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城太守府位于城市中央,是由原本的城主府邸改造而来,颇为老旧。
不过其内部装饰却别有风格,太守府墙上除却不少有关于五德宗的宗门门规外,还有许多由上好灵铁锻造的农具,刀剑以及各类工具作为装饰。
依照之前王海天的介绍,北岭城位于中大洲偏北方,青林州的边缘。它再向北,便是白雪皑皑的白山州,那里有着辽阔无尽的白山山脉,还有几个独立的小国在山脉的另一侧生活繁衍。
新国如今还未完全统大洲,不过却已经有了中央王朝的名分,周边还未并入的小国大多都是地势偏远,触及不到。
因为位于白山山脉的一道支脉旁边,北岭城因此得名,此地盛产各类精品灵矿,还出产作为战略物资的先天灵髓。
这一只出现在大型灵石矿脉中的珍贵灵材,是许多高等法阵的重要原材料之一,像是北岭城那或许可以抵挡神魔降念的护城大阵,便是使用了不少先天灵髓。
坐在由上好玉石打磨组装而成的灵玉太师椅上,感受着上好羊绒的柔软,苏昼拿起魔神恶念,然后一口吞入。
魔神之念和恶魂并无本质区别。
随着青年将其吞下后,他感知到的是和以前吞噬恶魂时差不多的口感。
一种有着些许侵蚀性,像是高浓度柠檬水般的清爽酸味扩散,在体内带来宛如夜间阴凉的感觉它很灵动,似乎还有着些许活性,想要侵蚀青年的魂魄。
但很快,它就彻底被分解吞噬,化作丝丝缕缕清凉的纯粹灵质,被苏昼吸收,强化自己的魂魄本质。
一瞬间,苏昼便感觉到,自己对愿力的感知敏锐度,提升了一个小台阶。
“唔,这种味道”
张开口,吐出一口气,隐约地黑色杂质被排出。
苏昼眯起眼睛,低头注视着这些气息不甘地消散,轻声笑道:“原来如此,这就是此世魔神的本源吗?”
“味道还蛮不错的。”
虽然说,总是被父母和亲友叮嘱,在外之时不要吃奇怪的东西,但是恶魂魔念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并不奇怪。
就像是螃蟹那样,吃的多了,就不算什么。
虽然还活着的天魔魔神核心力量,的确比强者死后才会孕育的恶魂要来的危险一些,但却还没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在这魔念中,有着属于幽暗天魔的些许记忆碎片。
微微闭眼,苏昼沉下心。
他感受到的,是远比一切恶魂更加纯粹的咒怨。
远古蛮荒之时。
有魔自心中生。
在不知多么漫长之前,黑暗笼罩大地的远古时代,天元界万族仍未诞生原始文明,众生于迷蒙间求索,与天地抗争。
一切始于火焰。当第一个生命获得了火种,令众生可以用火焰驱赶野兽,照亮领地,探索以往不敢进入的幽暗洞窟之时,智慧的意义便被点燃,人类的先祖举起火把,用光明驱散黑暗。
但有些东西,愚昧无知之时因为无法理解,所以反而没有关系,可当众生变得越来越聪慧,开始理解这天地的力量,理解自身的力量,并开始有意识地对众多事物产生恐惧之时。
魔,就诞生了。
雷电,洪水,干旱,大火,地震,台风,极寒,旋风,泥石流。
野兽,暴力,战争,诅咒,刀剑,背叛,祭祀,阴谋,大屠杀。
幽暗,自然也在其中。
恐惧,诅咒,怨恨智慧的发展过程,总是要面对这种种天灾**,一个种族和文明的成长,更是要尝试直面这一切灾祸,并尝试解决它们。
所以,为了对抗这些,人们发明了火把,房屋,团结起来组建了部落,国家,乃至于超凡之力的修行。
但就算如此,却也近乎徒劳。
火把的出现,的确照亮了黑暗。
但即便如此,无光的黑夜也仍然令人恐惧。
甚至可以说,有了火把,才更加恐惧。
因为有了火焰作为对比,人们才能察觉,在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黑暗存在,且永恒存在。
而这,便是幽暗之天魔的起源。
并非是魔神达罗驮,仅仅是幽暗天魔的起源。
一股之亘古以来从未断绝,对黑暗,对未知,对隐匿于阴影中危险的恐惧。
苏昼睁开双眼,眸光明亮,强横炙热的意志滚动,如大日一般破除了那天魔意念中涌动的无尽黑暗。
虽然魔神魔念的质量很高,常人仅仅是探查感知,就会被侵蚀些许,但是对于本来就已经走在通向天仙之路上的青年而言却并不算什么。
