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怜蓉想到昨天晚上,殷燕找她时的情景,一进她的屋子,见到她并没有担心她,问她害不害怕,而是不停地问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小心惹着了管夫人。
这样看来,二姑,真的不太喜欢她呢。
殷怜蓉怕死,云舒的几句话,便让她改了主意,她决定,不再听从殷燕的吩咐了。
她点了点头,“……好,我会这么说的。不过,你……你得想法让我活命。”
云舒笑了笑,“会的,你娘央求我救你,我当然会救你,我可不是不负责任出了事就跑路的殷燕。”
殷怜蓉心中松了口气。
这时,看守殷怜蓉的一个丫头,小跑着走进屋来,小声提醒说道,“舒姑娘,少夫人的人来了,你快走吧。”
云舒站起身来,朝她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走。”她看了眼殷怜蓉,“我先走了,记着我说的话。”
殷怜蓉抿了抿唇,小声说道,“你从后门走,免得叫二姑看见。”
还知道提醒她,看来,她刚才的一番提醒的话,起了作用。
“好,我知道了。”云舒说道。
这座小园有后门,在云舒来管府的这些日子,她早已查探清楚了。
云舒和贺兰,在那丫头的带领下,从后门离开了。
两人刚离开,殷燕身边的一个婆子,和另一个看守的丫头,快步走进了正屋。
殷怜蓉走到门口来,眨着眼睛,问着婆子,“可是我二姑找我?”
婆子没什么好表情,“少夫人要见你,快跟我走吧。”
殷怜蓉想着云舒的话,问着婆子,“二姑找我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见了她,自已问去。”婆子轻嗤,心说这是什么人教养出来的姑娘,小小年纪的不学好。
殷怜蓉心里七上八下的,跟着婆子,来到了殷燕的住处。
殷燕将左右人屏退掉,沉声对殷怜蓉说道,“我昨天对你说的话,你想清楚怎么说了吗?一会儿我带你见夫人去。”
殷怜蓉看向殷燕的脸上,那脸上不再是往日的温和表情,而是布满了嫌弃,果真是想撇开一切事情,将她推出去顶罪吗?
殷怜蓉心里更加坚定的认为,云舒说的是对的。
殷燕只是利用她。
“想好了。”殷怜容说道。
“这衣衫……”殷燕眯了下眼,将殷怜蓉的衣衫揉得皱巴起来,又将她的头发也弄散了些,还取走了所有的首饰,并洗掉了她脸上的胭脂,“认错就要做个可怜的样子,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夫人只会更加的嫌弃你。”
殷怜蓉忍着,没有发作。
认错认错!又不是她的错。
“走吧,跟我见夫人去。过了一晚上了,夫人的气,想必也消退了不少。”殷燕说道,“今天皇上来了,你尽量装得委屈些,没准,夫人看到有皇上在,不想将事情闹大,放过你。”
殷怜蓉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
宇文恒大驾光临管府,带了太医前来看望管平南,管府阖家上下,全都很高兴。说明,皇上是十分在意管府的。
尤其是管夫人,更是颜面有光了,越发的神气起来。
“一个个都小心着说话,别触犯了龙颜。”管夫人对几个管事婆子说道,“往各院吩咐下去,都仔细着点。”
“是,夫人。”
五六个婆子应了一声,纷纷散去了。
管夫人揉着额头,长松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傲然的表情,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会来管府。
放眼整个京城,能让皇上亲自登临造访的官员之家,能有几个?
“夫人,看样子,皇上十分的器重少爷呢,少爷这才几天没有上朝,皇上就亲自来府里和他谈政事了。”管夫人身边的婆子,讨好说道。
管夫人越发得意,“平南打过胜仗,能文能武,又年轻,朝中这样的人,可不多。”
“说的是呢,夫人。”
“对了,安排宴席,皇上可能会在这儿吃午饭。”管夫人又说道。
“是,夫人。”婆子下去了。
管夫人悠闲地吐了口气,刚捧起茶碗,外头有人来传话,“夫人,少夫人带着怜蓉小姐来了。”
“她们还有脸来?”心情刚刚好了点的管夫人,脸色又难看起来了,“叫她们进来,我看她们还想说什么。”
婆子出去传话去了,很快,一脸陪笑的殷燕和缩着脖子的殷怜蓉,一前一后走进了正屋。
管夫人看到她二人,冷冷一哼。
“母亲,怜蓉知道她错了,是特意来赔罪的。”殷燕讪讪一笑,同时拉拉殷怜蓉的袖子,“快过来,还傻愣愣地干什么?”
