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鸢朝他看去,他冰冷的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狭长的冷眸却带着一丝怨怒。
彷如她不该厌恶他似的。
她无语得翻了个白眼:“二王兄,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你弟妹,请你离我远一点难道有错吗?你想让人误会,我还不想我家壑误会呢!”
“你!”御皓风俊脸蓦然绷得更加冷硬。
“我拜托你醒醒好吗?你自己也说了我不是她,那我现在承认,我确实不是她。她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为了与他划清界限,夜千鸢干脆向他坦白起来。
反正御孤壑让他见识过秘术,且他还想学秘术,那说明他承受能力极强,她也不用担心吓到他。
随着她的话音,御皓风猛然僵住。
火光照耀下,他的脸都如同失血一般苍白。看着他冷眸中震惊又不敢置信的情绪,夜千鸢甚至还感觉到自他身上流露出一种悲凉的气息,她也愣了。
“你、你不会在失去她之后才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吧?”虽然她觉得这种事很狗血,但看他的样子完全就是她猜想的那样。
御皓风还是一动不动的用着震惊的眼神注视着她。
夜千鸢看出他难以接受,不过既然她秘密都招了,这会儿也不怕再给他心窝捅两刀。
她望着嗤嗤燃烧的火堆,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不是夜小姐,我醒来以后从侯府下人嘴里得知夜小姐跳了湖。至于她去了哪,我也不知道。你别以为我是在骗你,我真的真的不是她!”
身旁传来咔咔的骨节声响。
她看了一眼他此刻的模样,赶紧起身走到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再坐下。
对这个男人,她始终有所防备,不怕别的,就怕现在他突然失去理智,然后把她掐死,想让他的表妹回来。
她可不干!
她现在跟御孤壑好着呢,她若是不在了,那御孤壑怎办?
不是她自私,而是这个男人自己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知道痛苦,只能说他活该!
然而,重新坐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御皓风突然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什么,一下变得格外安静。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只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去判断,他此刻应该很难过。
只有难过的人才会有如此落寞和哀伤的气息。
明明火堆就在他身前,可他与火堆仿佛隔世而立,那燃烧得旺盛的火光怎么都无法近他身似的。原本在他手中叉着烤鱼的小棍躺在他脚边,他却浑然不觉,双手在身体两侧攥得紧紧的。
像他这样喜怒哀乐都不齐全的人突然变得如此难过,夜千鸢还真是倍感别扭。
换做别的人她还会上前安慰一番,但安慰的对象是他,她就一点上前的念头都没有。
怎么安慰?告诉他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可是夜小姐身未死,她现在借夜小姐身体活得好好的呢。
“王爷!”
突然不远处传来青磊惊喜的声音。
夜千鸢扭头一看,瞬间从地上弹起来。
那从远处而来的身影再熟悉不过,隔着一段距离,她似乎都能感觉到他搜索的目光,急切而炙热。
四目相对时,她脸上洋溢着笑,所有的担心和不安尽然消失,拔腿朝他跑去。而他似乎比她还激动,夺步奔来,修长的身姿如天神降落在她面前,迫不及待的将她拥入怀中。
“咳……看什么看,赶紧的,吃饱了就给我散开!”青磊赶人的声音清晰入耳。
不过相拥的两人罔若未闻。
闻着身前熟悉的气息,夜千鸢突然将他推开,拉着他上上下下检查起来。
衣袍完整,也未有太多褶皱,脚上的黑靴也较干净……
经过亲手检查,她初步判定,他应该没与人打斗,而且是飞着赶来的。
看着她小心又仔细的模样,御孤壑笑着将她拥回怀中,勾勒的薄唇贴到她耳边,佻巧似的问道:“可要为夫宽衣后再复查一次?”
夜千鸢两耳一烫,抬头嗔着他:“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还有心思开玩笑!”
御孤壑抬手抚着她白皙无暇的脸蛋,再将她耳边垂散的发丝撩到耳后,凤目温柔的凝视着她。
对上他深情又潋滟的眸光,夜千鸢主动将头靠在他身上。
“皇上刁难你了吗?”
“他若刁难得了我,我还能在此?”御孤壑笑着反问。
夜千鸢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被刁难了,只不过御严坤没成功。
“你给我正经点!”她戳了戳他胸口,接着问道,“他派人去府里抓我的事你知道了?”
“嗯。”
“他是何意思?”
“他就是想用你要挟我。”
“……”夜千鸢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果然,跟他们猜测的一样!
她也是真佩服御严坤,两辈子就没见过这种德性的父亲。
骨肉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难道每个骨肉都是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他要挟你做什么?”
“他想学秘术。”
“……?!”夜千鸢嘴角狠狠一抽。抬起头,她惊讶的问道,“那我怀疑他想拥有长生不老之术看来也是真的了?他学秘术就是想长生不老?”