“这天元世界万物众生,无数年来对黑暗未知的恐惧咒怨凝聚成神这就是幽暗魔神的本质。”
将手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苏昼低声自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达罗驮的记忆碎片倒是不多,只有些许祂凝聚天魔种,并将其赐予之前那个正阳余孽张通奇的过程,除此之外只能对魔念本身进行解析。”
“不过,这也完全足够了。”
如今,他已经知晓。
此世九幽魔神的本质,是众生的畏惧和崇拜。
换而言之,就是愿力。
祂们的力量,与众生对祂们的恐惧程度息息相关倘若有朝一日,这世间无人畏惧黑暗,无人畏惧深邃深空彼端的未知,也无人崇拜,而是可以心平气和,理智地看待它,那么幽暗魔神的力量之源,就会被直接截断。
倘若是刚刚突破霸主阶,对自己的天魂业位还不是很理解的苏昼,恐怕需要很长时间的解析,才能理解这一点。
但是已经通过轮回世界,重构自己所有神通,确定万世革新这一不朽之路,天仙之路的苏昼,却很轻松地看破了魔神的本质。
因为,这就是他异常熟悉的一条天仙之路。
香火成神道。
亦或是说,昔日轮回世界审判之龙那样,成为天劫,成为业报,成为审判的人道神祇之路。
众生愿力汇聚,形成某种思潮洪流,而神祇入驻其中,掌控洪流之力,甚至身化洪流本身至此之后,便彻底脱离凡俗之躯,成为超越寻常生命的愿力生命,众生心念不灭则神祇不灭。
就像是审判之龙那样,哪怕是神龙本体都被人打碎磨灭,但是只要火之民和风之民还在崇拜审判之龙,呼唤祂的名字,那么终有一日,祂会归来,重生于世。
“不过,此世的天魔,和寻常神祇不同神祇需要明确的教义,来纯化万民信念,免得愿力驳杂不堪,也难以遴选真正的同道者,带领自己统领的信念洪流前进。”
“而天魔魔神,却专注于恐惧敬畏祂们不需要同道者,只需要自己,众生是祂们的牧场,不需要任何同道者,只需要众生愚昧,持续不断地产出这些咒怨即可。”
略微思索,苏昼便有些惊异地发现,虽然听上去很是邪妄,但是天魔之道却意外地是一种前路颇为宽敞的大道。
“虽然看上去,只要世间没有对黑暗的恐惧,亦或是多普及路灯,手电筒,和各种便携光源,幽暗天魔的力量来源就会被大大削弱。”
“但是人的认知是一个圈,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就越多。”
苏昼很清楚。
天魔之道,是随着世间人心变幻而变化的道路很可能现在很恐怖强大的天魔,未来会变得很弱,而现在很弱的天魔,在未来又会变得很恐怖。
就好比如说瘟疫,倘若瘟疫有天魔魔神掌控,那么祂在古代的力量就绝对强大无比,甚至要胜过黑暗。
但是到了医疗发达的现代,祂就会变弱。
可是,倘若又有超级病毒,亦或是难以预防的新瘟疫出现,那祂的力量又会恢复。
幽暗也是如此古代的黑暗,仅仅是黑夜而已,而现代众人的确不再畏惧黑夜,但却可能会畏惧深邃宇宙中的黑暗
随心变换,此起彼伏。
除非世间众生全部都能看破己心虚妄,能够坦然面对一切庞然的怪异和未知,不然的话,天魔之道是不可能断绝的。
“原本我还以为,天元界大地汲取众生生命力这件事,是魔神所为,但现在看来,似乎却不像。”
“不过我观此世,的确没有许多方便的工具,也不知道是多年战乱没有发展民生,还是暗中有魔神作祟”
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苏昼一边思索此世神魔的本质,一边思索如何应对,削弱这些敌人。
而就在此时,他发现,本地太守王海天,正一脸震撼地站在迎客厅的门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昼的脸。
准确的说,是盯着苏昼的嘴巴。
“前,前辈”
即便是天阶修者,他惊愕的目光此刻也难以控制:“您刚才,吃的,难不成是”
“没错。”
对于这位脾气颇为沉稳,也在第一时间出动守护全城百姓的太守,苏昼的观感还是很不错,他随口回答道:“就是之前剩下的魔神之念,味道有点像是柠檬汽水。”
“如何,你已经将我的消息通报给新国中央了吗?”