殷怜蓉走上前,在管夫人的面前跪下了,怯怯弱弱低着头,“夫人,我错了,你罚我吧。”
殷燕的唇角,露了抹得意之色。
管夫人冷哼,眼波飘向别处。
殷怜蓉垂着头,将心中早已打好腹稿的话,说了出来,“其实,这一切全都是我二姑的指使,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她叫我这么做的,她生不出孩子来,叫我……叫我姑父悄悄生个孩子,当成她的孩子……”
啪——
殷燕发现上了当,气得狠狠朝殷怜蓉甩了一记耳光,“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指使你了?你……你个小贱蹄子!下流胚子!枉我将你带来身边抚养,你就这么对我?我是你亲二姑!”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殷怜蓉被打翻在地,嘴|巴都打出血来了。
她伸手捂着脸,扭头冷冷看着殷燕,“我没说谎!”
云舒说的果然没错,到了关键时刻,殷燕会将她推出来送死,看看,还打了她!
什么二姑?呸!
打着二姑的名号骗她而已。
“你这丫头,真是有娘生没娘教!”殷燕大怒着,又要打她。
却听坐在上首的管夫人冷喝一声,“你要打死她,且到别的地方打去,这是我的住处,燕娘?规矩不懂了么?”
殷燕的手扬在半空中,不敢打下去了。
她敛了怒气,讪讪说道,“母亲,这孩子的娘不管她,我是她二姑,我不管的话,就废物了。”
管夫人冷冷说道,“要管教,你改日再去管教,现在,我且问问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
“快说!”管夫人看着殷怜蓉,冷冷说道。
“……是。”殷怜蓉看一眼殷燕,眼神怯怯,说道,“我本来,是想跟着我娘住到外面去的,是二姑说我娘那儿条件不好,又说自已没有女儿便将我带到管府来,还说,会想法送我进宫去,我一听就高兴了,她说什么,我都听着她的。又说,自已没有孩子,想要个孩子,可自已一时怀不上,不如叫我……叫我……去和姑父……”
殷怜蓉咬咬唇,低着头,没往下说,那脸色窘红一片。
殷燕则是气白了脸,她急惶惶对管夫人说道,“母亲,她撒欢,没有的事,是她自已宵想平南做了丑事,我怎会教唆她干这等事?母亲,你要相信我。”
“我没有撒谎!”殷怜蓉大声道,“若不然,我有娘,为什么会来管府?还不是因为二姑给了我好处,我才来么,我什么都不懂,所有的一切,全是她教的!”
“你……你个贱丫头!”殷燕咬着牙,“我抚养你一场,你竟然这么诬陷我?”
“二姑,说慌话会下地狱的,二姑敢发誓吗?哦不,到管府的祠堂里,当着管府的一众列祖列宗的灵牌位发誓!”殷怜蓉大声道。
殷燕气得一噎,“……”
管夫人淡淡抬起眼帘,冷冷说道,“殷燕,你还要说什么吗?”
“……母亲。”殷燕一脸委屈状。
“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管夫人冷笑。
殷燕死劲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媳妇没有说啊。”
“你还敢狡辩?来人!带少夫人到祠堂思过去!”管夫人再不想理殷燕了,看向门外大声喝道。
很快,走进来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看着殷燕,“少夫人,请吧?”
歇斯底里闹起来,越发显得自已没有教养,殷燕深知管夫人最是厌恶这样的人,只好咬咬牙,瞪一眼殷怜蓉,跟着两个婆子走了。
殷怜蓉闭了下眼,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云舒的这个法子是对的了。
殷燕挨罚了,而她没有。
“殷怜蓉!”管夫人的目光,落在殷怜蓉的头上,“虽说这件事,主要责任不在你,但是!你若是不在管府里,就不会有这件事情的发生!”
