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云说,那个叫孟兮的灵婆给宫里某位娘娘卜卦,算出了下一任继位的皇子,致使那娘娘谋求算计,逆了天道,故此引发皇宫战乱,民不聊生,简直是人间地狱。
孟兮,曾与同乡一位武将两情相悦,无奈,那男子接到宫廷一旨密诏,宣令其入宫。
那男子本不愿,但为了保护家门及恋人孟兮,只好背井离乡,隐姓埋名,被刻上丑陋脸纹,服下需完成帝令后才能解毒的药丸,成为号称“重影”的暗卫,剩一条由不得自己左右的性命。
孟兮等啊等,等到早已过了妙龄。
她思恋的男子还是没有回来,她不再等,而是倾尽心血四方打听,却依旧无果。后来,那男子偷偷在她卧房里放下一盒上好的胭脂,她托人看它的来处,才知道出自都城,便去都城安了家,只为寻觅他。
她梦见那男子来找她,对她说,他不得已做了帝王的暗卫,他负了她,请她回故里等他,他的魂魄会回来找她,说完顿时化为一滩尸水。
聪慧的孟兮理清前因后果,刻意传出消息,说自己能通天晓地。
果然有人来求她算出下一任帝王是何人。她为报复,设计借刀杀人,间接害死了未来帝王,却不知这一步棋,毁了生灵,泄了天机。
其实那男子违了帝令未去谋杀一个被诬陷的叛臣,本该毒发,但被一个善鬼救了,放在悬崖下的石洞中,百日后便可醒来。
孟兮被雷劈死刹那,用巫术将魂魄藏在祖传的一块通灵?琈里,夜夜因思念无处寻迹的情郎,悲哀地哼着歌谣,真是吓煞人也。
阎罗王听了孟兮的言语,可怜她,因她是名门之后,有微弱仙脉。前半生在故里教人如何耕作才顺天时,恩德广布。虽后来做了错事,成了恶鬼,转世必入猪狗等畜生道。阎罗王恩赐她守在黄泉边给人唱歌,算做一种破除心瘴的修行。
《?琈》便是她所作的思念之曲,她想回故里,深深怀念妙龄时与情郎在山间策马狩猎,在田间培植瓜茄。
?琈不知重,公子归何处;
?琈不知价,公子情难负;
?琈?琈生华光,年月年月几多长;
莫愁生死两相别,芳心寸寸不舍郎。
那三三两两步向黄泉之魂,听了已容颜生尘的妇人,还情意绵绵地唱着这首柔情万千的曲子,都被打动了,叹着,孟婆,你该去喝些忘川水再死呀。
真不知道,这久居天庭的祖云,哪里听来这故事,或许因他喜爱乐曲,托人专门去学了谱子。
孟兮是个长情之人,她唱的《?琈》,在唱她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在唱这人间的纷纷扰扰,不如心意。
之烬因此曲深受感动,她能从那乐音中尝到,爱一个人,百转千回,朝朝暮暮的疼痛。
孟兮为了不忘与情郎的这一生,不愿转世,守着彼此回忆,想着会不会有一日和他重归故里。
不过,那救孟兮情郎的善鬼是谁?
祖云也不知晓,之烬想着若有一日能见长棣,要问清楚。不知长棣在人间过得如何,彼时人间又是什么时节呢?
那种叫百日复生的酒,好喝吗?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人间和天庭的故事,各有各的婉丽。
紫弥宫,天后娘娘正在处理事宜,见宛柒前来,想起蟠桃宴的事,眉间几分不悦。
司女接过娘娘方才阅看的文牍,放在书案上,起身立于其身侧。
“臣宛柒,拜见天后娘娘。”她规矩行礼。
“何事?”天后华贵雍容,端庄坐于席上,摇着一把玉柄金丝团扇。
“数日来,臣深知那空尘绝非良善之辈,故而去查,果然,他的随侍之烬与祖云殿下有染。”
天后怒气横生,扇子摔在宛柒的发髻上,跌落在地。
“给我住口,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污蔑天帝太子和天庭重臣。”
侍奉的仙娥见此,吓得径直跪在地上。
宛柒却并未惧怕,反而诡计得逞般,她接着说道,“臣所言绝非虚妄,天后娘娘若是不信,可遣司女去查察。”
“此事,我定会暗查。宛柒,以后行事决不可这般无礼。”
“臣只是禀明事实,天后虽明断是非,但这天庭杂事未免能处处留意,今日,臣冒险来告,望天后娘娘知臣心意。”
天后扶额,挥手,衣袖上是天香牡丹纹饰。
“臣告退。”
天后不是不知那日之事伤及宛柒,其欲报复。这宛柒真是为了空尘,性情大变,何必呢,如此年纪,心肠便生出歹毒,往后会如何,怕是天庭一大祸害。
司女毓桑,替天后重新摆好文牍,“娘娘方才为何生那般大的气?”
“本宫的后庭,何时容她放肆。”
“她确实有违德行,娘娘本有戒律,一切要以天庭和睦为重,她这样搅动风云,只为私仇,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以前当真是小看她了。”
“祖云和空尘的随侍之烬可有逾矩?”
“祖云殿下虽常去火云殿,但都有空尘在其中,绝不会有何问题。”
“祖云虽不是本宫亲生,但由本宫养大,也是天帝属意的储君,万不能出差错。”
“娘娘若放心不下,毓桑可去告诫殿下。”
她抬手示意,不必如此,“情窦初生,无可厚非,本宫信他知晓自己的身份。”
“不过,她倒是提醒了本宫,那名为之烬的女子怎会让祖云如此钟意。”
“许是那女子古灵精怪,让殿下觉得有趣。”
“罢了,既然是空尘的人,想必他自有分寸。”司女扶天后起身。
“其实娘娘还是要告诫殿下,毕竟那女子不是天界之人,且未入仙籍。”
“去柏青宫。”
“是,娘娘。”
天后仪驾行至柏青宫,入宫时,仙娥回禀娘娘,殿下尚未归来。天后本欲离开,祖云却正好回宫,见天后在此,立即行礼。
“今日来看看云儿,训了宫娥几句,竟不提点殿下记得时辰。”
祖云依旧拱手,“谢母后教诲,但这柏青宫凡事都由我做主,请不要牵连宫娥。”
“主仆同心,方成大事,由你做主是规矩,但宫娥在这宫里,若不察言观色,灵活应变,便是惫懒。”
祖云扶天后步向正殿。
毓桑对祖云说道,“殿下近来可是常去火云殿?”
“司女此话何意?”祖云料到她言语之意。
“殿下明知故问。”
“若是母后觉得儿臣与之烬不相配,臣不见她便是,若是相配,还请母后赐婚。”
“殿下疯了吗?之烬不过是一个凡尘妖女。”毓桑言语有失。
天后刻意缓和语气,“你是储君,未来的天帝,你可以喜欢任何女子,但你只能娶和你一样身份尊贵的女子。”
“儿臣知晓,今后儿臣不见她便是。”
“这并非是你的诚心之语。”
“儿臣自小便由母后养大,您知晓儿臣的秉性,绝不会违背您。”
“你不曾违背我什么,也不曾求过我什么。你是孝顺的孩子。”
“本宫既然是你的母后,便也要了你心意。你的身份确实不能纳她为妃,但赐她做你的宫娥,侍奉你,也可。但此事你要求得空尘的应许。”
祖云欣喜,行跪礼,“儿臣谢过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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