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发声,令全无防备的伏音闻之一颤,她只得讪讪道:“侯爷,您乱说什么呢,灵心袖中什么都没有,不、不信您搜!”趁着容玦没睁眼,她连忙把袖中利刃藏地更深,紧贴里侧裹衣。
他轻笑一声,没睁开双眼,也未置一词,任由伏音带着被戳破真相后的懊恼僵持原地。
马车过境,伏音撩开帘帐看周遭景象瞬息变换,时不时回头看后方那尊大佛有没有清醒,俗称“时刻准备着”,但她就算挖空脑袋也分辨不出他是已然熟睡还是仍在假寐,从他俩结识就分辨不出,更看不清晰。
路面颠簸地厉害,致使容玦不得不从昏睡中清醒,他一睁眼便见伏音肆无忌惮地瞅着自己,神色却呆傻到面无表情,俨然是在发怔,他无奈,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反射弧长到半天才知向他致歉。听她“扑通”一声跪地,连连唤着“侯爷”,一副把自己低入尘埃的模样,容玦不由心烦,立马扯她起来,斥道:“知道‘自尊’两字怎么写吗?”
伏音本酝酿出恰到好处的笑,想尽可能讨好这位不易亲近的主儿,他的那句话却如一记惊雷响在心间,曼延到脸上,烧得火辣。“侯爷既已知晓,不防教教灵心,教我如何能在为人仆役时维持自尊,最终一举由奴变主!”伏音讽道,“灵心一直对侯爷的传奇经历很是佩服,不若侯爷将自个儿的成侯往事细细说给灵心听,如何?”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想着“逞一时口舌之快,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哪知容玦,只一脸阴郁地看她一眼,既没呵斥,也没回应,顾左右而言他般冒出一句“你不该这样回幻璃”。
伏音倏然一惊,却听他继续道:“你既已知自己长得像谁,何故不作改扮就随我前来?”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副面皮递向她。
“侯爷我……”
“戴上它。”他语气淡淡,却生出一种不容回绝的威严。
她接过面皮,又忽然想起,两年前在丝箩街市,他也是这般将一副面具卡在她脸上冷冰冰说着“以后出来戴上它”,那时那景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讽刺。
趁她又在盯着自己发呆,容玦忙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塞进她嘴里。伏音反应过来,奈何那药入口即化,早已无影无踪吐不出来,她忙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鸠毒。”容玦淡淡道,见她眼珠子瞪大,一副惊愕的模样,不免失笑,加了句,“你信吗?”
她一时语噎,只听他缓缓道:“你这副皮囊实在是遭人记恨,这药丸可助面部重新塑形,长期服用可替我省去不少麻烦。”
“你……”
“你难道想一直这样畏畏缩缩躲在面具之下?”
伏音刚想出言反驳,马车却突然停住,外面恍若身处集市,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她撩开帘,晃目的白色便落入眼底,竟使她辨认许久才认出挂白条的匾额上刻的是何字,五行八作的人聚集在这里,他们无不喟叹、惋惜,迎着府衙的官差询问几句后,又纷纷议论起来。
见伏音撩帘不语,神色错愕,容玦便知事有异常,又听车夫惊惶上前似有事要禀,眉心一拧,问:“何事?”
“侯爷,前方道路被当地居民和府衙官差围得水泄不通,小的刚才打听才知是天才客栈出了事,说是前儿个夜里,客栈的掌柜不知被什么人给杀了……”
“吩咐下去‘行程稍缓,今日在这儿落塌’。”容玦维持住最后一点理智,忙拉着杵在一旁面色泛白的伏音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他就看见客栈立在自己面前,隐约间还是两年前的模样,与之不同的是,现下它被层层叠叠的白布裹挟着,像是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灰暗的薄纱,无一不在昭示它主人的死亡。
他拉着伏音穿过行人,又被守在门口的官差拦住,他们手持佩剑问他身份,他回答:“我是客栈老板的朋友,是这起案子的主要嫌疑犯之一,请让我进去。”
其中一名官差看出到容玦腰牌,忙道:“侯爷说笑了,您怎会是嫌疑犯呢,快请进!”
另一名当即拦住伏音,问:“不知这位是……”
“我是侯府……”“她也是故去那位的朋友。”
“丫鬟”二字未出口,她便听见那人如此言说,不免以为身份被识破心下一跳,但很快被心中翻涌不止的隐忧冲淡。
因他们方才说,付伯死了,那个收留她给予她不少帮助与关怀的付伯被人杀害了!
她打从心底不信。
可当她入了门,见到屋内哭肿双眼的付小林和殷罗时,她不得不信了。
付小林看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到容玦身上,拿出一件物什掷到他脚边,吼道:“容子夜,我爹待你不薄吧,你怎么会这么残忍,他到底知道了你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你非得置他于死地不可?”
伏音一惊,低头看向那东西,那是块古旧的腰牌,上面的重瞳鸟篆刻得栩栩如生,俨然是几年前西城主授给容玦的那个,这世间找不到第二块。她不由把目光投向容玦,却见他弯腰拾起那块腰牌,仿佛对小林的质问浑然不查。
“府衙人说,他们发现我爹遗体时,他便抓着这块腰牌不放。这东西是你容子夜的,他们不认识,我认识啊,可他们都不愿意去抓你,呵,对了,你现在可是连城侯了,谁敢动你啊!可我不明白,你为何不愿放过他,他到底碍着你什么事了!”
付小林双眼通红,显然是动了杀意,殷罗见状,忙抱住他掩面而泣。
“小林,付伯尸首现处何处?”容玦问,见付小林一副不愿妥协的模样,便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也认为付伯是我所杀,但你好好想想,我为何要对付伯下手,为何偏偏落下这么一个显眼的物件?事已至此,我不想为自己再辩解什么,只求你能信我一次,给我一个调查真相的机会,倘若你不愿看到付伯含冤而死,就把你所知道的事全都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去查明一切。”
不知为何,今日他的话让伏音特别安心,让她不由去相信,不去想法设法地揣测,让她突然相信——原先的子夜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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