殷怜蓉低下头,按着云舒的话说道,“我知道错了,再不会听二姑的话了。”
“听不听她的话,是你的事。不过,我这府里,可是留不了你这等心气高的人了,你马上收拾好你的行李,即刻离去!”管夫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殷怜蓉心中大喜,无罪了?自由了?“是,夫人。”
管夫人喊来一个婆子,将殷怜蓉带下去了。
经过一处小阁时,她看到云舒站在那儿。
殷怜蓉走了过去,微微扬了扬眉梢,“你在这儿啊?”
云舒朝殷怜蓉的脸上望去,这丫头的神情,比刚才明朗多了,可见,事情解决了,便微微一笑,“我在这里候着管夫人,你这是要去哪?”
殷怜蓉点了点头,“我要离府了,对了,我娘住哪儿?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她的道歉吧,我去看看她。”她高傲地抬了下巴。
这副样子在贺兰看来,十分的叫人讨厌,没地儿住,却被殷怜蓉说得冠冕堂皇着,去看白氏?呵呵呵,风光的时候,怎么不去,自已落魄了就去?未免太可笑!
云舒心中也在讽笑着,跟殷燕相比,傲气不讲理的殷怜蓉段数太低,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哦。”云舒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这里,你自已去找吧。”
殷怜容接过来,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云舒看着她的背影,对一旁的贺兰说道,“她走了,某些人就该着急了。”
贺兰打着手势,眉尖紧皱着,“姑娘,接下来,该警惕殷燕了。”
“警惕什么?不过是报复罢了,她能闹出多大的水花来?哦,对了,她一定会搬起石头砸烂自已的脚!”云舒冷笑。
……
殷燕被管夫人处罚了,关进了管氏的祠堂里思过。
看着冷冷清清的祠堂,殷燕怒火中烧,问着身边的贴身嬷嬷,“殷怜蓉这丫头,今天跟谁见面了没有?”
嬷嬷想了想,“哦,对了,少夫人带她见夫人之前,她跟卢府的舒姑娘见面了,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殷燕气得脸色铁青,“什么?”该死的!
嬷嬷走到门口看了看,确认看守的人离得远之后,走来对殷燕小声说道,“少夫人,今天皇上在呢,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再说了,您这会儿也出不去呀。”
殷燕看着嬷嬷,眯着眼道,“那个小贱蹄子!这一次,我非整死她不可!”竟敢唆使殷怜蓉跟她做对,她绝不饶过她!
……
管平南的卧房中,宇文恒神情温和地和管平南说着话,“管爱卿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行动不了,任谁躺了十来天,心情也不会好到大哪里去。但这是皇帝,他再怎么不好,也不能说出来,便强笑着道,“好多了,相信,月底就能够上朝为皇上分忧了。”
宇文恒点了点头,“那就好。”又命随行来的太医给管平南仔细诊治,“外头的大夫大多不上心,朕让御医给你看看。这是朕从外地请来的老神医,一般不轻易出诊的,管爱卿有幸遇到他来京城游历,你的病,就不是难事了,”
这可是殊荣,管平南当然是大喜了,不能起身,便在枕头上磕了头,“多谢皇上。”
太医们看了看病情,并开了方子。
宇文熠坐在一旁闲闲喝着茶水,说道,“管大人可要快些好起来啊,这月的月底,兵部还有重要的活动呢。”
兵部的活动,便是武举比试了,这也朝廷中的大事,三年一比试。
本该管平南管的事,可如今,差事旁落了。
管平南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抑郁起来。
宇文恒便说道,“你也不必忧心,这只是暂时的让左侍郎代管,等你病好了,你再接着管兵部典籍和提拔一事。”
“所以,你要快些好起来,你要是一直这么睡着,啧啧啧,右侍郎的人选,得重新选人了。”不怕气死人,宇文熠继续挑事儿。
管平南气得心口疼,一阵猛咳起来。
一个太医忙走上前给管平南顺气。
这时,外头传管夫人来了。
管夫人进了卧房,自然对宇文恒千恩万谢了。
宇文熠冷冷一瞥,轻嗤一声。
……
离开管府,有管夫人相送,还有宇文熠相陪。
宇文恒冷冷瞥一眼走在右侧的宇文熠,脸色是越来越沉。
听说云舒来了管府,而他恰好也想来看看管平南的情况,便挑在今天来了管府,谁想到,遇到了阴魂不散的宇文熠。
宇文恒袖中的手指狠狠握了握,看来,绝不能让宇文熠留在京城了,得尽快将他赶走!
