在太阳下,你也许会发现她的僵硬,但在昏黄的街灯照耀下,她却尤如一道瑰丽的流霞,灿烂得叫那两双喷着欲火的眼睛感到莫名的刺痛。

    “半夜里你一个人出来,不怕遇到罗汉吗?我们陪陪你,好啵?”

    个头高些的那个男人嬉皮笑脸地问湘红,同时一双眼珠贪婪地定在了她起伏的胸脯上。湘红总算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心里害怕得要命,一张脸却平静而淡漠,仿佛她司空见惯似的。见她没什么反应,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后,另外那个留着长头发、耳朵上还吊着两个金光闪闪的拳状饰物、眼大如牛目的家伙,便放肆地用他粗短的手指牵了牵湘红的衣袖,并稍带捏了捏她一点儿肉。

    “妹崽,啷个哇嘛?”

    他一边问,一边两个手指轻轻地搓着湘红的胳膊,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湘红由恐惧转而愤怒了。她可不吃这一套!当然,她不能跟他们打,更不能跟他们走,但她可以站在这街口,将他们耍弄一番。这种夜半时分听见父母的床轻轻响了几下便梦见自己娶了媳妇的小流氓,她在城里遇得多了。他俩比起前一次在公共汽车上遇见的那两个嫩多了,她大可不必对他们逃跑,再说离这前边不远就是广场,这一带晚上常有人巡逻,以前她和李英晚上曾碰过几次,到时她要是真的对付不了他们,她可以撕破嗓子来喊救命。她的嗓子响遏行云,他们冷不丁的一听,说不定会吓得发抖,这真是太妙了!

    “妹子,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好啵?”

    这回说话的是高个子。他已逼近到湘红的跟前,从他鼻孔里喷出的气把湘红的脸颊弄得潮乎乎的,湘红厌恶地别开了脸。但不一会儿,她又主动将脸扭回,那两人不看则已,待看清楚了,反倒吓得一颗心狂跳起来。天哪,这女子莫不是鬼吧?他们刚刚还淫光四射的眸子,此刻已变成了死鱼目,呆滞地停在那张抬眉瞪眼、张嘴伸舌的脸上。

    “喂,别吓唬人了!我们不吃这一套!”

    高个儿的胆似乎要大些,只见他伸了手去扳湘红的头。湘红不躲不闪,只见他的手刚触到她的头,她便迅速换了一张笑脸,而且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咕噜声。这声音开始时很低沉,给人的感觉象是噎死者临终前的挣扎,继而呢,声音由浊而清,由低而亮,婉婉转转的仿佛她在唱一曲叙情小调,可这种美妙的音色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就变得凄厉无比,叫人不忍卒听。那两个人的一点春心,早被她的这种失常给搅得一干二净。

    “妈的,是个女疯子。没意思!”

    高个子扭头悻悻地要走。牛眼睛拉住了他。“脸倒是长得蛮平展呐!”他有些舍不得。高个子一把摔开了他的手。“要搞你去搞,老子不想倒这个霉!”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岔入了百货大楼后边的一条小巷。牛眼睛见状,只好跟着走,但走了两步,又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上两眼。

    “还望什哩嘛?走走走!”

    高个子扫兴极了,一伸手就把牛眼睛扯进了小巷子。

    湘红愣了一会儿,忽然间身子渐渐地矮了下去,仿佛见了烈日的雪人。等她觉得身子底下坚实了时,屁股已经坐到了地上。她两手撑着冷硬的水泥地面,泪水哗哗地流了一脸。这时,所有的恐惧全化作泪水排出了体外。充斥她胸臆的,是对故乡对亲人的刻骨思恋。

    “娘吔!”

    湘红低吟着,恨不能生了双翅立即飞回贫穷、落后但让她感到亲切的楝花风,然而楝花风远在千里之外,她的苦楚、她的眼泪又有谁知呢?想到这儿,湘红猛地擦干眼泪,站了起来,这时天已麻麻亮了,街道上已有上早班的人来往。看着他们急匆匆的身影,湘红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想那些人过的日子也许并不比她好多少。为了糊口,长年累月披星戴月,这又有多少意思呢?

