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手足无措的扶着他,问道:“小道长,这可怎么办?”
星辰眸色深深,有种小元看不懂的冰冷,她的手放在他脉搏上,能轻易看出他受了重伤,不是刑罚带来的外伤,反而像是有什么高手伤到了他的筋脉,但往往内伤要比外伤更加难好。
星辰犹豫了一下,伸手拿出银针,想往他心口刺去,如果以潮海生的心头血,将潮海生变成自己的傀儡,那他就永远不能再伤到云辞,她刚要下手,却忽然丢了银针。
小元问道:“您怎么了小道长?”
星辰愣了一瞬,戏傀儡这种邪术,早就已经失传,这种药的制作,除了被下药者的心头血,还有下药者的心头血,两者相连,傀儡不再受任何其他毒药的伤害,才是世间最完美的傀儡,完美的永远不会反噬的傀儡每个牵丝人只能拥有一个,如果拥有多个傀儡,所有的傀儡不再完美,便不会不受其他毒物的侵害了。
她原本已经放弃了对云辞下药,甚至见到云辞前从没想过给云辞下这样的药,可如今他身中数十种剧毒,她没把握全解,她知道变成傀儡对云辞而言生不如死,可她,不舍得他死,她不能对任何人用这种药,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
小元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小道长?”
“你扶着他干什么?”星辰淡淡的问了一句,眸子中变成嘲讽,手指在潮海生脖颈间划过,目光迅速露出杀意。
“小道长,”云辞笑眯眯的声音忽然传来,他伸手握着星辰的手,笑道:“都是大夫,要和平共处。”
星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却抽出手,搭在他手腕上把脉,片刻后皱眉,“身子还没好,回去歇着吧。”
“我想歇着啊,”云辞懒洋洋的说道,看了眼潮海生,笑了一下,道:“小元,把潮大夫送到我的房间。”
小元点点头,见云辞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扶着人离开。
星辰明白他的意思,握着他的手里多出来一个东西,星辰笑着说道:“物极必反,阿辞,注意分寸。”
云辞笑了一下,忽然伸手揽着星辰的腰,星辰愣了一下,他便低头如蜻蜓点水一般吻了星辰一下,星辰立刻抬头看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云辞倒是毫无心里负担的揉了两下她的头发,心情颇好,语气轻快,“小道长保重。”
星辰看着他离开,嘴角忍不住上扬,云辞变了些,对她的信任直线飙升,原本她还在担心沈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如今倒是觉得,她的美人没那么脆弱,相反倒是意外的豁达。
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仿佛上面还留着美人的温度,刚刚没有杀了潮海生的郁闷一下子就消散了,她拿起自己的破幡子,轻快的走出了院子。
云辞回到房间的时候,潮海生竟然已经醒了,小元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伸手想给他递水,但潮海生却不接,小元见云辞进来,立刻委屈的喊了一句,“世子爷……”
云辞笑道:“先出去吧,没出息,潮大夫又不吃人。”
小元看了潮海生一眼,这人不吃人,但他杀人不眨眼啊,一想到之前潮海生处理尸体的狠绝,小元连看潮海生都勇气都没了,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潮海生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云辞伸手按住肩膀,云辞懒洋洋的笑了一下,问道:“说说吧,潮大夫,您背后是谁?”
潮海生眸色深深,看了云辞许久,没回答他的问题,却沉着声音说道:“沈梅在帮你。”
“怎么会,我谁都不认识,京城第一酷吏怎么会帮我?”云辞笑了笑,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一旁的桌子,他长得单纯无暇,可此时看着潮海生的时候,那漫不经心的慵懒气,竟在他身上形成了一种类似于邪肆的感觉。
这种感觉甚至让潮海生都觉得,即使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武功,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少年也不是软弱可欺的,任何人想控制他,都要做好被他玩弄的准备。
潮海生犹豫了许久没说话,云辞也不急,就那么静静的等着,过了片刻,潮海生说道:“我背后确实有人,可都是助主子实现大业的可造之材,主子不必怀疑。”
“复国大业?”云辞似乎毫不顾忌,这等大逆不道的字眼便随便冒了出来,他嗤笑一声,“潮大夫,这话您也信?”
