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转眼间就到了五月。纳兰锦绣的生活一直很平静,每日除了带孩子,就是闷在园子里侍弄草药。有时候她也会想起医馆,但很快念头就会被打消。
她如今已经没了太多要求,只要日子能像现在这样,不再发生变动,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她一想到宗玄奕,就会觉得毛骨悚然,她太害怕现在的平静生活被打乱。
也许命运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你害怕什么,它偏偏就要来什么。纪博衍的病来得毫无征兆,等到乳母把她叫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纳兰锦绣感觉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冰封万里,她颤抖着手去给孩子切脉,因为太过慌乱,半天竟然找不到脉。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能慌,她是大夫,纪博衍所有的希望都在她身上了。她找准急救的穴位,控制住颤抖,缓缓的把针刺入纪博衍的皮肤中。
旁边的乳母丫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们现在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小少爷明明吃得很好,也睡得很好,只是午睡醒来忽然就开始呕吐抽搐。
当时那个场景十分骇人,丫头们吓得手足无措。好歹有个乳母年纪大,还能沉得住气,让赶快通禀夫人,不然出了岔子她们谁都承担不起。
纳兰锦绣施针之后,纪博衍的情况就稳定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她很耐心的给他检查,发现他身体很虚弱。
这让她一时也理不出头绪了。在她的印象中,纪博衍生的时候身体是不好,但已经将养的很好了,一直都是很健康的。如今怎么一定就成了这样,而且毫无征兆。
她觉得这孩子肯定是生病了,而她是学艺不精,所以才诊治不出根源。她跑到前院书房里,开始翻三哥给她准备的医书,但凡是儿科一类,她都拿回了寝房。
纪博衍状态虽然稳定了,但乳母丫头们也吓坏了,就怕这个金尊玉贵的小兽也出了闪失。他们见纳兰锦绣放心不下孩子,索性就把纪博衍放在了她身旁。有两个乳母在一旁照顾着,声音很小,怕打扰了纳兰锦绣看书。
纪泓烨是掌灯以后才回府里的,见纪博衍在寝房里,而纳兰锦绣正神情专注的在翻医书。只一眼他就觉出了她的反常,往常她一见到他回来,就会扑到他身旁,笑眯眯的问他累不累,要不要现在就传上。而今天,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没意识到他回来一样。丫头如母,一看见他就要行礼,他挥手示意他们噤声。然后缓步走到纳兰锦绣身后,柔和地道:“在看什么书这么入神?”
突如其来的声音仿佛吧纳兰锦绣吓了一跳,她匆匆站起来,脸色十分不好看,一双眼睛也有些呆滞。纪泓烨一见他这副模样,好看的眉就蹙起来,他淡声道:“你怎么了?”
纳兰锦绣眼睛忽然就红了,她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和三哥说。她两手紧紧握住纪泓烨的手,想感受他的温度,希望能让自己尽快安定下来。
纪泓烨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冷冰冰的有些刺骨。他把他的两只手都握在掌心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着:“你可是觉得屋子冷,何不多加点衣衫?”
纳兰锦绣摇头,想着三哥也是傻了,现在明明就是春暖花开之时,怎么可能冷呢?她只是坐在这里一下午都没有活动,血液流通慢,所以才会手脚冰凉。
她看纪博衍正安稳的睡在婴儿床里。拉了纪泓烨的手出门。纪泓烨知道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所以也不问,就由着她拉着自己。
两人走到屋外,纳兰锦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三哥,既明好像生了怪病,是我都诊治不出来的病。”
纪泓烨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没说话,心却紧紧的揪住了。他知道这个孩子对于他们两个人的意义,是连接他们的纽带,而且他们都对这个孩子心有愧疚。
他愧疚的是在她怀孕的时候,没能给她最妥善的照顾,让她忧思成疾,之后还早产了。而阿锦,觉得孩子早产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的隐瞒。
所以,他们一直都想要补偿他,加倍的对他好。不然以他这种严厉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娇惯一个男孩。纪博衍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要与平常人不同。
他的嫡长子将来要继承他的一切,守护纪氏一门,身上的责任极重,要比别人更坚韧,也要比别人更优秀才是。他不敢想,若是他有了闪失,他们夫妻二人怎么接受。
这孩子虽然才几个月而已,却是他们的心头肉。尤其是阿锦,除了睡觉之外,其他时间都要在孩子身边。她总说待在小家伙的身边,她会感觉特别踏实。也总会憧憬等他长大的时候,会是什么一副样子。
他太了解纪博衍对纳兰锦绣来说意味着什么了,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不是不太精通儿科吗,不如我让太医院专攻儿科的御医过来看看?”
