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洛阳城二十多里之外的一个茶棚之中,坐着两个少年,两人皆是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赶了一段不远的路。他们正是从金安县城出发的左无双和左丘。
“少爷,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帝都洛阳了。”左丘语气急促,带着几分迫切和激动。
“怎么?前些日子还千方百计阻止我,不让我出来,现在看着倒是比我还着急啊?”
“既来之,则安之。再说了,小胳膊拗不过大腿,您非要来我有什么办法?”左丘一本正经回道。
“你什么时候有这觉悟了?”左无双眯着双眼盯着他,这小子一定有什么目的,平时连让他跑个腿都要墨迹半天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变这么积极。
左丘被左无双看得心虚,只能略显尴尬的实话实说道:“我听说洛阳城里有一座醉梦楼,那里囊括了整个大周的珍馐美味,以前没机会不敢想,现在都来了当然就不能错过了。”
只见左无双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心想,这年头没文化真不适合出门,丢人现眼啊。刚想开口跟他解释两句却听到隔壁桌传来哈哈的嘲笑声。
“哪里来的土包子,竟然说什么想去吃醉梦楼的佳肴,就你们?怕是连醉梦楼的门槛都跨不过。”
左无双没有说话,反而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他一身锦衣华服,应该也是出身名门,听他刚才的口气想必至少应该进过醉梦楼。只是令他不解的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屈尊于如此残破的茶棚之中?
“怎么进不得了,我们家少爷有的是银子?”左丘一脸的不服气,还没等左无双开口就抢先反击道。
此刻的左无双那叫一个憋屈啊,开始后悔带着这么个活宝出来了。要说左丘在金安的时候也是见过世面的,可如今连洛阳城的影子还没看见,就变成了一副乡下土财主进城的模样。
左无双此刻终于也体会到了一个做少爷的无奈。
“钱?”那华服青年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鄙夷道:“你觉得在这洛阳帝都有几个是缺钱的?就算你有钱那也得看和什么人比。”
“云少,你和这种人说这么多做什么?他们这种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人能懂些什么?”还没等那个叫云少的华服青年继续说下去,旁边就有人附和道。
华服青年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了同情。
“兄台说的没错,这钱的确是有钱多钱少之分,”此时左无双按住左丘率先回答道。
华服青年一听对方服软,顿时更是自傲了几分,看着左无双微笑着说道:“看公子谈吐也是不凡,只是这选仆人的眼光...”
华服青年虽然语气随和,但个中的意思众人也是了然于心。一句话明着是说左无双选仆人的眼光差,背后的意思却是在告诉众人,有什么样的仆人就有什么样的主子。顺便又一次抬高了自己的身份。
左丘早已怒不可遏,要不是左无双拦着,怕是已经冲上去了。反观左无双,仍旧面色平静如水,扫视了他们一眼缓缓开口道:“虽说有钱多钱少之别,但终究都是钱。兄台你说我这话说得在不在理?”
华服青年眼神深邃,觉得左无双此刻表现出来的这份冷静是对他的挑衅。按他的设想此刻的左无双早应该围着他溜须拍马,百般讨好了,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眼前这男子一直以“兄台”二字称呼他,让他十分不爽。
不过对方和颜悦色他也挑不出毛病,更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失了风度,只能敷衍道:“这话自然不错!”
“哈哈...兄台睿智!”左无双笑道:“这就好比我的仆人和兄台,一个素衣便服,而兄台衣着华贵,可归根结底....”左无双故意顿了顿,但此刻华服青年的脸色不知何原因早已没有了刚才的从容和自傲,取而代之的是恶毒,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可惜左无双不为所动,悠悠道:“终究不过都是个仆人而已!”
他的这句话如同一句惊雷,算是彻底把华服青年给激怒了。
“嘭!”他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他此刻是又惊又怒,没想到左无双居然敢挖坑给他跳,更想不明白的是就凭他这么一个所谓的富家公子是怎么猜出自己的身份的。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有人知道他是个仆人又能怎么样?那还不得看看他跟的主子是谁?
周围的人看着他怒气滔天,都不敢言语。他们都知道“仆人”这两个字是眼前这人的痉挛,他才学样貌样样不输人,只可惜出生卑微,最后也只能成为权贵的书童。
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说的好听是书童,然而说穿了不就是仆人吗?所以左无双的话一点都没错,只是碍于势力大家都不愿得罪他。
“云少,别和这种乡巴佬一般见识,他们这种从小地方出来自以为有几个钱就能当大爷的土鳖,哪懂的了我们洛阳城的规矩?”刚才开口讥讽左无双他们的青年又谄媚道。这种表忠心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别说眼前两个人是外地来的,就算是洛阳城中敢和华云如此说话的也没几个。有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在他看来就算华云是个仆人也要看他服侍的是谁。
左丘听完自家少爷的那一翻话,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爽快。虽说左无双是在拿他的仆人身份说是,但跟了少爷这么久,自家少爷的心思还是能摸清一些的,所以对此他毫不在意。反而是一脸不耐烦的在那埋怨:“原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公子,谁成想吹了半天牛自己也不过是个仆人,我们乡下人目光短浅,确实不知这洛阳城中的仆人尽是些狐假虎威的玩意。就这品行,只怕是连我家公子府的大门都迈不进。”
众人一听这话,个个脸色铁青,他们都出身名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但又不屑于和一个下人争论。所以一个个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左无双,眼神中的威胁与愤怒不言而喻,好像都在等着他给一个交代。
谁知左无双神态自若,丝毫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依旧自顾自饮着茶,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那些盯着他的人见他无动于衷,完全无视他们的样子,心中更是郁闷。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公子,你下人如此无理,你就不打算管管?”
左无双依旧没有理会,反而看了一眼左丘,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微微一笑:“哎,他就是口无遮拦,我也不好不让他说话,怪就怪我这选仆人的眼光...哎....”
左无双说这话时还有意无意看了看华云,众人都知道刚才华云就是拿这点来挤兑他以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没成想不过盏茶的时间就被人给原样怼了回来,那感觉就像咬了一口苹果,发现已经有半条在嘴里,此刻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觉得恶心无比。
“公子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见不远处有一男子缓缓走来,
“少爷....”华云站了起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似乎把刚才的不愤都抛诸了脑后。其他人也不敢怠慢,毕竟这才是正主,说白了他们愿意和华云称兄道弟不就是为了和他身后的这一位扯上关系吗?
少年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环视四周,对于其他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在看向华云的时候目光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就看着左无双的方向道:“公子刚才之言,华某实在不敢苟同。钱始终是钱,但确有多少之别,同样,即使都为仆人,也存在高低贵贱之别。公子以为服侍天子的近臣与他们两位可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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