“这话……是主子你必须信。”潮海生忽然冷冷的说道。
潮海生这个人长得就很锐利,此时的话仿佛带着冰渣子一样,他仿佛是在威胁云辞,可云辞骤然看向他的眼睛,却又有些非常奇怪的情绪在其中,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而且一闪而逝,快到云辞几乎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好,我信,”云辞微微笑了一下,“可潮大夫为了让我信对我下毒,我也该看看潮大夫的忠心吧?”
“你想怎么样?”潮海生微微眯眼,冷冷的看着云辞。
云辞笑道:“别紧张,潮大夫,这房间外到处都是你的人,我现在动了你,根本走不出这个院子,我可不想再被下一次药。”
潮海生冷哼一声,云辞拿出星辰放在他手里的药丸,若无其事的说了句,“真是个目无尊上的奴才。”
潮海生从来没有自称过奴才,奴才这个词和属下是不一样的,奴才就像是一件物品,不能有思想,不能有自己,只能把自己全部交给自己的主子,绝不能有异心,不能背叛主子,而属下不同,属下是一把刀,有时能杀了敌人,可用不好的时候,也会伤了自己。
如今的云辞,可不需要这样的属下的存在。
潮海生看着他手上的药,冷冷的说道:“阿辞,我若是要走,你拦不住我。”
“潮大夫可以试试看。”云辞把药放在桌子上,撑着头看着他。
潮海生似乎有些疑惑,他看了一眼四周,确信自己就算受了重伤,身子孱弱又没有武功的云辞依然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再不济,质子府到处都是他的人,他随便喊一声云辞就什么也做不了。
可他却忽然心慌的厉害,明明那个含笑的少年似乎没有半分杀意,他刚要起身,浑身却忽然传来剧痛,他眸子微微一缩,立刻出声喊人,可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医术不错,用毒之术可不到家呀,”云辞颇感遗憾的叹了口气,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微微吹了一下杯中浮沫,茶水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味。
潮海生几乎有些惊恐的看着他,似乎也是刚刚知道云辞竟然是用毒的高手,可他说不出话,云辞便先说了,“这茶叫做浮生散,不错的名字吧?”
潮海生冷眼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云辞却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原本是想让潮大夫帮我牵制小道长的,不过如今……”他勾唇笑了一下,“我相信小道长,所以,委屈潮大夫了。”
他不需要潮海生帮他牵制星辰,就只能想办法控制潮海生,想起沈梅当初来的及时,要说和云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潮海生死都不信。
云辞却不管他怎么想,将桌子上的药喂给了潮海生,看着药入口即化,潮海生只能无奈的咽下。
他窝在软榻上懒洋洋的眯着眼,乖巧的几乎有些让人心惊,“你现在吃的药叫无我,不巧得很,也是摘星阁的,和你种在我体内的朝闻夕死差不多一个道理,不过我可不舍得潮大夫每日早晚也要疼上许久,这药,只要潮大夫动了异心,就会侵蚀潮大夫的神智,慢慢的,潮大夫就会变得越来越傻,越来越傻,也许就会让潮大夫说出些不该说的话的。”
潮海生听说过无我,心里微微一寒,这药确实和朝闻夕死有些相似,但要比朝闻夕死更加决绝,朝闻夕死并不会在一个人稍微意志不坚的时候就要了命,而无我这种毒,他只要敢有异心,毒会立刻发作,人会浑身剧痛,随之记忆混乱,并会慢慢失去神智,甚至因此变成三岁孩童。
这毒是让人身败名裂的,没有朝闻夕死那些零碎的痛苦,可残忍程度绝不逊色于朝闻夕死。
云辞在听星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先是戏傀儡,后又是这无我,都是多年前就已经不曾出现的诡异邪毒,又都出自十八年前已经轰然倒塌的摘星阁,而那个小道士看上去也不过十多岁,怎么竟能弄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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