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为官之道
知子莫若父,作为一个父亲,杨恭仁看着杨天保的态度坚决,他并没有用命令的语气,将自己的意志和思想灌输到杨天保脑袋里,他了解儿子,了解他的儿子们。
长子杨思谊看似随和,耳根子极软,事实上他却是一个纯粹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倾尽所有付出,恨上一个人的时候,他不遗余力的打击。
二儿子杨思训,看似木讷,少言寡语,事实上,他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他是一个真正深得杨恭仁兵法要领真传的人。
杨恭仁打仗与杨天保不一样,他很少用计谋,即使作战之前,他首先排除的就是用计谋巧胜对方,他比较看重部队的实力,部队的训练。每当率领部队出战,他首先用很大的精力训练部队,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将领,更是训练出了敢打战能打胜战的士兵。
其实,无论杨恭仁平定杨玄感之乱,还是后来在凉州抚慰诸部,抵抗突厥,他的每一次胜利,最终都是依靠强大的部队军事实力。
可以说,杨恭仁在开战之前,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战争的计谋上,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士兵的训练和战争的各种条件准备上。在杨恭仁,你没有足够的实力,靠耍小聪明,根本不可能走得很远,即使暂时能够获得胜利,坐到位置上,也会被别人拉下马。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笑了笑道:“咱们走走?”
杨天保点点头道:“好的,阿爹!”
杨恭仁与杨天保沿着观国公府的院落,顺着甬道朝着前面走着。
观国公府是唐代园林建筑的典型风格,在隋朝之前,天下动荡不安,南北朝并立,各个朝廷充斥着杀戮、权谋和阴谋,皇帝能够寿终正寝的几乎没有,战争自然频发。在那种情况下,隐逸多出于对抗黑暗的社会现实和全身远祸的需要。他们或远离尘世,采取苦行僧式的山林之隐,或栖迟园林、寄情山水,以此抒发内心的痛苦与愤懑。
唐代相对宽松温和的政治环境,使士人们不必用隐逸来对抗社会。文人们可以在社会与自然、政治与田园以及自我的精神领域内找到一种平衡,产生和谐的心态,从而完成文人隐逸心态的转变。
观国公府就是在隋朝统一天下后建立的,那个时代正值天下太平,民间殷实,所以无论楼台和停歇,无一不透出浓浓的大气。而且由于结束了战争,观国公府不像南北朝时期的地主庄园一样,采取防御为主,生活为辅助的建筑方式。
除了外院的院墙,整个观国公府很少有木土结构的房舍,大都是木质结构为主,外形美观大气,就连窗棂、屋檐,都带着精心雕琢的花纹。
沿着幽静的甬道,走到莲池旁边,清澈见底的莲花池,水中的鱼儿,尽情的游动着,杨天保看着荷花吐露芬芳,一时间心旷神怡。
杨恭仁拍拍杨天保的肩膀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里水气大,我这腿,受不了!”
杨天保扶着杨恭仁的胳膊,沿着夹石小道,朝着前面走去。前面就是观国公的柏园,柏园,顾名思义,种满了柏树,里面面积不大,种植着一些松柏和竹子,并没有主屋和厢房,倒有几个凉亭,石桌可供休息。
走了良久,杨恭仁依旧没有开口,仿佛只是游玩。
然而,杨天保也是一个聪明人,他早就猜测到杨恭仁肯定和他有话要说,所以,他才没有问,时间到了,杨恭仁自然会说。
不过,正是杨天保的沉静,显得更加稳重,这让杨恭仁更加满意,当官最重要的要有城府,不像直筒子一样,被人一看就看穿。
杨恭仁与杨天保来到凉亭前,炎炎夏风穿柏梢而来,凉意习习。
看着杨天保父子在凉亭坐下,两名丫鬟很有眼力劲,不等杨恭仁吩咐,就端着茶水过来。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笑道:“你在云州一直做得就不错,虽然总管也兼管民政,一般总管都是只管军事,不理民政,而你则在云州带领民众抗抗害救灾,积极自救,获得不俗的成果!”
杨天保摇摇头道:“我当时就没有想过什么政绩,只是感觉他们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就……”
“你不用解释!”杨恭仁笑道:“正是因为你当时没有私心,所以云州民众才会视你为自己人!”