闻言,第一时间,王海天心中极其震撼,没有来得及回答。
先不谈柠檬汽水究竟是什么东西,神魔之念他可是清楚无比,知晓那有多么恐怖!
昔年,王海天没有姓,没有名。
他是一个出生在矿道中,父母皆为黑矿奴的奴生子。
天元战国末期,人命如草。为了对抗攻势日益猛烈的昆妖,以及各地此起彼伏的乱军义兵,正阳国需要大量全新的武备扩展新军,用以镇压国内局势。
中央拨款数十亿灵石作为资金,进行全新的矿脉拓探和矿场建设,但是这笔本应用来购买生产最先进采矿灵械,建设矿场的资金,在众多官员层层盘剥之下,却十不存一。
最终,为了完成中央下达的任务,众多矿场便大肆抓捕流离失所的难民,买下那些快要养不活自己的穷苦人的性命,然后拉上这么一批即便是死了也无人在意的草民,送进矿场,作为矿奴剥削。
绝大部分矿奴在进入矿道之后,一生便都会在在此度过,他们只有基础的食物饮水供应,还要面对各式各样可怖的地底危险无论是过于艰苦的劳动任务,矿道崩塌,还是食铁鼠的袭击,亦或是矿奴之间为了抢夺食物而生的恶意,都足以要了一位矿奴的命。
王海天的父母就是一对被抓捕来的难民夫妻,还算是有些文化。
他母亲因为生产感染而死,父亲挣扎着将他养到七岁时,便因为过于辛劳而去世,幸而王海天天生便有些许神异,力量相较于一般孩童更大,而且能更轻松地挖掘土石,感应大地的脉动,故而也就这样活了下来。
倘若,王海天只是一个愚昧无知的矿奴,一生都如此辛劳,或许还不会感觉过于痛苦,也不至于反抗。
但因为父亲的言传身教,还有讲述的故事,他却知晓什么是天,什么是海,什么是草木鸟兽,什么是美食佳肴,什么是清新的空气和宽阔的草原
正因为,他知晓什么是人过的日子,被父亲的言语从愚昧的黑暗中叫醒。
所以充满期待,充满希望。
所以无法忍受身为矿奴的苦难。
十二岁那年,已经大致长成,体内的力量也因常年居住在大地之下的矿道中而有所成长,没有名字的矿奴准备好了多年来藏好的矿稿,规划好了自己最近数年来凭借自己天赋异能探明的矿道路线,他找到了守备最少,最贴近地面的一条矿道,准备好自己逃脱路线。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支悬挂着五色旗帜的义军便来到了此处。
他们一路攻克矿场主设下的堡垒,击溃本地驻扎的正阳**队,解救了所有被深囚于矿道,众生未曾见过天日的矿奴他们设下简易的诊所,为所有矿奴治病,疗伤,细心地进行普及和教育,告诉他们,现在他们自由了,被解放了。
有家的,可以归家,没有家,也不知道除却挖矿外还能干什么的,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为他们五德宗工作。而五德宗会为他们提供保障,足够的食物和饮水,以及基础的居所。
站在所有被解放的矿奴之间,没有名字的矿奴茫然地抬头环视着,然后仰视天空。
只存在于父亲口中的白云,蓝天,以及清新的空气,就这样,令他有种梦一般的不真实感。
而就在他沉浸在这不真实的感觉中,一个同样非常年轻,但却被众多成年人乃至于强者拱卫追随的少年,来到了他的身前。
凤眉剑目,有着王者之势的少年微笑着伸出手,无言地等待着什么。
“海天,这一次也来助我一臂之力吧。”
“我将平定乱世,还天下太平,让你这种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大地之上。”
或许是错觉。
但是无名的矿奴的的确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所以,他也伸出手。
因王上赐名为海天,亦或是本来就应该叫这个名字总之,自那时起,王海天便立誓追随自己的陛下,自己心目中唯一的圣皇,与他一同平定乱世,还天下万民一个太平。
一路追随圣皇于中大洲征伐,王海天也因自己的天赋,很快就成为了厚土门中的新生强者。
