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
湖心岛。
陆番端坐千刃椅之上,正在摆盘棋局,恢复魂魄强度。
小应龙则是口中滋着水,与天机鸽耍的不亦乐乎。
忽然。
正在下棋的陆番眼眸微微一动。
他落下了一颗棋子,棋子与棋盘摩擦的声音轻响。
抬起头,视线平静而淡然的望向了那湖心岛外,灵气所形成的浓雾被他视线穿透。
一眼便看到了踩着一把剑,滑行而来的西门仙芝。
“陆少主,可敢一战!”
西门仙芝负着手,身上的衣裳猎猎,带着自信,带着几分剑客的狂傲。
对于西门仙芝,陆番自然不陌生,毕竟,西门仙芝的光剑之法都是他传的。
但是,对方居然会出现在北洛湖上前来挑战他。
陆番就有点无语了。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剑圣华东流么?
不管是谁,陆番却也不在意。
“很久没有人敢挑战我了。”
陆番倚靠在了千刃椅上,目光微微闪烁,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
西门仙芝像是一头失去方向的白鹅,一头撞入了浓雾之中,他知道陆番的强大,毕竟能够得到天下第一修行人这个名头,谁人敢小觑。
所以,西门仙芝一出手便是全力。
轰!
脚下的剑震荡起了水流,使得湖面的水仿佛要沸腾炸开似的。
西门仙芝冲天而起。
他两指并拢,目光璀璨,聚光成一剑!
北洛湖上,光线似乎都在刹那变得暗淡了下来,而西门仙芝手中则是抓着一柄扭曲的光剑。
光剑巨大,骤然朝着湖心岛上,白玉京楼阁之上的那道身影,斩了下去。
光剑的速度极快,湖水似乎都被切开。
体藏境修行人爆发出的最强一击,威力的确不容小觑。
北洛湖畔。
诸多观战者,都是凝眸。
西门仙芝的这手段,的确有些出乎众人意料,这样的一剑,哪怕是景越、聂长卿等人,可能都要严肃的对待。
可惜了
景越摇了摇头。
仅仅这种程度,可还差的远啊。
西门仙芝太久不曾下山了,根本不知道公子的可怕。
人群中的霸王嗤笑不已。
就这等水准,可能连他霸王的防御都破不了,居然想去挑战陆平安那怪物
剑痴,是真的有点痴啊。
湖心岛上。
陆番笑了。
笑声不大,可是却传了出去,传荡在北洛湖上,使得湖面泛起了阵阵波纹。
“就这样的实力挑战本公子,你是在侮辱本公子么?”
平淡的话语声,喧嚣的湖面,骤然凝滞。
波动的水流,流淌的雾气等等,皆是凝滞住似的。
西门仙芝身躯一冷,一股庞大的压力,压的他完全喘不过气,仿佛肉身都要被压爆似的。
他抬起头,盯着那白玉京楼阁上端坐的身影。
他的光剑仍旧无所畏惧的斩下。
楼阁上。
陆番探出两指,轻轻一夹。
西门仙芝的光剑,便被陆番给夹的爆碎,化作无数的光点。
西门仙芝瞳孔一缩。
却见,陆番端坐轮椅,一根手指,遥遥指着他。
西门仙芝心底涌现出一股危险的感觉。
他猛地低吼。
脚下踩着的“朝菊”剑顿时高高扬起,被他握在了手中。
然而
西门仙芝竟然产生了一种蜉蝣撼树之感。
咔擦
陆番手指轻轻一点。
朝菊剑爆碎。
碎裂的剑身碎片,划过西门仙芝的脸颊,留下了血痕。
陆番手指再度猛地往前一点。
咚!
西门仙芝,只感觉一股可怕的冲击力,让他有些迷茫。
湖面炸开,陆番一指竟然点出了可怕的冲击波,将湖面的雾气都撕碎。
撞击在了西门仙芝的身躯之上。
西门仙芝咬着牙,咳着血,背后的碧桃剑也出鞘,挡在身前。
然而
冲击波撞击上。
碧桃剑也陡然炸裂为无数的碎片。
西门仙芝被巨力冲击,咳血不止。
整个人,脑袋都懵了
嘭!