御孤壑凤目中的色泽突然黯下,对她摇了摇头:“依我所见,并非如此。”
夜千鸢皱起柳眉:“怎么了,你是不是有新的发现?”
御孤壑摸了摸她的头,突然朝火堆边一动不动冷如雕像的男人看去。
夜千鸢顺着他视线望去,脱口道:“你的是意思是你父皇和你二王兄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也想修炼秘术?”
说完,她蓦然惊讶,在他怀中压低声音问道,“你父皇只是普通人,说他寻找长生不老之术我信,可说他要修炼秘术,这怎么可能?”
惊讶完,她又突然怔住,眼眸缓缓的抬起。
正好他也低下头看着她。
从他迷人的凤目中,她看到暗沉又复杂的神色,她再次脱口而出:“不会吧……”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他们几兄弟的关系就复杂了……
她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行,她得好好捋捋!
如果御严坤也生有灵骨,那御皓风的身份就不用怀疑了,他应该是御严坤的亲生骨肉。
可是大王爷和五王爷……
如果她没记错,大王爷御云挚被人下毒,那毒乃古域大陆的避孕药,名叫仁蛊。
五王爷御文泽被木翼宗的人夺舍,现在因为神魂受损还等待救治。
这两人的情况都足以证明他们只是普通人。
如果御严坤有灵骨,他们两兄弟怎会是普通人?!
她原本以为御皓风不是御严坤的亲骨肉,如今这么一推,御云挚和御文泽恐怕才是……
她紧紧的盯着御孤壑,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然而,御孤壑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比她还揪心。
夫妻俩对视着,都有些无法接受。
最终还是御孤壑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此事还待查证,先别声张。”
夜千鸢点点头,这种事肯定不能外传的。
比起他们父子几人的关系,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眼下。
“壑,我们现在还有回城的必要吗?”
御孤壑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如果事实真如我们猜测的那般,我想父皇不会杀我们,反而还有求于我们。不过眼下我也不想见他,既然出来了,那为夫就带你去别处走走。你意下如何?”
“真的?我们能去别的地方玩?”夜千鸢忍不住雀跃。
“只要你喜欢。”
“喜欢喜欢……”得到他宠溺的回复后,夜千鸢笑得合不拢嘴,只是笑着笑着,她突然怂拉下小脸,“可是我们出来的急,没带银子……怎办?我们这么多人,要一路玩一路乞讨吗?”
“你觉得为夫舍得让你去乞讨?”御孤壑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翘挺的鼻子。
“那你去乞讨也不合适啊。”她都不敢想象那种场景。
“……?!”御孤壑脑门上隐隐掉下一排黑线。
接受到他不满的瞪视,夜千鸢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许是怕她再胡思乱想,御孤壑也不卖关子了,从怀里摸出一只储物室,在她眼前晃了晃。
“所有财物都在此。”
“哈哈!”夜千鸢又忍不住大笑。
还是他想得周到!
先不说他有多少私产,就她的那些也够她们这辈子花了。
何况还有从侯府弄来的……
看她那兴奋到都快忘形的样子,御孤壑也是忍不住失笑,但又觉得她笑得太夸张,遂将她脑袋捂在怀中。
两个人从一见面就抱着,虽然他们把声音控制在别人听不见的范围内,没人能听见他们的话,可两人亲昵耳语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脸红。
偏偏两人就跟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甚至忘乎所以的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一切。
“你们够了吗?”
直到某人冷硬的嗓音传入他们耳中。
他们才抬头朝他看去。
御孤壑拥着夜千鸢走到火堆边,他先岔开脚坐下,再让夜千鸢坐在他两脚之间。
两人面对面,夜千鸢把青磊给她烤的鱼送到他嘴边:“我刚咬了一口,又鲜又香,你快尝尝。”
御孤壑接过小棍,先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笑着撕了一片鱼肉送到她嘴边。
夜千鸢张嘴咬住。
先前是嚼如石蜡,现在就似吃着人间美味般,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神奇。
“你也吃。”夜千鸢学他撕了一块鱼肉送到他嘴里。
御孤壑也张嘴含住,并从怀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手绢,体贴的给她擦起唇角。
只是擦着擦着,他凤目越发深邃,盯着她红润的唇瓣就移不开眼。
就他这种神色,夜千鸢哪会不懂?
明明她背对着火堆,但脸蛋就像被火光炙烤过一般,又红又烫。实在架不住他暧昧的气息,她又扯了一大块鱼肉喂他,还不忘压低声音警告他:“你给我老实点,听到没有?”
御孤壑低下头抵着她额头,勾起邪魅又意味深长的笑:“欠账是要还利息的。”
夜千鸢:“……”
“哼!”
随着一声极重的冷哼声,夫妻俩又同时朝不远处的某人看去。
只见御皓风从地而起,并带着一身阴沉冷冽的气息往林中而去。
御孤壑薄唇紧抿,收回视线后,突然冷飕飕的剜着身前的人儿:“我不在时,他与你说什么了?”
