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熠手指一握,将那信给揉碎了,揉碎了心情也没有好起来。
天真看到了信的内容。
他反而心情大好,笑着道,“主子,舒姑娘好谋划,她若是搅乱了北蒙,彦无辞就和宇文恒联不了手了,主子可实施自已的计划了。”
宇文熠冷笑,看着这个愣头护卫,恨不得踹上他一脚,“你当北蒙人都是软包子?彦无辞是废物?北蒙,可不比赵国,四处都是凶险。”
“不是有仁义和贺兰么?他们自然会护着舒姑娘的安全。”天真说道。
宇文熠看着北面方向,心里叹了口气,“我不放心。”按云舒的性子,但凡她到过的地方,不闹个天翻地覆的,是不会罢休的,可眼下,她的处境并不乐观。他转身走进屋里,“把友爱和善良叫来,有要事吩咐。”
天真不明所以,“是。”
几个护卫都到齐了,宇文熠开始吩咐起了事情,“我不久会离开这里去北蒙,有什么事,你们顶着。”
天真傻眼,“主子,皇上在城里,我们如何顶着?”
“他又没有露出真正的身份来,何必怕他?”宇文熠冷笑,“他的身份只是个贵公子,你们就当他是个普通人好了,本王是王,你们是本王的护卫,云州知府见你们都得理让他三分,又何必将他放在眼里?”
话是这么说,可面对时,只怕不好应付。
三个护卫只得硬着头皮,“……是。”
至于城中的部署,宇文熠的一切事务,包括心中所想,护卫们全都知道,他交待完毕后,说走就走了。
没了主心骨的三个护卫,大眼瞪小眼,按着以往的惯例,善于易容的友爱穿上了宇文熠的衣衫,扮成宇文熠住在宁园里。
天真和善良,负责善后。
三人望天,但愿宇文恒不要想到他们的主子。
可是呢,担心什么,什么事情就到了。
宇文熠才走半个时辰,云州知府派了人来,请宇文熠到府上议事。
如果真是云州知府请宇文熠的话,也没什么,去就去一趟,怕就怕宇文恒也在。
宇文恒对宇文熠言行举止太了解了,当面对上的话,只怕得识破,那麻烦就大了。
“怎么办?”天真伸手挠头,去不去?他看一眼友爱和善良,无比的头疼起来。
三个人用眼神交流起来。
善良这时想到一个主意,他咧着嘴,嘿嘿一笑,“我有个主意,只是有点损主子的名声。”
“主子不在,你损了他的名声,他也不知道,再说了,舒姑娘也不在,应该问题不大,你就快说是什么事。”
“咱们三个不如打扮一番,去百香楼找个姑娘喝花酒?”善良笑得賊兮兮的,“百香楼,那里有个头牌叫鹂音,和殷皇后长得很像哦。”
什么跟殷皇后长得像,那就是殷鹂!
友爱和天真嘴角抽抽,这主意,可真损!
一定能把宇文恒恶心得几天睡不好。
“确实够损的。”天真撇撇唇。
“这个办法不行?我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善良叹息地唉了一声。
“没说不行,太行了。哈哈哈哈——”天真忍不住笑起来,“我没意见。”
友爱嘿嘿一笑,“我也没意见。”
三人一拍即合,叫仆人对传话的人说,宇文熠带着护卫上百香楼去了,云州知府想见他,去百香楼找吧。
送贴子的人回了衙门,回云州知府的话,云州知府倒没什么,只咦了一声,“熠王殿下,也爱喝花酒?没听说过呀。”
宇文恒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宇文熠说自已喝花酒,分明是在暗讽他,他曾经的皇后,做了青|楼的头牌。
“你去见他!探探他的口风,最近的部署怎样了。”宇文恒不想去,便对云州知府下着命令。
只要这二人不同时在,云州知府就放心许多,“是是,在下一定认真探探他的消息,请公子放心。”
宇文恒依旧是一身便装,大家都喊他公子。
……
天真三人去了百香楼,不多久,一身便服的云州知府,也带着两个家丁,来到了百香楼。
看到宇文恒没有跟来,天真他们放心多了,看来,恶心人的法子,还是十分的受用的。
三个长期混迹于各种场合的人,对付一个地方官员,办法就多了,威吓带蒙,将云州知府耍得团团转,一惊一吓,不知真假。
云州知府将带回的消息传给宇文恒听,宇文恒听了直骂人,“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废物!”
云州知府心里直叫苦,心里反骂着,“你本事大,你问去!谁不知宇文熠是属狐狸的!滑着呢!”
