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水镜遥遥望向温关山等人,躬身道:“温关山伤上加伤,而今有了九成胜算。给臣一天时间,臣针对他的弱点制定攻伐之术。”
“好!朕给你这一天时间!”
帝平哈哈大笑,转身走入皇宫,吩咐左右道:“丞相降魔有功,赐万金,酒百斗,良田千倾。着人,为丞相修缮宅邸。”
裘水镜面色古井无波,眼帘却垂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在此时,苏云身形向东都第一层急速坠落,一边坠落,身体一边缩小。
温关山那最后一击并非是为了杀他,事实上,即便是温关山全盛时期,也无法一击格杀相柳。
温关山所做的是催动封印,试图将相柳封印住,这样便可以将苏云取自相柳的修为连同相柳的性灵一起,统统关入符文之墙后,将苏云打回原形。
“臭小子,你做的很妙!”
突然,苏云脑海中传来相柳的声音:“不过现在,该把肉身交给我了。我来对抗这股封印,等到我破封而出的之后,我可以认你为干儿子!”
“我当你是我哥哥,你却想做我父?”
苏云大怒,突然调动相柳的法力,催动温关山的封印,那封印以更快速度爆发,将相柳的性灵困住,飞速收缩!
相柳性灵又惊又怒,拼死对抗,但是因为没有肉身的掌控权,无法调动自身的法力,顿时向黑暗中跌去。
只听那九颗脑袋的惨叫声传来:“不要把我丢回去!那个囚笼,我一日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无穷的财富,多如牛毛的美女,无上的权势!”
“每天你会从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床上醒来,床上的姑娘和财宝数不胜数!”
“哥,放我出来,我做你干儿子!”
……
他被镇压在苏云童年记忆里,可以说吃尽了苦头。苏云六岁之前的记忆,空间太小,只有青鱼镇,再远一点便是小山坡,小山坡外便是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如此强大的一个魔神,便是挤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而今已经是第八个年头,没有发疯已经算是好的了。
让他回去,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苏云充耳不闻,继续催动温关山留下的封印,心中一阵窃喜:“倘若能留下相柳的法力的话……”
“你封印我,你将得不到任何好处!”
相柳的声音传来,苏云的灵界之中,符文之墙浮现,相柳性灵被锁在囚笼之中,向符文之墙的裂缝中挤去。
他被压得越来越扁,还在不断向墙后挤,终于被封印在苏云童年的记忆深处。
温关山的封印在不断修复符文之墙的裂缝,眼看便要修复完成,突然相柳的吼声传来,九颗脑袋穿破封印,张开大口用力吸去!
苏云顿时感觉到自己体内滔天的法力飞速倾泻,属于相柳的法力被吸得一干二净!
他之所以能够与温关山抗衡,甚至暴打温关山,正是靠魔神相柳的法力,此刻被魔神相柳收回,顿时有一种虚弱感传来。
好在他已经将魔神相柳格了一遍,又亲自上手操弄一番,用相柳之身与温关山硬碰硬。
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格物虽然精妙,但亲自实践,才能真正掌握。
魔神相柳回到封印之中,四下看去,只见自己又回到了青鱼镇。
这座青鱼镇是苏云童年记忆中的青鱼镇,与而今的天门镇在同一个位置,只是要破败很多。
镇子里还有很多镇民,但都像是一个个木雕泥塑的人,往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里的天空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魔神相柳百无聊赖,把这个小镇的镇民丢来丢去,然而下一刻,小镇的镇民便会重现。
这是苏云的记忆,不会因为他的破坏而被改变。
魔神相柳向小镇外看去,孤零零的青鱼镇漂浮在黑暗中,如同黑暗中的孤岛!