事实上,当时杨天保断了温彦博的财路,他不对付杨天保是不可能的,为了对付杨天保,温彦博采取了政治斗争最常见的套路弹劾。
不过,在温彦博的门生任忠杰向朝廷弹劾杨天保的时候,杨氏的门生故吏还没有发力,就被云州籍的官员高延福、独孤修德给喷了回去。
杨天保当时就不知道,孤独氏就是云州人,虽然时隔多年,他们早已在京兆落地生根,不过云州依旧有高氏与独孤氏的本宗子弟。云州高氏是北齐皇族武成高湛的第六子高平王高仁英,北齐在其兄高纬的折腾之下,终于亡国。高仁英的儿子们就迁徙到云州宗氏母族避难,最络落地生根,而高延福则是高仁英的后裔。
杨恭仁语重心长的道:“官场不是斗争,不是权谋……”
杨天保有些明白,杨恭仁是想劝自己不要跟李元昌相斗,他反问道:“以阿爹之见,官场是什么?”
“官场是实力,是自信,是时,也是道义!”
杨恭仁叹了口气道:“有的人认为,官场就是利益,就是阴谋,其实这都不对,依靠阴谋或者说权谋,能胜一时,绝对胜不了一世,玩弄权谋的人,最终都会被权谋反噬,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身为官员,必须要有实力,只有实力才能走得更远,走得更久!”杨恭仁指着凳子道:“坐下,坐下来,咱们慢慢谈!”
杨天保道:“儿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杨恭仁沉吟道:“以今天汉王之猖獗,御史弹劾他的奏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何今上不处置他?”
杨天保想了想道:“今上顾及名声!”
杨恭仁点点头道:“是啊,卫怀王李玄霸早亡,楚哀王李智云被阴世师所杀,隐太子与赵王元吉死在玄武门,今上饱受薄情之非议,无论如何,他不会对汉王再痛下杀手,只要汉王不谋反,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一时弹劾他,无非是让他损失一点封地食邑,或者幽居宫中,遇到大赦,他就可以重获自由!”
杨天保愤愤的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他设计陷害我的门人,意图从冯少东那里打开突破口,从而对付我,我难道要忍?”
“对,要忍!”杨恭仁道:“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信心。就像打仗,一个缺乏信心的人,遇到一点挫折就会退缩,就算你精通了各种计谋,把孙子兵法背得滚瓜烂熟,你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心和信念,很可能在战争中半途而废。没有信心,做什么事情都可能虎头蛇尾,成功的几率非常小。”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为官要懂得把握时机?”
“是啊!!时机相当重要!”杨恭仁道:“三国时期,关羽大意失荆州,吕蒙深知关羽的秉性,轻敌是关羽的致命弱点,吕蒙心里非常清楚,关羽非常想把荆州的士兵调到边防去,于是吕蒙假装生病,关羽放松了警惕,最终调走了荆州的众多兵马,吕蒙不费吹灰之力取得了胜利。”
杨天保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说道:“我不是不斗,而是要麻痹对方,以待时机出现?”
“不错,在官场中,不需要跟对手频繁摩擦过招,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一战而胜。”杨恭仁笑道:“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在频繁的小摩擦中消耗实力,而是静下心来等待机会,机会一旦来临,全力以赴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一击必杀,绝对不给对手留下喘息之机,更不会给对手翻盘的可能,现在李元昌有免死金牌,他只要不死,总有机会翻盘,而你却没有免死金牌!”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道义是怎么回事了,想要战胜对手,就是占据道义的制高点!”