他一路见证圣皇陛下攻无不胜,战无不克,无论是再怎么强大的敌人,再怎么凶残的昆妖,他都能找出方法,用少的代价战胜对方,并得到最多的收获。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平定这三千年乱世,一统这从未统一过的中大洲吧。
那时的王海天,就是如此想的。
但是,就算这样仿佛无所不知,战无不胜的圣皇,在那场五德正阳之战的最后,面对正阳国最强的七位巅峰陆地真人围攻时,却是第一次受了伤。
重伤。
而原因,便是神魔之念。
“不要欺人太甚,明正德!逼我们动用最后的底牌,你也必死无疑!”
“停手!放我们归去,中大洲内,白山州外皆为你五德宗所辖,这足够了吧?!”
“别太过分,这样强撑下去,你也没有好下场!”
明明是围攻,言语间却满是色厉内荏的恐吓。
那时,就在那片战场的外围,和正阳国禁军厮杀的王海天,能够清晰地听见战场上诸位真人震荡天穹的交谈。
自然,他也能听见,甚至能看见,圣皇陛下的回应。
“停手?”
战场中央,狂岚呼啸着息吹,年轻的男人长发后扬,宛如火焰一般腾起。
面对七位理论上同阶的强敌,名为明正德的男人的眼眸中,逐渐亮起了金色的神光。
在正阳国诸位陆地真人如临大敌的注视下,他平静地说道:“为何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说出这种蠢话?”
“你们必须死。如若不死,神魔也不会知晓我的力量和潜力。”
“你们必须死。如若不死,这因正阳国而起的中洲大地乱象,也不会有终结的一日。”
“最重要的是,你们不死,这天下亿亿万万因尔等乱政而死的百姓冤魂,也绝不会瞑目甘心!”
声若雷霆,响彻战场。
“好!好啊!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听见明正德的话语,七位知晓自己不可能逃得掉的陆地真人,便纷纷咬牙,下定决心。
然后便是七道无比明亮的神魔之光。
无人知晓那一战的过程因为从一开始,战场便直接转移到了高天之上,醒目的神光如同太阳一般高悬三日,这才缓缓熄灭。
七位动用了神魔之力们,甚至是神魔附体而战的巅峰陆地真人,最终只有正阳国魁首南正楷狼狈逃脱,其余六位巅峰真人全部授首当场。
但同样,圣皇陛下也受创极重,哪怕是动用了最珍贵的仙丹秘药,甚至是几支古老神鸟族裔中的长老出世,为圣皇疗伤,也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逐渐痊愈。
一切都是因为神魔之念。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在那时,王海天能听见自己的陛下如此安慰众臣:“神魔之念,如附骨之疽,仙神之念侵染本源灵光,魔神之念侵蚀魂魄本灵如若被侵蚀,那哪怕是再怎么坚定的人也会心神大变,宛如换了一个人一样,变成神魔的傀儡。”
“诸位爱卿无需忧虑,我早有准备,自然没有被侵蚀只是毕竟神魔之念太过霸道,想要在不损伤自己本源的时候将它们驱逐,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神魔。
神魔便是高居于这天元界众生上,一座巍峨坚固,庞大无比的天山神岳。
神魔降念,必有大灾。神魔附体,无人可敌。
哪怕是圣皇,遇到神魔之念,也是如临大敌,不敢轻易近身接触。
可是,可是眼前这位神鸟烛昼
刚刚结束和新国中央汇报的王海天,在归来准备汇报之时,就看见了苏昼吞食神魔之念,甚至还本能地咂了咂嘴的不雅模样。
一开始,他还没有搞清楚苏昼吃的究竟是什么,等到天阶强者的神识感应到了苏昼周身溢散的幽暗魔神气息后,他才面色骤变,知道对方刚才吞下的乃是神魔之念。
吞噬神魔之念?