……
彦无辞将云舒抓住后,只在小木屋里呆了三天,又押着她离开了。
云舒体内的蛊毒已解,却依旧装着中了蛊的样子,虚弱无力地行走,也不发脾气,给吃就吃,让睡就睡,跟行尸走肉一样。
那个农妇起初还是战战兢兢的,被云舒安慰了几句后,也不怕了,妥协地跟在她左右陪着她。
其他人骑马,她们两个女子,被关在一辆小马车里,马车晃晃悠悠地,也不知走向了哪里。
农妇大着胆子,将帘子缝隙挑起一点看马车外,发现走的地方,是茂密的桦树林,四周都是树,没有方向感。
她放下帘子,将身子挪了回来,轻轻推了下云舒。
云舒正在闭目养神,被她一推,便睁开眼来,“怎么啦?”
“姑娘……”农妇指了指车外,“咱们到哪儿了?”
云舒看她一眼,挑了帘子看外面,只见车外是蓊绿的桦树林。
这是离开京城,往南走了。
彦无辞,开始他的计划了吧。
“不知道,到了地方自然知道了。”云舒摇摇头。
只不过,她没再继续装睡,而是每走上半个时辰,她就从裙子摆上撕下一块布料,悄悄扔到车外。
布料很小,只有一根手指头大小,是从马车底部的缝隙里塞出去的。
农妇看着她的举动,眨眨眼,不做声。
……
马车行走在野外,地势宽阔,彦无辞和他的部下商议事情,都离着云舒远远的,因此,云舒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一连走了四天,他们来到一处山林地带。
云舒看着眼前绵延起伏的山脉,猜测着,这里大约是狼山一带了。
狼山以南是赵国,狼山以北是北蒙。
两国的君王,都想派兵翻过山脉去占对方的疆土,多年以来,征战不休。
云舒和农妇,被彦无辞一行人带到一处背山面河的山坳处,那里有一处营地,驻扎着不少帐篷。
彦无辞身边一个随从,吹响了哨音,前方营地的栅栏木门马上大开,有二三十人骑马从营地里跑了出来,奔向彦无辞一行人。
“狼主来了,狼主来了!”热情的欢呼声,响彻在山坳里。
一众人骑马围着彦无辞转着圈,口里高声呼着。
“打开营门,恭迎狼主!”有人高呼一声,率先骑马往营地里跑去。
人们簇拥着彦无辞进了营地。
云舒和贺兰,被人单独关进了一处小帐篷,门口有持刀的兵士把守着。
而且,帐篷是羊毛毡做的,不隔音,外面有脚步声,和大声的说话声,兵士们的喝骂声,全都听得清楚。
被关在一群男人们中间,年纪才三十上下的农妇,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坐在云舒的身侧,瑟瑟发抖,“姑……姑娘……,怎么办?越发难逃走了,到处都是兵士。”
相处几天,农妇发现,这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十分的大胆心细,有人看她时,她是一脸的惶惶不安,无人时,她的眼睛里呈现的是睿智与冷静,还有一些杀气。
这个小姑娘被人看得如此牢,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农妇将逃生的希望,全寄托在云舒的身上。
“很快,我们就能逃走了,别怕。”云舒看着她,小声笑道。
“真的?”农妇将信将疑。
“嗯,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云舒眨眨眼,狡黠一笑,“你别怕。”
云舒的神色,没有一丝慌乱,农妇心中稍稍安宁一些,“好。”
……
中军帐。
彦无辞一到来,马上召集起部下们议事。
帝都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传到他的部下中来。
金城王府的人派人前来散播消息,都被他的暗卫们,在半路给截杀了。
再说了,他的兵马,都是些跟了他十来年的老部下,他曾经对他们许诺过,将来他成功,会许以荣华富贵,有富同享。
多年来,他当他们是兄弟,区区几句谣言,是动摇不了他的部下的。
“帝都中有谣言,竟说孤不是彦家之子。真是可笑,可笑啊!”彦无辞一坐下后,先自嘲一笑,“想当初彦将军故去后,彦氏一族成了帝都中最弱小的一族,还不是孤上位之后,将彦氏的势力壮大,才有了彦氏第一大族的今天?他们居然这么非议孤,真叫人寒心。”
一个部下说道,“狼主,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末将只信狼主的知遇之恩!”
“末将也是!”
“末将也是!”
“末将也是!”
二十来个将军们,全都跪拜在地。
天山站在彦无辞的身侧,静静地看着,眸光微闪。
彦无辞从上首走下来,亲自将众人一个个扶起来,拍拍他们的肩头,“请起请起,孤有你们,何愁得不到天下?孤的天下,也是你们的天下!”
