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参政阁。
上京府尹刘元年站在那里,心中还忍不住犯嘀咕,好端端的,丞相大人这位比官家还要难得一见的人物怎么忽然传唤他,难不成是觉得他功绩甚好,要把他往上升一升?
想到这里刘元年忍不住暗自窃喜,抱上宣王爷的大腿果然是没错的,不枉他送的那几大箱子寿礼。
刘元年这样想着,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干劲十足,无论丞相大人把他安排在什么高官之上,他都得卯这劲儿做好。
见顾庭深一直没有说话,刘元年抬起眼看了过去,便见他此时正一丝不苟地翻着一卷卷宗,看不出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刘元年觉着自己的两条老腿站得又酸又软,就要站不住了,这相爷大人到底要跟他说什么啊。
顾庭深把手中的卷宗全都翻了一遍,才抬起疏冷的面容,“刘大人这些年审理的案子倒是不少。”
刘元年听了心中一喜,来了。
“丞相大人谬赞,下官也只是在其位谋其政。”
顾庭深嘴角动了动,他哪只耳朵听见他在夸他,冷声道,“好一个在其位谋其政,刘大人在位期间一共审了八十一桩案子,却有十九件桩冤假错案,不知你是在的谁的位,又是为谁谋政?”
刘元年闻言吓得两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丞相大人,下官当然是百姓的父母官,为陛下谋政。臣自认兢兢业业,从未出过纰漏,下官冤枉啊。”
顾庭深冰冷的视线扫过去,“可你的所作所为却皆是欺压百姓之事,你还有颜面提是为陛下谋政,单凭你这一句,便犯了颠倒黑白,诬陷君主之罪。”
刘元年用力摇头,“丞相大人,下官冤枉,不知大人是从哪里听来的小人谗言?”
顾庭深面色冷了冷,若不是凤凌同他提及,他还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上京府尹竟然能造出这么多冤假错案。
“户部尚书之子过失杀人案,卫国公世子强娶逼死良家女案,倒卖妇女稚子案,宣王府管家非法侵田案……
这桩桩件件,哪一件是冤枉于你?”
刘元年矢口否认,“大人,下官可从未听说过这些案子。”
这些事他都没写进卷宗里,他是怎么知道的啊,陈年旧案,早就没有证据了。
刘元年接着辩解道,“大人,下官审理的案子卷宗上都记得明明白白,即使下官人微言轻,您也不能空口无凭的诬蔑下官啊。”
顾庭深看了一眼路北,路北转身出去,很快便带了四件典型案子的受害者前来。
众人见了刘元年全都气得火气上涌,咬牙切齿,扑通一声跪在堂前喊冤。
“丞相大人,草民心中有冤无处求啊,户部尚书的儿子失手打死了小儿,草民去上京府伸冤,这个狗官却只让户部尚书赔了三百两银子,把人关了七天就放了出来,可怜我儿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的没了。”
“丞相大人,卫国公世子瞧上了我女儿貌美,强占了她的身子,等她有了身孕,他却翻脸不认,我要找上卫国公府,卫国公世子怕丢了脸面让人强行给她灌了堕胎药,致使她一病不起。
我老婆子又去官府伸冤,这个狗官却说我女儿贪图富贵勾引国公世子,还把她下了大狱,我女儿堕了胎身子本就不行了,在牢里又被牢头给糟蹋了,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我可怜的汝汝……”
“丞相大人,上京有一批人贩,专挑穷苦人家的孩子下手,拐了卖到外地去。我带着小女去给上坟,去解手的功夫回来便看见几个大汉撸了我家闺女,赶着马车跑了。孩子聪慧,把戴的珠链子洒了一路,我追过去的时候,亲眼看见了头目曹员外。那院子里好多大汉守着,我吓得去报官,这狗官得了曹员外的好处,说没有这回事,根本不管啊……”
“丞相大人,我和宣王府刘大管家是同乡,他现在发达了,仗着宣王府的势,强占乡间良田三百亩,我家那一百亩良田就这么被他据为己有了,我要状告刘管家,他却说我们的地契是假的,刘管家的地契才是真的,说我们是诬告,若是再争执便把我们抓起来。”
等四人说完之后,顾庭深面无表情地看向刘元年,“这些人证都在,案子移交刑部,到底谁有冤屈一查便知。”
刘元年看着顾庭深那张瘟神一样的脸,吓得冷汗都下来了,再也不敢喊冤枉二字。
在勤政殿议事时,顾庭深同皇帝提了此事。
皇帝闻言有些头疼,户部尚书,卫国公,曹太后的表侄,宣王爷,这些可都是朝中重臣,皇亲国戚,朝廷的脸面。
稍微处理不当,不仅会官位后继无人,让老臣寒心,还会大大的打了皇家的脸面,尤其是倚老卖老的皇伯那里,更是不好说。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了顾庭深一眼,丞相做的好好的,这顾四怎么就忽然心血来潮查上京府尹了,牵出了这么多事,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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