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大红,靠着丹药堆砌,在两百三十岁才结成金丹,如今已是四百六十三岁,依旧还是金丹初期。他修为寸步不前,索性破罐子破摔,整日逗猫惹狗,更不修口德,污言秽语张口就出。
朱珥生下来就没有灵根,注定这辈子只能是个凡人,朱大红活了几百岁的人,每回老远见着朱珥都大声嚷嚷,“老三家的小废物又来了”,惹得族里的小孩子们也跟着起哄,追着朱珥叫小废物。为这,朱珥从前没少和其他小孩打架。
朱珥没有修为,打起架来自然是吃亏的那个。她却也不肯要朱宝相帮,道,“没有谁永远靠着谁的道理。”见朱宝脸色不好,又乖巧地拿脸去蹭朱宝的肩膀,“姐姐,你动手,他们该说你以大欺小啦。”
大点的孩子懂些事了,心里唾弃朱珥是小废物,却也不会挂在嘴上。倒是和朱珥年龄相差不大的孩子,修炼才刚开始,心里很是羡慕朱珥成日里到处闲晃,嫉恨她有个天资非凡的姐姐,又因着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柴体质比较好欺负,老是找些借口找她的茬。
朱珥打架,论体力拼不过开始修炼的孩子,论人数更是以一对多,无数次血的教训后,终于总结出自己的一套打法,只讲究一个狠字,专攻对方脆弱的地方,完全不管自身的安危。
你练气期又如何?又不是刀枪不入,更不能上天入地,遇到个死缠着你的对手,被打了照样会疼痛。朱珥是那种拽住你头发不拔下一撮来绝不松手的孩子,惹毛了,哪怕十来个人一起打她,她也能死扛着将其中一个打到满地找牙。明月说朱珥和小孩子打架还真是冤枉朱珥,朱家的小孩已经很久不敢和朱珥打架了。
朱宝是见过朱珥打架的狠劲的,她到现在都没想通,平时温温柔柔的妹妹,怎么发起狠来那么吓人呢?好在朱珥心里很有成算,并非见人都死拼到底,像那朱大红,骂了朱珥几百上千声小废物,朱珥也就是冷眼看他一下,转过身走远了对朱宝道,“三太爷家里的狗老是出来狂吠,真是丢人。”
今儿早上也是晦气,朱珥正跑步呢,朱宝陪着她,就见到朱大红醉醺醺地从大宅的侧门进来,看到朱珥就追着喊小废物。
朱珥从小就明白自己和爹娘姐姐都不一样,可她觉得自己也不是易碎的花瓶啊,凡人又怎么样,这一百年她要活的绚烂多彩,所以她很珍爱自己的身体,洗髓伐骨她熬过去了,身体本就比普通凡人强健一些,却还坚持每日早上绕着朱家大宅跑三大圈,绝不肯做个娇弱的弱质千金。她都想好了,等再大些,就跟着爹娘姐姐离开糟心的朱家游历天下去,她要用有限的生命看看广阔的天地,将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朱大红今儿醉的厉害,喊了好几声小废物都被无视,一生气,居然叫嚷道,“大魔头生的小废物,你给老子站住,爷爷叫你呢,你耳朵聋了?”
朱珥刹住脚步,回过头,黑亮的眼眸像是在深井里浸过,丝丝寒意缕缕地往外冒。
“你说什么?”
“怎么?我哪句说错了?”朱大红见朱珥终于理会自己,洋洋得意地说,“你不是小废物?”他嬉笑着拍了拍脑袋,怪异地哦了一声,又道,“还是说,你不知道你爹是大魔头?”
