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宴虽说有给所有受邀者安排座次，但却并没有规定所有人都必须要坐在自己的坐席上。
只是一直以来，参与瑶池宴的修士大多都自持身份，要么直接离席回府，要么就是静观风云台的比斗，很少会有人选择离席去其他人的席位入坐。
但东方玥，显然不在此列。
所以她就和季斯同席，仿佛是在宣誓某种主权一般。
不过现在，她更在意的是季斯所说的那句话。
“他吃过妖，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季斯笑了笑。
东方玥眯着双眼，眼神有些危险。
季斯不以为意。
“这件事，懂得自然会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还不如不说。而且此事，利益牵扯重大，对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说了也没有好处。”季斯只是饶有兴趣的望着风云台，但神魂却是在对东方玥进行传音，“我唯一能跟你说的，就是这里面的水很深，牵扯到很多机密，就算你有心寻找怕也难以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所以你只管看戏就好了。”
东方玥面色平静。
但内心却是显得非常不甘。
或者说，难以平静。
此界之事，竟然还有东方家都不知道的机密？
这不可能！
“吃过妖？什么意思？”
苏安然一脸愕然。
“他吃过妖兽？”
“妖族。”青玉神色阴沉的望着正一步一步踏上风云台的薛斌，“不是妖兽，也不是凶兽，而是妖族。生活在北庭妖盟或南州群山的妖族。”
青玉如今已脱离妖族之属，但她毕竟没有否认自己的青丘血脉，所以对于妖族的感官还是属于比较复杂的。
但真正要属震惊的，却还是苏安然。
吃妖族？
苏安然是真的感到一阵生理上的不适。
这跟妖族吃人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不止苏安然好奇，一旁的苏嫣然也同样显得相当好奇，只不过她不好意思开口询问而已。
全场唯一不感兴趣的，大概只有小屠夫了。
之前青玉面色沉重的开口时，她正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到一柄飞剑的剑尖后，用力一掰，直接掰断了一小截飞剑碎片，再偷偷摸摸的假装擦嘴时，将飞剑碎片喂到嘴里。
确定了苏安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后，才咀嚼了几下。
但小屠夫还是不敢放开手脚，因为咀嚼了几下后，又含在嘴里，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下苏安然，再三确认苏安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举动后，才敢继续轻轻的咀嚼着。
如此反复了数次后，小屠夫才终于将这一小块飞剑碎片给吃掉。
咂了咂嘴，小家伙很是回味无穷。
确认没有被人发现后，她又一次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小屠夫过得很滋润，丝毫没有留意旁边的氛围变得很奇怪。
“我怎么知道？”青玉冷笑一声，“他身上的妖气浓郁得一百里外都能闻到。”
“我怎么没闻到。”
青玉斜了苏安然一眼，哼哼唧唧一声：“你闻不到是正常的，你要是闻到了，那才是要让我惊讶。”
说着，青玉又沉默一小会，然后才声音低沉的再度说道：“就像吃过人的妖会有一些形象上变化的道理一样，吃过妖的人族也会有一些变化的。他们的体内会沾染上妖的气味，或许平时在有意识的压制下可以不显露出来，但一旦情绪有比较明显的起伏波动时，这股气息就不可能压制住，而是会随着体内真气的活跃而迸发出来。”
“只有妖族才能闻到？”
“妖族，或者如我这样的灵兽，又或者是”青玉抿了抿嘴，然后才吐出一口浊气，“同样吃过妖的人才能够感知到。”
苏嫣然此时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声的惊呼：“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吃妖呢。”
“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秘法”青玉缓缓说道，“人族修士只要通过这种秘法，将妖吃下去的话，就可以强化提升自身的能力，包括真气、肉身、神识、神魂等等。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族里的秘典记载也是语焉不详，但可以确认的是这种秘法的确是有效的，所以会有不少达到瓶颈期的修士都会选择这种特殊的办法进行突破。”
“邪门歪道。”苏安然冷哼一声。
“是邪门歪道，但效果非常明显，是否会有什么副作用我不知道，但族里典籍曾记录过，通过此等秘法所提升的效果，在达到上限之前都可以不断叠加。”青玉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也是为什么第二纪元的大皇朝都会豢养妖族的原因在那个时代，妖族的地位并不见得比家畜好多少。这也是第三纪元初启时，妖族会狩猎并豢养人族原因。”
报复。
在第二纪元的末法大劫后，人族全面衰退，变成了凡人。