夜千鸢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醋坛子又打开了。
她是真不想他吃那些醋,干脆就把自己向御皓风坦白身份的事跟他交代了。
末了,她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他对夜小姐死心,别再给我们添乱。”
御孤壑双臂圈着她身子,虽然神色好转,但语气却霸道无比:“以后不许单独与他说话!多看一眼都不行!”
夜千鸢嗔了他一眼,可又能怎样?
这种事,她要敢说个不字,他怕是直接能炸毛飞起!
她又撕了一块鱼肉塞进他嘴里,假意堵住他的嘴。
“我男人长得比谁都好看,我干嘛还要看别人?”
御孤壑含着鱼肉,抿着的薄唇瞬间飞扬。
夜千鸢也忍不住偷笑。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一个男人腻歪成这样,哪怕流落荒山,哪怕吃穿住行都没着落,一切一切再不如意的事都能被心里的甜腻盖过。
在他们吃完一条鱼后,青磊又勤快的送来两条。
他无意打扰俩主子,但离开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二王爷擅自离开,需要小的派人将他找回来吗?”
御孤壑朝某个方向扫了一眼,低沉道:“不用,让他好好休息吧。”
青磊一听他这话,立马反应了过来,遂不再多说什么,赶紧跑开了。
夜千鸢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以他现在的能耐,想要知道御皓风在何处,完全没一点难度。
两人吃完鱼,夜千鸢窝在他怀里,她先是与他聊天,可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怀抱太温暖,瞌睡不知不觉的袭上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他抱着睡,御孤壑为她挪了挪睡姿,让她睡得舒服些。
看着火光照耀下她恬静柔美的睡颜,凤目中漾起心满意足的笑。
听着从林中走出的脚步声,他忽而沉下脸,并用广袖将怀中的人儿盖得严严实实,连她半个侧脸都没露出来。
御皓风回到先前的位置,斜着眼角扫了一眼某人的动作。
谁也没开口说话。
直到柴火燃烬,光线暗下,御孤壑抱着怀中的人挪到一棵大树下,背靠着树干正准备闭眼休息。
火堆旁传来低沉的嗓音:“父皇究竟要做何?”
御孤壑掀开密长的眼睫,眸光投向他。
“你安心便是,他不会因为你而迁怒甄贵妃。”
“我只想知道他的目的。”
“与你的目的一样。”
“……”御皓风猛地转头,冷眸布满了震惊。
正在这时,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御孤壑怀里的人儿动了动,他赶忙低下头轻拍着她,确定她没被吵醒之后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看着他如此小心翼翼的举动,御孤壑睁大的冷眸渐渐眯成一条细缝,放在身侧的双手又情不自禁的握紧。
不过御孤壑却是没心思再与他说话。
他用衣袖盖着夜千鸢的脸,夜千鸢睡梦中也不舒服,睡着睡着就给扯掉了。御孤壑也不好再给她盖上,只能收紧臂弯,让她脸蛋贴着他。
将他占有欲十足的举动尽收眼中,御皓风紧抿着薄唇扭回头,再不多看他们一眼。
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却是一夜无眠。
天刚亮,夜千鸢睁开眼,发现周围只剩下她和御孤壑两人,青磊他们包括御皓风都不见了。
“壑,他们去哪了?对了,昨晚都没见闻萧,他怎么没跟着你?”她揉着眼在他怀里坐起。
昨晚太高兴了,完全把闻萧给忘了。
“昨夜出城后我就让闻萧先去了怀池城,一个时辰前青磊他们也出发了。”
“怀池城?我们去那里玩?”听他这么一说,夜千鸢立马精神起来。
“外祖父曾收过一名弟子,他隐姓埋名住在怀池,我想去找他,兴许通过他能找到外祖父。”御孤壑一边向她道出自己的打算,一边以指代梳为她打理着肩后如娟的青丝。
“那个锦囊不能再用了吗?”夜千鸢皱了皱眉。
“我试过,没有用。”御孤壑无奈的牵了牵嘴角。
“那找别人就有用吗?你以前医治大王兄的时候怎么不找那人?”夜千鸢对他的计划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以前找过,无功而返。不过以外祖父的性格,说不定这次有收获。”
“呵呵!”夜千鸢干笑。
但她却是无言反驳。
因为外公确实不按常理出牌。
何况他走时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他不告诉他们怎么联系他,那他们如何去古域大陆?
这中间肯定有一个枢纽的。
所以但凡有一点希望的事,他们都不能放弃。
眼见天都亮了,她对怀池城也多了几分向往,于是催促他:“赶紧的,我们也上路吧。”
“别动!”御孤壑突然将她抱住。
“嗯?”夜千鸢还以为出啥事了,正起戒备心,只见他俊脸瞬间在眼前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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