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不大的孩子还真是能成大事的人,愣是在青楼在苦等了近两个时辰,尽管北风萧瑟吹的人通体冰凉可暴戾之心却没有任何消减。
这两个时辰三人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更别提有人想打退堂鼓了。
棍爷心中怒火中烧,我守规矩讲道理,你欺我年幼克扣工钱也就作罢,看我们兄弟三人已经饿的面黄肌瘦连出工也费劲却一点银钱也不发推说没钱我也认了。可自己竟有钱呼朋引伴在青楼里花天酒地。
该我干的活我一丁点不比旁人少,该拿的薪水竟然一分也不给。我待你为东家,感激你为我们提供住处,即便钱少点我们也从未有过意见。你却待我们不如猪狗,猪狗尚且仍需喂食,我们却三五日饥肠辘辘你似不见。
再苦再难,我坚守原则,再惨再累,我恪守不渝。
如今这世道却逼得我不得不做出改变,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既然如此我只好豁出条命去为自己为兄弟搏个朗朗青天。
至于肉山烟鬼咋想的?他两压根就没想,两人其实都挺聪明放在外头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主,可只要跟在棍爷身后他们就不会任何多余的想法,棍爷说东绝不向西,棍爷要抓狗绝不去撵鸡。棍爷要杀人?我替他偿命!三个不大的孩子却因为苦难的童年经历,结下了不似血脉却胜过血脉的兄弟之情。
要说棍爷这十五岁的年纪能做到比他更冷静更为老道的普天之下恐怕还真是数不出几个。
两个时辰过去,监工与管事攀着肩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喜悦走出了青楼。棍爷并没有打算在这时便冲上去来个了断,北地不比南方,毕竟是王城所属治安也要好很多,若是闹事杀人,等待他们兄弟三人唯一的下场便是明日午时三刻菜市口问斩。
像这种杀人的大案,县老爷可是再喜欢不过了,当时破案不说是大功一件至少在他就任的履历本上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若是杀人者为世家子弟,那便更好了。为了保命和维护世家名誉倒是家主出面,自己再端个架子,必然最少是数千两雪花银入账。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来的更让人心安,至于百姓怎么去评价那与我何干?至少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就是我说了算!有没有罪,谁是谁非还不是我金口一开便盖棺定论的事吗?
棍爷年纪不大,为人正直可并非就不懂得变通。相反他出自市井,这些条条框框规规矩矩他比常人更加清楚,尤其到了现在这节骨眼上,他更是比谁都冷静,人要杀,气要出,但绝不是在这。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肉山烟鬼两人悄悄跟上自己,两人虽不知道棍爷要干嘛,但多年养成的习惯告诉自己,不该管的事便无需多问。
也幸亏是夜半子时,街上除了醉酒的嫖客外以无其他行人。要不然就他们这么鬼鬼祟祟的样子,用不了两下肯定就会引起他人的警觉。
至于监工管事?整条街此时恐怕都没有比他们更醉的人了,便是有毛贼上前顺手牵羊偷走他们荷包,多半他们还以为是有相熟的朋友和他们打招呼呢。
三个人足足尾随了整条大街,直到街角拐弯时两人才走进巷弄,两人本就是隔壁邻居住在码头旁边的民宅呢,关系自然熟稔,又是在家门口自然是毫无警觉性。
而棍爷一直等待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阴暗的巷弄无过往的行人,即便是将人给杀了,也不会有人立即发现,自己总能有一个逃出城的缓冲时间。
当两人走进巷弄的那一刻,棍爷提着剔骨尖刀快步上前,一刀捅进了监工的后背刀尖从前胸顶了出了,扎扎实实捅了个对穿。
管事还没注意到边上突然发生的命案,只是纳闷与自己一同行走的监工怎个突然就瘫倒在了地上。
棍爷没有任何犹豫,将刀直接扎进了管事的喉管里,血溅了棍爷一脸。管事可谓是死不瞑目,在码头上年龄最小的三寸钉此刻竟成了面目狰狞的杀人者,自己被一个往常随意欺辱的孩子取了性命。
棍爷压根没想那么多,虽然自己的血汗钱是监工扣下不发。可这码头管事与监工本就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关系,要说这事没他的份自己也不会相信。况且,他即便再是酒醉,此时自己杀了人从他身边经过,等他酒醒后回忆起来必定是记得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总有人要死,那管事的命在棍爷眼里自然不如自己与兄弟的值钱,杀一个也是杀头的大罪,再杀一个自然也就碍不着什么事了。
说实话头回杀人,大多手发抖精神极度惶恐,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整个人坐立不安。而棍爷,也不知该说他心理素质过硬还是天生嗜血,他没有任何的不适,相反还在监工管事身上来回摸索,心里盘算着三兄弟跑路也是需要盘缠的,肉山又能吃若是钱少了,恐怕没跑出县城多远,自己先饿死了。