    我不要过爹娘过的那种苦日子,我也不要过这种天没亮就要起身赶路的累日子。我想要有许多的钱,我要过舒舒服服的生活!

    湘红边往7路公共汽车站那儿走去,边在心里呐喊。她得去见白衣绣。也许白衣绣能使她从目前的困境里解脱出来。可能是她去得太早了,白衣绣她们全寝室的人都还在做梦。她叫了几分钟的门,白衣绣才睡眼惺忪地来开门。

    “湘红?你怎么啦?”

    看到湘红头发蓬乱两眼红肿神情呆滞,白衣绣吃了一惊。她赶忙套上衣服,拉着湘红站到走廊的一边,关切地询问起来。湘红在公共汽车上原以为自己见了白衣绣会哭得昏天黑地,甚至会将小赵的事也告诉她。可等到此刻了,她才知自己早已把那些东西深深的埋在了心里。她只是说自己在李英那儿不太合适,很疲惫,想另换个地方,问白衣绣能否帮她再找一个东家。

    “你还想再做保姆?”

    白衣绣打量着衣装比自己还要时髦的湘红,不太相信地反问了一句。湘红叹口气,无精打采地说:

    “只要能离开李英家里,到哪儿去都行。”

    白衣绣注意地看了她两眼,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憋在肚子里的那句话问出了口。

    “是小赵在使坏?”

    “不是。主要是李英。她老想让我当她的摇钱树!”

    本来湘红是不想吐露这些的,可她实在忍不住,竟把李英平日如何想将她往“虎口”里推的事情全说了出来。听着听着,白衣绣忽然火冒三丈,一个劲地说李英出门要被车撞死。

    “要是她在我爸的那个县就好了,到时可有她的戏看了。”

    白衣绣的这句话让湘红觉得很幼稚。她蓦地明白白衣绣眼中的世界与她眼中的世界并非一码事。

    “这些话讲了也白讲。现在关键的是找个地方干点事情。”

    湘红再一次发现自己实际上远比白衣绣要成熟。白衣绣听罢,睁着又美丽的眼睛想了好一阵,忽然一拍脑袋,说前几天在街上碰见过一个老乡。那个老乡在一家中等规模的饭店里当副经理。

    “也许他可以帮点忙。今天上午我有课,你是先回李英那儿呢还是呆在这里?我下午带你去找他。他叫李明光。人挺好的。”

    白衣绣说着把湘红拉进了寝室。这时,学校的高音喇叭已经开始广播,那些女孩子全在懒洋洋的穿衣服。白衣绣的人缘关系看来很好,因为那些女孩子起床后个个都要和白衣绣说上几句话。对于湘红,她们也挺热情。但湘红能感觉到被热情掩盖着的妒嫉与鄙视。

    什么了不起,哼,有朝一日,我要让你们跪着看我!

    湘红忍受着她们热情过后的视而不见,心里翻江倒海似地涌动着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也许那是一股气,说志气也行,傲气也行,总之在湘红被人漠视被人冷落时,它就会涌出来,将她的心房撑得鼓胀鼓胀的,从而产生与之抗衡的力量。

    “听说你在当营业员?”

    吃早饭时,有个男生来找白衣绣,白衣绣端着饭碗出去了。湘红正低头喝着稀饭,对面坐着的那个穿着挺漂亮、烫了发、眉毛拔得细细、正尖起嘴巴吃蛋糕的女孩忽然主动问起湘红来,语气挺友善的。

    “以前做,现在不想干了。你知道谁家要、要人做事吗?”

    尽管那女孩的目光很清纯,但湘红却没勇气将“保姆”二字说出口。她这样做,一则不愿让那些本来就有些疏狂的女大学生瞧不起自己;二来她自己也不想用这二个字。她觉得保姆跟以前的丫环、佣人没什么异样,她怎么甘心自己落得这样一个地步?!是以她临时将“保姆”改成了“要人做事”这几个字。说罢,她不太自然地环视了一下她们,那些女学生全都清高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只有吃蛋糕的那个女孩子沉吟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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