纳兰锦绣点头,还算平静的说:“好。”
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波涛汹涌了。她虽然不是主修儿科,却因为看过不少孩子,对儿科这方面可以说是比较扎实的。
即便是她治不了的病,也能看出根源,而现在是纪博衍脉相十分虚浮,根本无法探得是什么病症。更让她心慌的是,她连原因都找不到。
她能确定孩子刚刚那么危险,是因为惊厥抽搐。若是发了热的孩子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而纪博衍的体温要比寻常的时候低很多,用手摸着还会觉得冷冰冰的。这让她感觉非常不好。
“你诊治不出来,不代表别人就没有办法,你先不要慌。”纪泓烨安抚她。
纳兰锦绣点头,她下午的时候已经给师傅飞鸽传书了。但曲清嘉远在南楚,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十几日才能到。她现在担忧的是,孩子根本就等不到那个时候,她之前有不慎纪博衍就离开她了。
“府里既然出了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让人通知我?”纪泓烨现在这样问不是在责怪她,而是他觉得这种事情应该由他来担着。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受得了。
纳兰锦绣抬头静静的看着他,哽咽着说:“我第一时间就让人通知你了,可他们进不去宫里。”
“什么?”
“叶丙去了,结果说今日负责守卫的禁军都是生面孔,没有一个认识的。而且他也拿了你的玉牌,结果他们却说,圣上在文渊阁同你商量很重要的事,已经明令不许任何人打扰。”
纪泓烨这才恍然大悟,圣上今日确实是在文渊阁里。但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府里若是想给他传个消息,不可能到不了他那里,禁军见了他的玉牌没有不放行的道理。
最近他在忙西北春耕之事。去年冬日的时候,西北降了很大的雪,开春之后就一直在发水。当地上报出来被溺死的人已经超过了百余口,这样的灾害之下已经没发播种了。
西北本就地处荒原,离金陵城有千万里之远,那里的民风十分彪悍,这一次若是不处理好,恐怕会有暴动。史书上记载的,百姓自发组织的暴动,十有八起都是发生在西北的。
正是因为这个数字如此可观,圣上才整日待在文渊阁里,想要一个万全之策。解决水患最根本的自然就是修筑堤坝,而且西北平时雨水少,可以引这些水来灌溉。
但这毕竟是个大工程,需要很多钱,而且历来都知道修筑公事是个肥差,有很多人都会同工减料。
为了能安辅西北百姓,一定要选一个品行端正之人,这人还一定得镇得住西北的那些官员。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他们作威作福那么久,若是去了不够有威信的人,只怕还得由着他们拿捏。
正是因为有诸多顾虑,所以这件事才反复敲定,一点一点的推演,大家都希望能寻出个万全之策。
这件事情离不了他,更离不了户部,所以他和孙文杰忙的是不可开交,以至于都疏忽了禁军什么时候换了人。
这其实也是不合常理的,禁军,护着整个宫殿的安全,所以历来都是新老交替,不可能从头至尾都换成生面孔的。但凡是宫里的人,就没人不认识他的玉牌,除非是故意的。
看样子已经有人在暗中开始动手了。虽然情况不乐观,但是他也没空去思考这些。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把太医接来,给纪博衍整治一番。
龙义带了一队轻骑出府,但凡是在太医院就职又精通儿科的御医,都被他们接上了。
这些御医的年纪也都不小了,他们互看着彼此心下了然,肯定是纪阁老的公子出了事,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想到这孩子当时的满月礼,是何等风光。不少人私下都说,纪家有钱又有权,这可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们为自己都捏了把冷汗,这么金贵的孩子,可不能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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