这就是典型的既当表子,又立牌坊。
就像《以人民名义》中侯勇扮演的处长,长口党性,闭口组织原则,事实上他把贪污受贿得到的金钱,藏了整整一冰箱,一面墙,还有一张床。
在官场,要想战胜对手。群众的支持很重要,领导的信任也很重要,你自己做事情的意义和价值也非常重要。让你周围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你和别人的斗争中,是一场正义和邪恶的斗争。
谁牢牢把握住了正义,谁就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
长安城太极宫,拥有着百骑司这个无孔不入的利器,杨恭仁昨天夜里在宗祠内召开杨氏宗族改革,第二天,百骑司就把杨恭仁的谈话内容,以及众族老的反应,详细的记录下来,放在李世民的案头。
当李世民看完杨氏的改革后,顿时食之乏味,哪怕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
长孙无垢看到李世民的样子心中暗暗着争,看着小九李治不吃饭,没有了耐心的长孙无垢上去就是两巴掌。
夏天天热,还穿着开裆裤的小李治屁股上瞬间就出现几个手指印。
李治正准备大哭,长孙无垢手中已经拿起藤条,李治顿时吓得不敢哭了。
长孙无垢虽然外表给人一种柔柔弱弱,只有李治等子女才知道,长孙无垢的温柔之下,是何等的凶狠。
谁不听话,长孙就喜欢打,还没有地方说理。
没有办法,谁让长孙皇后太能生了,她与李世民结婚之后,由于年龄太小当时只有十三岁,六年没有生育,直到武德元年,长孙无垢开始生下李承乾之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短短八年之中,她为李世民生下七个孩子,偏偏这些孩子年龄都相差无几,一起哭闹的话,神仙也招架不住。
李世民也不怎么管孩子,只有长孙无垢忙里又忙外,现在李治不听话,一顿揍,马上乖乖的去吃饭了。
李治此时委屈极了,一边扒饭,一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李治很想像李世民告状,然而李世民此时却神游体外,仿佛没有看见,他挪动着身体,想要靠近李世民,结果长孙无垢一个凶狠的目光瞪过来,李治吓得只要将脑袋埋进饭碗里。
长孙无垢这才推了推李世民道:“二哥,出了什么事?”
李世民终于回过神,看着李治一脸泪水,正准备询问怎么回事,长孙无垢接着道:“二哥,我看你的气色不对?”
李世民苦笑道:“杨恭仁真是好魄力,朕都想重新启用他了!”
“哦!”长孙无垢好奇起来。
杨恭仁在贞观元年被去相,就是因为他太能干了,而且还是李渊的心腹,他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是武德朝六大相国中,唯一一个可以不弱房杜的人。
然而,事实上房玄龄与杜如晦又有性格缺陷,房玄龄善谋,却缺乏果断,而杜如晦却善断,在贞观四年杜如晦去世之后,朝廷对安置突厥策,前前后后吵了足足两年多,到现在还没有决断。
如果杜如晦活着的话,他肯定可以帮忙李世民,一言而断。
这个杨恭仁则是属于房玄龄与杜如晦的结合体,由于他年轻的时候,经常领兵作战,所以他更加杀伐果断,言出必践,行必果。而且更善谋划布局。
早先年,李渊一直有想夺权的心思,而杨恭仁则是李渊阵营之中,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人物,李世民对他不放心。
现在李渊已经认命了。
李世民真有启用杨恭仁代替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参预朝政。
长孙无垢不解。
李世民将杨氏宗族召开会议,进行内部体制更革的情报递给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看了看,脸色大变。
人最难的,其实是认清自己。知错能改,说得容易,真正做到的人,实在太少了,更何况,杨恭仁并没有错,杨氏在他执掌的这些年,虽然发展不快,却也稳中有进。
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是得意满满,至少不会擅自大刀阔斧的改革。
杨家有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全员进取力不高的情况,大唐朝廷岂能没有这类情况?
在贞观元年,李世民让房玄龄与魏征进行过一次精兵简政,机构改革,精简了部份中枢官员,可是相对而言,唐朝的问题不在中枢,而是在地方。
由于大唐一千五百五十七个县(取贞观十四年的数,贞观六年没有统治)共设三百六十个州,全部就有三百六十个州刺史(正四品)、三百六十个长史(从四品),治中(从四品)事实上,正四品在朝廷中已经算高官了,然而从四品以上,朝廷至少有一千多名从四品官员。
各地肥瘦不等,官员也是心思各异,谁都想在富饶之地为官,谁也不想在偏远苦寒之地为官,地方大族、世族门阀更倾向于关中任职,或者中原腹心之地。
问题早就有问题,可是如何解决,李世民一直在犹豫。
唐朝的州和县两级管辖,其实并不算是郡改州这么简单,因为一郡之地,往往要十数县,或者数十县不等,而有的州只辖一县,或者一城,这样以来,刺史与县令,同城办公,就像出现,你管我不管,我不管,你也不管的情况。
李世民也想过改州为郡,可是要像晋朝那样,全国设立一百多郡,二十二个州,这样以来,更容易管理。
但是,这样以来,地方权柄过大,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州刺史权力太小,实力太弱,无法挑衅中央权威,可是一旦设立州牧、郡、县三级,那么就会形成地方割据,对立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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