他的一番话,让部下们感动不已。
一番动员之后,彦无辞说起了时局,“目前,帝都里的小昏君和一众昏庸之臣们,并不是大患,赵国的宇文恒,也只是个纸老虎,我们真正的对手,是宇文熠!”
提到宇文熠,帐中的二十来个将军们,全都不陌生。
宇文熠曾杀了他们的同僚,砍伤过他们,或杀过他们的兄弟亲人。
“狼主,几时跟宇文熠开战?末将愿头一个出战挑战宇文熠!”
“末将愿头一个出阵!他将末将打下马,让末将被人笑了三年,这个仇,不报誓不为人!”一个人愤恨地拔出刀来,指天发誓。
“末将愿斩他于马下!”又有人拔刀。
帐内,请愿声不断。
彦无辞很满意这种效果,他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眸光肃然说道,“和宇文熠的开战,定于今天的晚上二更天,以偷袭开始!鸣金起兵。”
“太好了,狼主!”
“狼主,请调兵吧!”
彦无辞点头,“拿图纸来!”
有人取来了图纸挂于帐中,二十来个将军,挤过去看图。
何处安排多少人,何处安排多少战车,何处设陷阱,彦无辞说得详细清楚。
大家听得热血沸腾。
天山站在人后,认真的听着,不发表任何观点。
“阿山,你以为呢?”彦无辞朝他看来一眼,问道。
天山马上谦恭说道,“狼主,阿山来北蒙的时间不长,不敢妄自定论。”
彦无辞就喜欢天山的谦虚。
他大笑一声,“不要谦虚,尽管说,哪里布阵不好的,尽管提出来。”虽然天山不肯说,他还是问着天山。
天山只得说道,“是,狼主。”
天山便将自已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彦无辞听着,眯着眼,没有说话。
倒是他的部下,一拍大腿,大笑一声,“狼主,这个法子可行,烧了宇文熠的粮草。叫他哭也哭不出来。”
“派谁去烧?”彦无辞打量着眼前的二十来人。
几个人吵吵嚷嚷地,都说要自已去。
天山这回主动站出来,“狼主,在下愿前往。”
“你,你行吗?”大家不认识天山,带着嘲讽的口气冷笑道。
天山长相斯文,面容白净,虽然穿着铠甲,一身武将打扮,但言行举止,不像武将,而是像一个文弱的秀才。
反观彦无辞的部下们,都是标准的北方大汉,二十来人,有一多半是脸黑皮糙的大胡子。
一个个腰圆膀粗,个子魁梧,能顶天山两个个子。
所以,这些人看向天山时,是一脸的不屑与瞧不起。
但彦无辞却朝天山点了点头,“好,准了,就让阿山去吧。今天天气晴好,又有大风,适合点火。”
天山马上拜倒,“是,狼主。”
“还有一个来时辰就天黑了,你下去准备去吧。”彦无辞说道,又喊过一个贴身随从,“带山将军下去休息。”
“山将军,请。”
天山又道了谢,跟着护卫离开了。
此时的帐子里,全是彦无辞多年的部下,有人就说道,“狼主,这个阿山是什么人?他怎么顶替了铁原的职位?他的能力能跟铁原比吗?”
还有人怀疑说道,“狼主,如此重大的任务,狼主竟交给一个外人,他要是暗中搞鬼,咱们就会有麻烦。”
彦无辞不以为然一笑,“你们可知,他是谁?”
“他是谁?”
“顾云旖的四个暗卫之一,天山。”
“什么?竟是他?”人们大吃一惊,“狼主,顾云旖曾做过咱们的阶下囚,她和她的人全都恨着狼主,狼主将他招到麾下,他会听话?”
“他已经反了,这等追求功利的人,给一点好处,就会拼命效力。”彦无辞冷笑。
人们眨着眼,好奇问道,“狼主,他如何反的?”
彦无辞了然一笑,“他杀了顾云旖另外两个暗卫,又给宇文熠的未婚妻卢云舒下了噬血蛊,你们说,他还能回赵国吗?若是他的事情曝光,宇文熠会将他千万剐!顾云旖的旧部们,会将他踩成肉酱!而顾云旖的旧部,就散居在赵国北地一带。他已经没有后路了,不投靠孤,他回到赵国只有死路一条!孤叫他前往烧粮草,一是试试他的真心,二是,他对赵国的熟悉,比你们强!三是,若是事情败了,死的是一个外来人,又不是你们,孤没有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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