“放我出去——”他长声大吼,四周一片空寂,连回音也没有。
原本,天门下有松动的封印泄露的亮光,此刻那亮光已经完全消失。
重重的黑暗之中,另一座青鱼镇的天门下,突然空间裂开了一线,那是魔神相柳最后一击时打出的裂痕。
苏云的符文之墙构造复杂无比,连通着苏云童年记忆中的一个个青鱼镇,时空错综复杂,封印被破开一线,想要完全修补,恢复如初,定然是无比困难。
道圣和圣佛封印饕餮,温关山封印相柳,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是静下心来将符文之墙修复。
倘若他们能够安安静静坐在苏云的符文之墙前,还有希望把苏云破开的记忆封印修补完善,只可惜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个心思。
而这一个青鱼镇中,另一尊神魔悄悄把脑袋凑到天门下,偷偷的打量外面的世界。
“玛哈……”
苏云还在坠落之中,不过东都城的南军北军和京兆尹立刻调动人马,向他坠落之地赶去,应该是以为魔神相柳被温关山重创,所以打算捡个便宜。
“东都的人,都惯于捡漏,难怪叶落会被称作捡漏公子。”
苏云心中微动,即将撞在一栋六角楼宇之时,那楼宇的墙面突然裂开。
苏云冲入其中,四足九首相柳之身滑行出二三十丈,这才停下。
他向前走去,九首摇曳,缓缓收回体内,身下四足也自慢慢向肉身中缩去。
过了片刻,苏云恢复寻常相貌,楼宇内部在不断变化,内部空间不断改动,一个个阶梯自动出现在他的脚下。
前方墙面裂开,苏云走出这栋造型古拙的楼宇,前方便是空中的云桥。
苏云招手,拦下一辆负山辇,道:“去贤良院。”
负山辇启程。
这时,东都的各路大军这才赶到他身后的楼宇,将那栋楼围得水泄不通,四处搜查。
苏云回头望了一眼,又转回头来,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温关山,野狐先生,都只是你的身份之一,那么,你究竟是谁?那只引我去发现你真面目的狐狸,又到底是谁?”
苏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窗外看去,玉皇山如擎天之柱,支撑起元朔的天空。然而在他眼中,却仿佛天之将倾。
“水镜先生试图挽天之将倾,试图推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但是太危险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远处,那里是东都东的驿站,一条长长的陆地烛龙正在进入驿站,远处便发出悠扬的叫声。
“太危险了。”
苏云心中默默道:“为了保护先生,我快要顶不住了。”
负山辇向玉皇山上走去,而烛龙辇上,池小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左松岩下车,左松岩伤势已经痊愈,生龙活虎,回头道:“小凡,当心点儿,抓紧你师父,别飘走了!”
狸小凡急忙把绳子捆在自己的腰身上,绳子的另一端飘在空中,拴着了无生趣的道圣。
道圣胸口,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女孩正帮他数眉毛有多少根。而下方,狐不平正攀着绳索往上爬,试图看得远一些。
董医师在后面费力的托起圣佛,圣佛被包扎得只剩下眼珠子,小心翼翼下车,道:“花斛,你照顾好你师父。”
他们俩年纪大,恢复能力不如从前,好得慢一些。
“哎——”
一个英俊少年应了一声,突然天空中一道雷霆咔嚓一声劈落,削在灵岳先生的脑袋上,灵岳先生刚刚恢复一些生气,顿时被劈得差点断气。
花斛连忙撑起一把伞,护在灵岳先生头顶。
众人下车,正在犯愁没有落脚的地方,左松岩道:“先去道圣的道观住下,休整一晚,等到明天去寻水镜和苏小子。”
众人称是,拦下一辆负山辇,向清虚观驶去。
“东都的负山撵真贵,比咱们朔方贵了两倍!”董医师向左松岩道。
池小遥有些担忧,道:“你们说,苏士子现在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左松岩冷笑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瑟瑟发抖!”
池小遥更加忧心。
左松岩看向车窗外面,只见东都城中一片混乱,他耳目聪明,听到人们在议论纷纭,说着相柳魔神大闹东都的事情。
“东都,是好不了啦!”
他忧心忡忡,心道:“什么妖魔鬼怪都跳出来了,水镜还要保护苏云那小子,哪里能斗得过这些老怪物?”
苏云回到贤良院,莹莹立刻迎上前来,悄声道:“苏士子,适才那个相柳,是你吗?”
苏云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莹莹紧张万分:“压制住了吗?”
苏云点了点头:“温丞相帮我镇压住了。”
莹莹钻到他的灵界中,四下里张望,又跑到苏云性灵的后脑勺处打量,没有发现异状,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她又紧张起来,正要说出青鱼镇的字样,查看封印之墙,突然被苏云的性灵捂住嘴巴,告饶道:“莹莹姑奶奶,你便消停一会儿,别再说那三个字了。我现在头还疼着呢!”
莹莹挣脱他的手,委屈万分:“我也是担心东都民众的安危……好吧,等你好一些,我再查看那堵墙。你先歇息。”
苏云摇头道:“现在还不能歇息。我要去拜访一个人,莹莹,你随我一起去。”
莹莹好奇道:“拜访谁?”
“温、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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