至于赶走的理由……
他得好好想一想!
……
转眼到了第二天。
有了太医开的方子,管夫人就命煎药的仆人,停了云舒的方子。
因为宇文恒带来的神医说,云舒的方子只适合调养治治本,治不了根。
要想完全断更,她那个方子得吃一年左右,才会好,而神医的方子,不出一月就会大好。
两相一对比,管夫人当然会选神医的方子了。
管夫人还嘲笑了一番云舒,年纪小的人,果然信不得,说什么医术好,但跟真正的神医比,却是差了一打截。
也因为是神医的药,管夫人命自已身边的贴身嬷嬷亲自抓药,亲自熬药。
……
殷燕被管夫人关了一晚,次日,就放了出来。
必竟是府里的少夫人,又没有犯大错,管夫人要面子,就没有一直关着殷燕,只说道,“你那侄女大了,这府里不适合她呆着,我叫她走了,你没什么想法吧?”
殷燕哪敢反对,哪敢有想法?陪笑说道,“她本身就有母亲的,叫她随她母亲住着,才是正经。”
“另外,你从现在开始,亲自监督平南吃药,睡到他屋里去,亲自照看他,不得有误!”管夫人又沉声说道。
“……是。”殷燕松了口气。
不罚她了,只要她还是这府里的少夫人,她依旧是三品诰命,她遇到云舒,一定有机会狠狠地整死她!
……
殷燕离开管夫人的园子,往管平南的住处而来。
管平南的住处,是有着卧房的书房。
因为管平南平时要会客,要和府里的客卿们议事,所以有单独的住处,不忙公事的时候,才住到殷燕的园子里去。
如今管平南病着,殷燕平时又要处理府里的杂事,丫头婆子来往不断,管夫人担心吵着管平南,才让管平南住到了书房里。
书房一侧的小耳房里,摆着煎药的炉子。
殷燕走进去的时候,一个小丫头正在煎药。
煎药这等大事,原本管夫人身边的一个贴身嬷嬷亲自做的,可她今天吃坏了肚子,跑茅房去了,便自已身边的小丫头替她看药炉子。
殷燕问着小丫头,“药还有多久煎好?”
“还有……还有好一会儿吧。”小丫头怯怯回道,
笨蛋丫头!殷燕在心里骂了一声,“这药,怎么跟之前的不一样了?”
小丫头并不知道,药方是宇文恒带来的神医开的方子,说道,“哦,昨天舒姑娘来,重新开的方子。”
自从管平南病了之后,云舒几乎天天来管府,府里的人提到她,都知道她是给管平南看病的,那么,方子也一定是她开的吧?小丫头这么想着。
殷燕心中冷笑,云舒的方子么?好好好,今天且施个苦肉计,叫卢云舒万劫不复!
她对那小丫头道,“这里怎么没有茶水?去端杯茶水来。”
这里只是个煎药的地方,哪会有好茶?小丫头没有疑心什么,点了点头,走出去端茶水去了,而殷燕呢,趁人不注意,飞快打开另一个药包,将药抓了一把扔进了煮着药的药罐里。
柜子上有五包药,这是一个疗程的,几包药都是一样的配方,所以抓一把混进药罐里,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殷燕又匆匆系好药包,拍掉手上的灰尘,坐在椅子上候着小丫头。
她勾唇冷笑,云舒,药方要是出了问题,你就死定了!
她将药材的配方比率打乱,吃不死人,却能叫人吃了身子不适,而且会立刻出现情部况,以管夫人护儿子的脾气,一定要云舒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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