然后第三纪元灵气复苏，妖族比人族率先获得了成长，所以也就有了妖族开始豢养人族当牲畜的行为，这一切都是在报复第二纪元时期，人族对妖族做出的残害。
只是随着后来，天宫、剑宗、灵山的相继出面，才终于让人族摆脱了妖族家畜的身份，之后也逼得妖族不得不许诺不再将人族当作食物当然，这种法令自然不可能彻底禁止，还是会有一些妖族偷摸着捕获人族，但前提是不被人发现。
不过人族吃妖，苏安然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但是此等秘法，应该随着第二纪元的破灭，以及第三纪元妖族的壮大而彻底毁灭了才对，为什么还有人知道呢？”青玉的脸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而且看那个叫薛斌的男人，他肯定不止吃过一只妖了。他的真气几乎彻底被妖气所覆盖，这让他的真气比起寻常修士要强壮两、三倍，几乎不弱于真元宗修炼了的嫡传弟子了。”
“难怪他敢模仿我的剑气。”
苏安然瞬间明悟了。
“但这种手段除了让真气壮大外，并没有什么效果，甚至连对真气的控制力都会变得很低”
苏安然幽幽的望了一眼青玉，觉得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傻。
“你该不会觉得，我的剑气需要控制吧？”
“呃”青玉突然一愣。
是啊！
苏安然这狗东西，他的剑气根本就不需要意念控制！
被妖气彻底侵蚀的真气，因为混入了大量的杂质，虽说威力爆发时会更加强大恐怖，但作为换取真气量增幅、同时真气力量变强的代价，则是控制力会大幅度下降。
这对于很多讲究精准控制的修士是相当不利的。
尤其是术修、剑修佛门和儒家是绝不可能做出吃妖这等举动的。
如果是以前，若非真的彻底绝望的修士，就算知道有此等途径也不可能去尝试。
但如果知晓了苏安然的剑气运转模式
青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那穆雪她很危险！”
青玉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起码她在太一谷混了那么久，肯定是知道苏安然的剑气威力就算她以前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穆雪在蓝竹苑里修炼，苏安然给穆雪演示过好几次他的剑气威力和特点，青玉被吵醒的次数可不止一次两次。
“轰”
一声剧烈的爆破声，骤然响起。
所有观战的修士，绝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刚才亲眼所见，薛斌在面对穆雪的进攻时，并不和对方缠斗，而是选择迅速拉开距离，然后抬手间便是两道剑气一前一后的迸发而出。
这两道剑气的速度并不算快，而且能够在场参加瑶池宴的修士，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什么都看不懂的蠢货，所以他们能够感受到，薛斌这两道剑气的内部结构并不稳定，只是真正能够看懂其中奥妙的人却比不多，他们甚至认为这很可能是因为薛斌过于急促，所以来不及施放出结构稳定的锐利剑气，因此才会导致这两道剑气摇摇晃晃并被穆雪躲过。
是的。
被穆雪躲过了。
只是一个晃身的空档，穆雪就闪过了第一道剑气。
然后，紧接着就要再度闪开第二道剑气。
毕竟这两道剑气一前一后，还是有点间距的。
可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间，两道剑气猛然爆炸了！
前后两股爆炸冲击形成的气流，一前一后的彻底压缩了穆雪的所有躲闪空间这不仅仅是确保了穆雪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更是将剑气爆炸所造成威力冲击伤害争取到最极限。
用游戏术语解释，那就是伤害全吃！
但不同于排名在五十后那些修士的惊呼。
也不同于排名在三十到五十区间那些修士的凝神屏息。
排名在三十以内的修士，大多神色都显得相当平静。
因为他们通过那两道剑气爆炸产生的冲击威力来判断，知道这个威力还不足以重创穆雪。
不过给她制造一些伤势，却是绝对足够了。
这个排名区间的修士，大多是在思考着，如果自己遇到这种状况的话，应该如何减免爆炸的冲击力对自己造成的危害甚至有不少人代入到穆雪的境地，思考着应对的手段，毕竟若不是薛斌此时和穆雪交手显露了这么一手的话，以他们的实力初次遭遇的话，还真的会吃些亏。
青玉有些紧张的抓住了苏安然的手。
“没事的。”苏安然笑了一声，“这点伤害啊”
“呵。”奈悦轻笑了一声。
笑声轻蔑不屑。
一旁一众万剑楼的弟子瑟瑟发抖，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尤其是叶云池和赫连薇。
他们两人可是亲眼见过奈悦被类似的剑气吊打的画面。
“师姐，你在笑什么？”
愣头青苏小小不解的开口。
奈悦转过头，望着苏小然后又把目光落回风云台上那弥漫着的烟雾里：“这点威力，就想要伤到穆雪，也太看不起最近一直都跟在苏安然身边的穆雪了。”
“你似乎并不惊讶？”季斯转过头，有些好奇的望了一眼东方玥。
“穆雪最近一直都跟在苏安然身边。”
“所以？”季斯挑了挑眉头，有些不明白东方玥此话的意思。
东方玥斜了季斯一眼，然后语气淡然的说道：“这件事，懂得自然会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还不如不说。我唯一能跟你说的，就是苏安然的剑气威力可不是这样，所以你只管看戏就好了。”