虽然王海天觉得,圣皇陛下说不定也做得到不,是一定能做得到!
但是,绝对不可能像是眼前的这位烛昼神鸟那般轻而易举,简直就像是飞鸟捕虫那样自然而然!
除非
这神鸟烛昼,天生就便以吞噬神魔之念而生!
“这位神鸟前辈绝对可以帮助陛下!”
“别的不说,倘若陛下也能学会这对抗神魔之念的能力,那昔日就不会重伤,如今面对神魔时,也能更加从容!”
王海天一路修行至今,虽然已是天阶强者,但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潜力,如无奇遇,需要很难在白岁之前突破真人境界,更别说成为巅峰真人了。
虽然凭借天赋对土行灵气的亲近,他在北岭城周边探明了大量矿脉,甚至还发现了深藏于白山北岭支脉中,极其罕见的高纯度灵石矿脉,可王海天仍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帮到圣皇太多忙。
虽然只是猜测,但他能确信,那些矿脉的位置,圣皇一开始就知晓,只是让他去实地勘测出来而已。
所以,在察觉苏昼的存在,对于自家陛下很可能是前所未有的臂助后,作为明正德死忠之臣的王海天,顿时就对苏昼更加热情尊敬了。
“前辈,京都中央非常感谢您的所作所为,而且,如果有可能,希望您能多在此地呆上几日这样我们也好为您准备相应的报酬和封赏!”
这位北岭城太守亲自为苏昼满上茶水,并青年有些古怪的眼神中为其端茶,王海天极其热情道:“如有,您有什么特殊的要求,请尽管提出,我等将会尽全力满足!”
和视人命为草芥的正阳国不同。
五德宗,以及后续的新国,其立宗立国之本,便是人命高于天。
虽然说,新国十州,一州便纵横数万里,有民数十亿十州之地,算上那些来不及统计的地方,近千亿民众是肯定有的。
单单是这北岭城一地,便有城中居民百万。
听上去很少,但王海天作为北岭城太守,实际上是掌管整个大北岭山区所有山内矿场之人,是战略之地的要员,这一相加,治理人数,就超过千万。
但是,人命就是人命,不能因为庞大的数字而可以被轻视。
没有报酬,苏昼主动出手庇民百万,极度符合新国立国之本,如果能将其招揽,作为宣传,又可大大振奋民心一次。
“这新国听上去,倒还真的蛮合我胃口。”
因为有着无想之心,苏昼算是把王海天那一连串的心理活动全部都听了一个大概。
他当然清楚对方的热情,也不会故作高风亮节,故意什么都不要自己要了,新国那边才会安心,也能进行接下来的正常交流。
不过,在此之前,青年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
“王太守,既然能帮,那就肯定会帮,这事情就无需多谈。”
苏昼端着茶,他平静地询问道:“比起这个,我倒是对之前那个身上寄宿有神魔之念,前来密库盗窃的人更感兴趣。”
“一个有着神魔之力在身的人,为何会来你这北岭城行窃?他要偷得究竟是什么?我能否知晓一二?”
“啊,这”
话毕,苏昼灵魂之中,天魂业位运转,他认真启动无想之心,开始感应身前,正在思索怎么回答的王海天的心音。
而结果,却出乎他预料之外。
正如同王海天自己所说,他之前的确是向新国中央汇报他居然有直接联通那位新国圣皇的权限,不过在联系时却得知,圣皇如今并不在宫内。
因为圣皇的确是经常会微服私访,四处寻觅纪元,解决百姓难题的皇帝,所以王海天便不疑有他,直接向相关官员汇报了有关于烛昼的事宜。
而接下来,他便检查了一下,那已经被回收了被盗的玉简。
这玉简看似寻常,只是以灵玉雕刻,但实际上,它却被施展了五德宗巧金门的至高神通太白不灭这是一种可以完全固化物质运动,无论什么攻击都可以抵挡的最强防御神通之一。
凭借此法,之前苏昼一掌将幽暗天魔拍飞时,这从张通奇身躯中跌落的玉简才没有被余波震碎。
随后,王海天检查了一下玉简,确定它没有被人以暴力破解后便松了口气。
而因为他检查了玉简,再加上苏昼之前的提问,所以,他内心深处,有关于玉简内容的心声,便因此浮现而出。
令苏昼惊讶的,便是这个。
“龙?”