他让肉山烟鬼站在一旁,不用上前帮忙,自顾自的把两人身上的钱财全部摸了出来,索性运气不错,这两人兴许是因为要去寻花问柳身上没钱心里不安。他们三兄弟,累死累活干一天才二十个铜板,三人省吃俭用尚不够用,这两个天杀的加一块竟然装着足足三十两银子,这可是一般农户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的巨额财富。连带着管事的腰上挂着的那块看着便价值不菲的白玉他也一同顺走了,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身上钱多的。
要是寻常老百姓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估摸着已经等着官府上门自己以命抵命去赎罪了。棍爷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想起有一日那码头上一位落魄书生曾说过的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当日听着,没觉得如何,此刻回忆起来,愈发的觉得这句话有道理。
摸光了两人身上钱财后,他便自己独自一人搬着尸体打算丢进巷弄里的一处地窖内,也没打算多做隐藏,只要人第一时间别发现便是了。
烟鬼和肉山看到自家大哥忙活起来了,自然打算上前帮忙,却看见大哥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靠边站着就成。
扔完了人又将地上的灰用脚扫了扫,掩盖住血迹。将一切忙活完后,棍爷就像是用血洗过澡一般的血人。他脱下了外面这件薄薄的单衣,将身上的血迹擦了擦也一同丢进了地窖内,刚好盖在那尸体上,嗯,这样操作他很满意。而烟鬼和肉山两人身上干干净净,至始至终连手都没有动上一下。这也是棍爷的心中所想,若是自己命里该有这一劫自己赔了性命便是,没必要连带着让两名兄弟一同赴死。
三人快走出巷弄时一股冷风刮过,棍爷顿时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变得有些清醒,眼神也变得不再血红,面色如常好似之前的一切并未发生。
只觉着寒风凛冽,自己连单衣也没有一件再吹下去若是染上风寒可是冻坏了身体也没钱治病。
他看见街口旁那户人家墙边挂着一件未来得及收的麻布外套,便爬上墙将衣物取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不算舒适可抵风寒,自己也不是讲究人没那么多名堂。
可向前走了两步,他又觉得不可。自己今日虽杀了人可也不应与那些鸡鸣狗盗之人混为一谈,于是便退了回去,摸出一两碎银扔进了那户人家院内,心里琢磨着这衣服肯定值不了一两银子自己也不是占便宜的人,只希望那人家能早些发现也就好了。
按理说到这时三人仇也报了,气也消了。随便这个地方对付一宿,待明早城门大开时快步出城也就相安无事了。
可棍爷毕竟不是凡人呢,他做事讲究一个滴水不漏,要不便不做,既然做了就干脆做好做全。
棍爷招呼两人返回码头住处,看见门口的守卫还笑呵呵的道了声大哥好,只是守卫连头也懒得点,只是漠然的望着他们三人。棍爷想起之前三人经常被这狗眼看人低的守卫欺辱,一时间竟想干脆连他一块杀了就好。
还好他的理智救了那守卫一命同时也救了自己三人一命,要是在这里杀了这守卫惊醒了他人,别说是跑出这淮西县城就是连码头也插翅难逃了。
他们也没在搭理,而是轻手轻脚的回了住处。码头的苦工自然也分不到什么好住处,大通铺一间房睡上十几二十人,鼾声此起彼伏房间内一直笼罩着一股恶臭。往常不觉得如何,当下闻着便是无法形容的刺鼻难以忍受。
由于第二日是一个月一次的休息日,整个码头放大假,所以房内仍有工人还未入睡。看见三人丑时才归来便关切的问道去往了何处。
棍爷笑呵呵的作答说道自己有一名远方亲戚恰巧路过淮西见着了自己,打算带自己三人一同上路做个行脚商人虽然也是赚个辛苦钱,但至少不用再起早贪黑干这体力活,这不自己回来收拾收拾行李,马上就走。
这码头工人都是日结铜板,所以流动性很大,尤其又赶上放大假自然有更多的人进出,那工人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十分羡慕他们可以摆脱先如今这样的苦日子。
三人把行李收拾妥当后,一些带不走的锅碗瓢盆纷纷送给了刚刚那位与自己闲聊的工友,那工友自然也是高高兴兴毕竟白得的便宜总是让人更满足。
漂亮话又不费银子,自然是好话连连祝他们事业有成宏图大展之类的话说了一箩筐。
一切都结束后,三人背着行囊踏出码头不急不缓的走在淮西的大街上,感叹着这世间的人情冷暖。要依平常那工友多半先是询问自己两句情况接着便是说着刁钻刻薄的话来挖苦他们,达到让自己开心的目的。而今天不过是送了他点不值钱的物件,给他编了个莫须有的出路他就能将兄弟三人夸的跟财神爷附体好似能与沈万三肩并肩一样,还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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