“大红叔叔,爹娘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我们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听你教导。”朱宝眼看着不好,她内心也恨极朱大红这张烂嘴,可她才筑基初期,是万万打不过朱大红这个金丹修士的。朱家人来人往,可一看到事涉朱宗明家里人,都躲得远远的,真起了纷争,吃亏的必是她们姐妹俩,倒不如服个软,后面再来计较。
朱珥也知道真和朱大红计较必是要吃亏的,姐姐朱宝又在不断地扯袖子,她便强忍下心里的那口恶气,权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遇到胡乱攀咬人的疯狗,正要转过身继续跑步,却听到那可恶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响起。
“你爹一言不合就屠了城西王家一家十八口,你不会不知道吧?”朱大红大声吼道,“再说咱们朱家,每年都有七八个孩子死在他手里。前年,是前年吧,人家云空门一门上下七十三人,不过从临安过个路,就被他杀的干干净净,从此灭门绝派,啧啧,真是可怜呐。如今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爹爹是个人见人恨的大魔头。”
“你胡说……”朱珥怒瞪着眼睛,小脸都气红了。这些事,哪里是朱大红口中说的那样。
城西王家就是个贼窝,朱珥五岁那年从家里溜出去玩,被他们给盯上,蒙晕后想要卖去魔窟。朱宗明只用了一剑,灭了十八个贼匪,救出包括朱珥在内的六个孩子。
临安朱家发展到如今,家族上下入了族谱的就有几千人,每年总有那么几十个不肖子孙犯了族规,遇到罪大恶极的,轻则赶出家门,重则挖心处死。这掌刑的人,便是朱宗明。可族里总有那些混不清的,只记得自家的孩儿死在朱宗明手中,才不管他们犯下何等滔天大罪。
还有那云空门,朱家发达后云空门反过来处处依附,却干着吃里扒外的勾当,损害朱家的利益。前年更是被查出勾搭上魔门弟子,伏击路过临安的女修,供奉给魔门门主做炉鼎。如今世人说起临安,那个嘴里提的不是朱家?可不过一年功夫,就有十三个女修在临安失踪,她们背后的宗门逼着朱家要说法,朱家下了力气去查,这才查到暗投魔门的云空门上去,方知云空门七十三人包括掌门在内,都被下了魔种,若是不除,临安永无宁日。
朱珥巴掌大的小脸黑得像是把天上的乌云都给摘下来涂上了,小小的人儿,娴静冷淡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寒光烁烁,气势逼人。她心中想道,朱大红,你千不该,万不该,说到我爹爹头上。
朱宝也变了脸色,手指尖嗖地一声奔腾出一缕艳红中透着赤金色的火焰。
朱珥没有出生的时候,朱家三房在老祖宗面前最是得脸,住的是离老祖宗最近最好的院子,享用的资源是其他各房难以望其项背的。朱宗明更是时不时能得到老祖宗的指点,俨然要承接老祖宗衣钵,成为朱家第二人。可自从明月生出朱家万年来第一个没有灵根的孩子,朱家三房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明月生产的那天晚上,大乘期的老祖宗亲自来了三房的院子,和朱宗明避开众人说了一席话。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从第二天开始,朱宗明便从族长接班人沦落成刑堂的苦力,什么脏的臭的污的活都派到他头上。
老祖宗亲自下令,三房从今后只有为家族贡献的义务,再没有享用家族资源的权利。三房位置极佳的院子被族里收回,被赶去靠近灵兽苑的破烂小偏院里;三房每年还要给族里数额庞大的供奉。这样的待遇,甚至比不上旁支,和家奴相差无几。后来不知谁传出风声来,朱宗明便在临安城内也享受不到作为修士的半点特权了。
朱宗明今时今日的所有遭遇,都是因为他的女儿朱珥!
朱珥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却绝不能假装没听到朱大红对朱宗明的辱骂。
“我有没有胡说,大家伙都清楚得很。”朱大红嗤笑道,“怎么,就凭你们俩姐妹,还想和我动手不成?”他不屑地看向朱宝和朱珥,翻着白眼鼻孔朝天,趾高气扬地说,“不自量力。”
一个呼吸间,朱珥从盛怒到平静,看着朱大红,悠悠地笑了。
“哪敢呢!”朱珥不生气的时候,月牙似的眼睛看谁都温温柔柔的含着笑意,即是面无表情,也给人一种温柔无害娇软可人的感觉。这样的朱珥,哪怕是朱大红,也怔愣了一下,满肚子的脏话一时堵在嗓子眼那。
“大红叔叔,我爹爹的为人如昭昭日月,天地可鉴。你这样说他,我很不服气。”朱珥努力模仿大人正经谈话的样子,挺了挺胸,满脸严肃,“你也看到了,我正在跑步,不如我们比试一番,从这里到坤泰院,谁先到谁胜。”她瞧见朱大红作势要笑,心里哼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地激将,“大红叔叔修为高深,不会怕了我这个凡人吧?”
“哈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你可知你眨下眼,我就能从这里到坤泰院?”
“那想必大红叔叔会体谅我一介凡人,不调用灵气,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咯?”
花骨朵般娇嫩的小女孩,那双星月般美丽的眼睛里,露出一半祈求一半挑衅的目光。
“比就比!”朱大红将手中喝空的酒坛子砸向旁边的院墙,乐呵呵地道,“叔叔今天就陪你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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