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猝然长逝,遗诏中的储君却是雍亲王,而非大将军王,朝中哗然生变,先帝丧仪与新君事务堆积在一处,加之后宫之中德妃重病,饶是胤禛这样惯于辛劳的人,嘴角也生出几个大泡。
十一月十四,胤禛下旨晋封延信为贝勒,并在加封圣旨之下,加送密信,要求延信收集胤祯所有的书信与奏折,并一一审阅然后递交京师。
胤祯远在甘肃,骤然听闻皇帝驾崩、兄长继位、额涅重病这三桩大事,正是心神不宁之际,又被延信为难,当即失了心智,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只带了亲身侍卫三十人,昼夜奔驰往京城。
胤禛在京城听说此事,心中不知是喜是怒,只下旨道:“十四贝子未得圣旨而回京,实则是藐视朕躬。”命京城步兵三千分两路,一路截住胤祯的庶福晋,一路截住胤祯。
十四自出生起,便得皇帝喜欢,在诸皇子之中一向地位不同,自然不能受如此对待,才到了景山寿皇殿,见了先帝棺椁,便闷声痛哭起来。
胤禛石青色的龙袍外裹着孝服,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个直挺挺站着的弟弟,他还未说话,身侧的拉锡上前扯住十四的手腕,“见了新皇,十四贝子为何不跪?!”
十四拂开他的手,看向胤禛,“我乃是皇上同母亲弟,先帝十四皇子,拉锡不过一个贱奴,如何敢来碰我?!若胤祯不是,皇上但请处置我,若胤禛无错,就请皇上杀了拉锡,以正视听!”
胤禛命人将拉锡带下去,“他如何,朕自会处置,只是你见了朕,为何不跪?”
十四握拳,沉声道:“我不知跪何人!”
此言一出,胤禛本就冰冷的脸上顿时如结了霜雪,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是狠色,一直在侧的胤禩起身,按住十四的肩膀,“十四弟,皇阿玛在前,跪下吧!”
胤祯同他对视片刻,眼中的怒火一丝丝消散,缓缓跪在了皇帝灵前。
夜风里,男儿悲恸难抑的哭声四溢开来。
十二月间,新帝加封无爵的胤禩为廉亲王、赋闲在家的胤祥为怡亲王、十二贝子胤祹为履郡王,诸人皆有加封,只有胤祯,这个在藏地一带早有战功的弟弟却无一丝封赏,一时朝野上下物议沸然。
先帝驾崩得突然,传旨人又是隆科多,怀疑新帝帝位得来不正之辈比比皆是,加之宫中太后固守永和宫,不如太后居住的宁寿宫,更是给新帝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时弑父夺位的传言不胫而走。
永和宫内。
胤禛站在宫门口已足有一个时辰,却不见紧闭的门打开,直到他眉上结了霜雪,跟随德妃多年的福慧打开了一个缝儿,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个头来,“皇上,您请回吧。”
胤禛皱眉,“额涅不肯见朕?”
福慧叹息道:“这个时候,娘娘不见任何人。”
胤禛被在身后的手紧攥成拳,“朕已经命礼部拟了仁寿皇太后的徽号,皇额涅身为新帝生母,理应参与大典,受徽号。”
福慧摇了摇头,“娘娘方才说了,她是德妃,不是皇太后,让皇上撤了封号,更不必准备迁宫事宜,到了该走的时候,她自然会走。”
这叫什么话?!胤禛遽然色变,跟随的苏培盛一挥拂尘,四个小太监出列,两个按住福慧,两个按住永和宫大门,硬闯了进去。
原本以为德妃会万分气恼,却不想自己进去了,她也只是一句话,“谁让你进来的?”
胤禛看向她,灵璧正坐在明窗前,那窗下摆着一溜儿的花盆,冬日里花儿还未谢了,竟开得尚好,灵璧拿着水壶,细细地浇水,掺杂着银丝的黑发随意竖起,以一根素银扁簪定住。
凡遇大丧,满人必得截发,以表哀思,是以灵璧的发短了一截。胤禛上前,屈膝跪下,“儿子请皇额涅安。”
灵璧放下水壶,“我问你,为何进来?”
胤禛道:“儿子在寿皇殿见宜太妃被人拿肩舆抬来,斥责了她,想起额涅,所以入宫来请您。”
灵璧望着窗外,“我今日精神好些,能陪你去寿皇殿走一走。”
胤禛跪行两步,行至灵璧身前,抬头看向她,语气恳切,“儿子如今的局面只怕额涅有所听闻,这两日忙于安顿内外,朝中却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怀疑儿子的帝位来之不正,眼下他们又拿额涅不受太后之位,责难儿子,求额涅出面,为儿子说句话。”
灵璧终于转身,平静的目光看向他,“同样是我的儿子,我为你说话,谁为胤祯说话?”
胤禛垂下眼睑,眼底含着冷厉的光,“儿子登基,所有人皆从允字辈,十四已经改名允禵。”
“好,”灵璧撑着花架起身,“我为你说话,谁为允禵说话?你新皇登基,廉亲王、怡亲王、履郡王皆有加封,却唯独对同母所出、屡建战功的弟弟,没有一丝封赏,说得好听,是你雍正大公无私,不以同胞之情为念,说得难听,就是你薄待胞弟,你让外面的物议如何平息?便是今日我出面了,你以为他们不会说,你要挟生母?”
胤禛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那儿子该如何做?”
灵璧道:“放出消息,就说太后病笃,无法参与大典,然后,让允禵来见我。”
“额涅!”
灵璧迎上胤禛错愕的眼神,“除了我,谁也不能让允禵真正允了你这皇帝的名号,他在边疆广有贤名,麾下大军无不拜服,若他真要和你对抗,胤禛,你这哥哥要杀他?然后留下个残杀手足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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