季斯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那我就看看，跟在苏安然身边苦修这么些天的穆雪，究竟能修出什么来。”
“当世剑气第一人。”
东方玥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又想到了东方茉莉和东方霜两人。
然后东方玥转过头望向苏安然所在的方向。
她知道，玄界除了她们东方世家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苏安然的剑气威力有多可怕了就算是与苏安然并肩从幽冥古战场里作战过的人，终究也没有亲身正面经历过。
季斯耸了耸肩，并未再说什么。
苏安然强吗？
他觉得是很强的。
当年新榜第一，压了他一头。
如今还是天榜第一，又压了他一头。
他期待和苏安然交手。
因为苏安然是他认可的对手。
但穆雪？
季斯不想评价什么，他可不觉得穆雪跟在苏安然身边才十来天，就真的能够变得强横无比。
别人不知道薛斌的情况。
但自薛斌暴露出自身暗藏的底牌后，季斯就已经重新估算过了，他绝对可以挤进前十五的排名若是东方玥和赫连薇稍有不慎，也肯定会翻车。
毕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妖气判断，他可不止吃了一只妖呀。
这次的瑶池宴，还真的是充满惊喜呢。
季斯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尘烟散去。
穆雪的衣袍出现了不少的破损，露出大片肌肤。
不过原本雪白细嫩的肌肤，此时却满是细碎的伤口，有汩汩鲜血流出，染红了半身衣裳。
她的伤势，比坐在浮空台上观战的那些修士们猜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没有亲身面对的修士，很难明白，这些混杂了妖气的真气所爆发的杀伤力有多大。
最少，要比表面看起来的威力更强三分。
穆雪还是低估了薛斌的剑气杀伤力。
所以她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如果你只有这样的实力”站在远处的薛斌，冷笑一声，“那你今天别想离开这里了。”
“你觉得仙女宫会允许你杀人吗？”穆雪擦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神色冷漠。
“仙女宫当然不会允许了，但历届瑶池宴的风云台比试，出现几个死人不是很正常吗？”薛斌轻蔑的笑道，“我的剑气威力，你已经体验过了，所以你觉得仙女宫的裁判，阻止得了吗？”
“确实。”穆雪点了点头，“只要速度足够快的话，的确是阻止不了。”
薛斌突然抬手，然后猛然一指，三道剑气瞬间破空而出。
这一次，这三道剑气的速度就远比之前那两道摇摇晃晃的剑气速度更快了。
很明显。
薛斌虽然对剑气的掌控力不够，但他还是能够让剑气迸发的速度变得非常快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明白过来了。
之前薛斌是刻意让那两道剑气的速度很慢，就是为了给穆雪营造一个假象，引诱她进入陷阱。
而现在，薛斌已经没必要再隐瞒了。
“咻咻咻咻咻咻”
一阵奇异的蜂鸣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
“轰！”
“轰！轰！”
接连三声剧烈的爆炸声猛然响起。
薛斌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迸射而出的三道剑气，还没临近到穆雪的身边，就已经被彻底击毁了。
“你”薛斌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惊诧之色，“你干了什么？！”
阳光洒落。
穆雪的身后，陡然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竟是不知道有几百道的细小剑气这些剑气的规模都不大，大概只有寸许左右，与正常被藏匿于修士神海内的本命飞剑规模大小一致。但问题是，这些剑气每一道，都有着相当凌厉的气息，完全无法以常识来进行判断。
“唐诗韵的王之宝库！？”薛斌发出一声惊呼。
“不。”穆雪摇了摇头。
然后她举起自己的右手。
在她背后的剑气，竟是开始盘旋环绕起来，围绕成一个又一个的环圈。
这些环圈一层套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堆叠到一起后，竟是完全看不出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层，也看不出这究竟有多少道剑气。
“苏先生说，他的剑气非常特殊，单纯只是模仿他的剑气，是没有前途的，所以特意传授了我这一招。”穆雪轻笑一声，缓缓说道，“这就是我最近十来天跟随在苏先生身边钻研的技巧，也是我目前唯一能够掌握并且熟练的剑气技巧。”
“这是什么剑气技巧？”
“我是不太懂啦，因为苏先生说的东西，我根本就无法理解，我唯一听懂的，就是这一招非常追求速度和穿透力。”穆雪开口说道，“苏先生说这一招叫加特林剑气。”
“用这一招送你上路应该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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