仿佛有一声炸响。
西门仙芝的身躯被炸飞,从湖上倒飞而出,湖畔上的众人,看着踏入浓雾中,不过三四秒便倒飞而出的西门仙芝,面色顿时古怪不已。
西门仙芝倒飞而出,飞出了北洛湖,飞出了北洛湖畔,在空中划过弧度,身躯不断的旋转。
霸王等人目光闪烁,心头涌现出一抹惊悚之意。
他们迸射而出,追逐倒飞的西门仙芝而去。
西门仙芝的身躯,横飞出了十里长街。
最后
狠狠的砸在了北洛城墙之上。
嘭!
一声巨响。
西门仙芝的身躯几乎完全镶嵌入了城墙之中。
城楼上。
诸多守军都惊呆了。
他们纷纷下楼,看着镶嵌在城墙中的西门仙芝,面色皆是古怪和好奇。
西门仙芝感觉自己的剑心似乎都要崩溃了,有些迷茫的望着阴沉的天空,以及天空上飘飞的雪。
体藏境不是当世一等一的境界吗?
为什么
他感觉自己像极了蝼蚁?
西门仙芝很迷茫,他若是和陆番苦战而败,他都不会迷茫,毕竟,他曾经战过。
可现在算什么?
陆番就动了一根手指
就把他给摁在了城墙里,将华东流给他的两把宝剑,给点碎。
西门仙芝的内心忽然有些抑郁,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陆少主绝对不是体藏境
绝对是超越了体藏境的存在!
那种绝对的差距,让西门仙芝很绝望。
挑战强者是对的。
毕竟,挑战强者能够在战斗的压力中,实现自我的突破。
但是前提是要保证自己不被碾压,否则很有可能心态炸裂。
他想起了莫天语的卦象。
心中却是有些不甘,说好的“大吉”呢?
湖心岛上。
陆番笑了笑。
他伸开了手掌,轻轻一抓,像是在虚空中虚抓似的。
尔后。
镶嵌在城墙上的西门仙芝瞳孔一缩,眼眸中骤然流露出了恐惧之色。
还没有结束么?
轰!
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那湖心岛上传来。
西门仙芝的身躯被这吸力从城墙上抠了下来,再一次的划过了十里长街,径直的冲入了雾气朦胧的湖心岛。
速度太快了,快的西门仙芝眼前一阵花乱。
待到一切清明的时候。
西门仙芝便是感觉,自己的身躯被塞入了土地中
巨大的紧塞感,让他有些难以呼吸的绝望。
他发现他被埋入了土地,只剩下了一颗脑袋留在外面。
他动弹不得,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西门仙芝懵了。
他被当成一根葱给栽在了土地里?
白玉京楼阁之上。
陆番不以为意,捏着青铜酒杯,喝了一口酒,惬意的风吹拂着他的身躯。
挺久没有栽葱了,看来手艺还是没有落下。
湖畔有舟,悠悠荡来。
吕洞玄和景越乘着孤舟登上了岛屿。
他们看到了只剩下颗脑袋在泥土外的西门仙芝,脸皮子皆是一抽。
景越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抿了抿嘴。
他想起了曾经的莫天语,也是这样被公子栽在了地里。
若不是他每天陪莫天语说话,莫天语可能早已经失去了对世界的希望。
而如今,论到了西门仙芝。
真是让人不忍心啊。
景越摇了摇头,他背负着景天剑来到了西门仙芝的身边。
“西门师兄让你莫要挑战公子你非是不听呢。”
“幸好公子宅心仁厚,没有一巴掌拍死你,只是将你栽种在土地里,这应该是看在剑阁阁主的面子上呢等阁主将你拔出去,就可活了。”
“上一次被公子栽种在地的还是夫子的首徒莫天语,那一次,多亏了我的陪伴与呵护,他才没有死,西门师兄啊要不要小景陪你说说话?”
景越蹲在西门仙芝身边,道。
西门仙芝有些沧桑,眼睛仿佛进了沙子似的,微微泛着红。
“你说上一个被栽种在地的是是谁?”
西门仙芝嘴唇颤抖的问道。
“是莫天语,儒教首徒夫子亲自来,才将他拔出来。”
景越道。
“为了不让莫天语死,我可是操碎了心啊”
“西门师兄啊,你要陪伴么?要陪你说话么?要的话得早说,你不早说我可能会不知道。”
景越絮絮叨叨。
忽然没有发现,西门仙芝那一脸的生无可恋。
得知真相的他,眼泪掉了下来。
吕洞玄也是有些同情的看着西门仙芝。
太惨了啊
“仙芝啊,挑战公子勇气可嘉,可你至少也得入了天锁之后,再来挑战啊”
“区区体藏就来挑战公子,你这不胡闹么?”