他有些讶然地在心中低语:“怎么会是龙?!”
从王海天的心中,苏昼看见了一根龙蛇形状,以整根仙天灵髓雕刻而成的巨大玉柱!
这是何等庞大!
那是一根三百米长,五十米长宽的巨型灵髓玉柱,乃是以白山北岭支脉中,那条极端灵石矿脉的中央灵髓细细打磨,精炼而成。
它上面铭刻有无数玄奥无比,以王海天的实力根本无法理解的古朴符文,而一条正统的不能更正统的龙蛇玉雕,就这样盘旋在玉柱上,闭目休憩!
元年末,遁于山。
于新历元年,十二月三十日前,将此柱以厚土神遁之法,送入白山地脉的相应方位中。
这便是那玉简中,潜藏的简单讯息。
倘若仅仅是得到这玉简,而不是早就知晓一部分消息的王海天,那么获得玉简的人,就只能得到上面那简短无比,莫名其妙的信息。
心音之声,一瞬即逝。如若不是有着相应神通,即便有着窥探人心之能,也绝无可能如此清晰地了解一个人那纷乱内心活动的全貌。
王海天其实接受过相应的训练,在心中念头浮动的瞬间,便直接将其压下。
只是苏昼毕竟有备而来,还是看见了最为关键的信息细节。
“这个对不起,前辈。”
此刻,对于苏昼的询问,王海天固然极不愿意得罪对方,但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他不能有所退让,固而只能吞吞吐吐地回绝:“这个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的确事关我新国机密。”
“但是!倘若前辈您愿意接受我新国邀请,我觉得,中央应该不会介意告诉您相关的消息!”
他甚至还趁势再一次对苏昼邀约。
“好了好了,我也就问问,我肯定也知道这事关机密。”
对于王海天自己也不确定的话,已经知晓大致消息的苏昼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口问问,不必在意。”
虽然他心中极其惊讶,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灵魂空间中的雅拉商讨,为何新国会锻造一根如龙玉柱,并且要将其遁入地脉但现在信息太少,也不是时候。
龙蛇玉柱看那漫天神魔对我这龙蛇血脉如此看重的模样,这新国圣皇,或许真的知道一些什么秘闻?
有意思依照昔日雅拉所言,当初是祂自己以一换一,封印了完美,而这原初世界映照伟大封印中的部分状况而生,果不其然也有龙蛇要素,只是作为禁忌存在。
“雅拉这家伙,当真是到哪里都有身影,在哪里都没什么好名声啊。”
如此想着,苏昼甚至懒得伪装,直接露出了笑意。
“对了。”
然后,顺着这股笑意,他才佯装成才想起来的样子。
苏昼伸出手,没入个人空间。
而后,下一瞬,青年便拔出一柄仍在散发恐怖炙热和灼目强光的赤金色神刀。
嗡神刀现世,即便被苏昼约束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气势,但无形的刀兵之气却仍然令整个太守府内的所有刀剑装饰嗡嗡震鸣,然后自墙上脱落,自坠于地。
甚至,整个北岭城内外,所有配备刀剑的守卫和武者,都惊讶地察觉,自己的武器开始微微震动,似乎是在恐惧,又似乎是在朝拜。
敬拜,那一柄数次拯救过世界的斩魔伏邪之刃。
有些苦恼地横举神刀,苏昼颇为认真地向正在凝视神刀,倒吸一口凉气,并吞咽口水的王海天询问道:“听王太守你说,北岭城下辖数百大北岭矿场,其中出产仙铁神金众多,你肯定对各类灵铁矿材知之甚详。”
“那我便想问问,新国国库中,是否有配得上我这佩刀的神铁,可助我再铸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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