“华东流那老东西不靠谱,是不是早看你不顺眼了,居然让你来这般胡闹。”
吕洞玄道。
西门仙芝不想说话。
其实吕洞玄和景越在看到只是被栽种在土地里的西门仙芝,都是松了口气。
被种在土地里,那就代表陆番并没有打算杀西门仙芝。
否则以公子那脾气,西门仙芝根本活不过三秒。
“你们很闲?”
蓦地。
陆番平静的声音从楼阁上传来。
正在和西门仙芝絮叨的景越陡然从地上蹦起来。
吕洞玄也是搓揉着手,满脸堆笑。
“这么久了,尚未诞生出天锁境修行人,我对你们很失望。”
陆番的语气,无喜无悲。
可是却听的景越心中一紧。
他难道不是公子最看好的崽了?!
“公子,景越心有所悟,这便去试炼塔历练!”
景越道。
尔后,转身,景天剑出鞘,化作了惊天剑芒,御剑过湖。
吕洞玄则是笑了笑,也跃上了小舟,飘荡出去,消失不见。
湖心岛上,又变得静谧了下来。
陆番继续下棋,微风徐徐。
至于西门仙芝,他也懒得理会,就当湖心岛上新添的一处风景线吧。
朝天菊和碧落桃下,西门仙芝一个冒在土地外的脑袋,给人感觉有几分凄凉。
忽然。
西门仙芝感觉脑袋一重。
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头顶。
一根尾巴落下,在西门仙芝的眼前不断的甩动。
小应龙满是好奇的绕着西门仙芝的脑袋玩耍。
他嘴巴一嘟,“滋”出一道水箭,射在了西门仙芝的脸上。
痛的西门仙芝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他太惨了。
莫天语下次见面,刀剑无眼,生死勿论啊!
不过,被埋在土中。
西门仙芝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
岛上湖风荡漾,竹林摇曳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倒是让他浮躁的心,有几分宁静下来。
他望着那楼阁上下棋的闲适而孤寂的身影,超然物外,犹如谪仙,让西门仙芝有几分惊叹。
西门仙芝挑战陆少主,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也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虽然有人好奇西门仙芝的下场,不过,西门仙芝入了岛,就没有再出来,或许走的很安详吧。
司马青衫笑着摇了摇头。
他身边撑伞的安妙语抿着红唇,心中有些骇然。
“传闻陆少主的脾气非常的糟糕,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安妙语道。
“妙语,此话就不对了,今日陆少主的脾气已经算温和了。”
“弱者挑战强者,本便是对权威的挑衅,哪怕死亡,也是他自找的何况,此人还没死。”
司马青衫道。
安妙语一怔,“没死么?”
“有一息尚存”司马青衫说道。
“师尊,这西门仙芝强么?你和他比起来怎么样?”安妙语很好奇,她撑着伞,红氅子轻扬。
司马青衫背着书箱,笑了笑。
“半斤八两吧,毕竟,我不擅长厮杀。”
“走吧,我们去试炼塔,等闯完试炼塔,带你去拜访一下陆少主。”
司马青衫不再多言。
两人便往北洛西山而去。
西山。
试炼塔下。
一道道人影汇聚。
霸王,景越还有司马青衫皆是踏入了试炼塔内。
湖心岛上。
陆番持一子落棋盘,目光却是不由一凝。
他抬起头,望向了白玉塔,云层像是旋涡似的汇聚在白玉塔的上方。
霸王、聂长卿、凝昭、司马青衫等最有希望跨入天锁境的修行人们,皆是齐聚在试炼塔中。
这一次,或许会有机会诞生出天锁境了吧。
想到这,陆番便陷入了沉思。
他看向了那被埋在土地中,只剩下颗脑袋的西门仙芝,若有所思。
弱者需要去挑战强者,才能会有进步。
而一旦有人跨入了天锁,不管是霸王还是聂长卿他们,除非来挑战他,否则根本遇不到足以带给他们压力的对手。
今日之事后,怕是没什么人敢来挑战他了,所以陆番觉得得给他们找些压力。
之前体藏境的时候,有流浪者带来压力,所以他们修行速度都快了不少。
若是入了天锁,压力又该何处来?
陆番凭栏听雪。
这一次西门仙芝挑战他,倒是给了他一些启发。
陆番手指在轮椅护手上一点,眼眸微微一亮,若有所思。
心神一动,进入了传道台。
若是要压力的话,陆番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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